吴姨娘在齐国公这儿,确实算是个有能耐的人,她这能耐不是指能糊弄住齐国公,而是让齐国公觉得可怜。
明明一滴眼泪也没流,但看着吴姨娘微红的眼眶,有些发肿的眼皮,就让齐国公的老心脏跟着抽痛了。
不用打听,他也知道肯定是孙氏出的主意,那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府里的二姑娘如今才只有十岁,还不到着急婚嫁之事的时候,就算是着急,那也是大人想法子,让二姑娘和大姑娘把关系处好对这事儿有什么帮助。
孙氏的这套说辞,也就是能糊弄糊弄吴姨娘。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做事情不讲究,他当年为着吴姨娘,才给老三挑了出身不高的孙氏。
孙氏的出身,别说跟老大媳妇相比了,就是跟老二媳妇比,也还差着呢。
那亲家公不过是一个七品知县,孙氏的哥哥倒还算有出息,那也仅仅只是个兵部员外郎,正五品的官职。
在旁的地方,正五品的官员还能拿出来唬人,但是在京城这地界上,正五品的官那就只能夹着尾巴了。
对于孙氏这个儿媳妇,齐国公是说不上满意的,虽然是个能生养的,但这性子可跟他当年调查的不一样,本以为是个温婉孝顺的,实则是个内里藏奸之人,连婆母都敢糊弄,这违背了他当初特意给老三找小门小户的本意。
孙氏那些个小算计,实在上不了台面,但这人也有些小聪明,知道说动吴姨娘来劝他。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吴姨娘于他已是有几十年的情分了,吴姨娘心思单纯,一辈子都没为自己求过他,如今这也是为了小辈。
齐国公不得不把事情应承下来,可这事儿他又不能直接找儿媳妇开口,找夫人,他还不至于脸皮这么厚,便只能找儿子了。
“你不是给大姑娘请了位好先生吗,就让二姑娘跟着你家大姑娘一块读书,你媳妇精于管家之道,教大姑娘的时候也顺带着教教二姑娘,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咱们苏府虽然分了家,可还是一家人,又在一个府里头住着,彼此之间理应多亲近几分,别疏远了。”
齐国公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儿,那女先生既然请到府里来了,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不也是教,大儿媳妇也是这样,不是单独请她教二姑娘,这不是顺手的事儿吗,就当是二姑娘沾沾大姑娘的光了。
苏长平可不惯着他爹,他要是事事都听爹的,早多少年就从老三那边过继一个儿子到自己膝下了,让老三的儿子占了自己长子的位置,百年之后连同爵位也给了老三的儿子,老爷子就高兴了。
“阿苑都已经开蒙那么多年了,早先也没有找过伴读,再说了咱们不过区区一个国公府,又不是皇家,用不着找什么伴读,三弟要是请不来女先生给二姑娘,那我让人去给他请一个回来,保证不会耽误二姑娘读书。”
自己女儿自己还不了解吗,把苏蓉弄过去陪着一块读书,心里边肯定不畅快。
再说他跟老三说是兄弟,可并没有兄弟之情,犯不着往一块凑。
“不是伴读,二姑娘那也是你兄弟的嫡女,有让过去做伴读的吗。”
伴读不是下人,那也相当于半个下人了。
苏长平是个喜欢讲规矩、讲道理的人,对着自个儿的老父亲也是这样。
“父亲也别一直自欺欺人,吴姨娘不就是母亲的半个下人,父亲抬举她,也改不了她的出身,若是再早上几百年,三弟也不过是跟在儿子身边的下人,庶出的永远是庶出,老老实实待着就是了,该是老三的东西,儿子不会去抢,但老三若是非要去谋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父亲答应,儿子可不答应。”
吴姨娘是她母亲的半个下人,吴姨娘的孙女又怎么能跟他的女儿平起平坐,说破大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齐国公把手里的茶盏都摔出去了,又气又恼:“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苏长平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才慢条斯理的走出去,父亲这么多年脾气一直没变,明明是没道理的事情,却还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父亲手里头也再没有什么能拿捏他的东西。
是没什么能拿捏长子的,齐国公气得要死,可国公府头几年就已经分了家,公中的产业和银两全都分了,他虽说是国公,可世子之位不是他说了能算的,是由朝廷的法度说了算,除非长子和冬郎都不在了,否则就不会有庶子什么事儿。
齐国公能做主的就只有自己的私房,可他的那些私房这些年大部分都已经给了吴姨娘,剩下的那部分,也是打算等将来自己走了,留给吴姨娘养老的,根本就没有长房什么事儿。
不能跟这逆子生气,齐国公不断的用手给自己顺气,最出息的一双儿女都是夫人生的,他活着的时候还好,等他哪天死了,还不知道老大一家要怎么磋磨吴姨娘呢。
所以他不能死,得活的长长久久才行,他活着,就能护着吴姨娘不被人欺负了去,长子和长女才会有所收敛,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
苏长平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事儿他没跟母亲和夫人说,而是直接去找了苏长青。
对着当爹的不能动手,只能讲道理,但对着这个三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该出手的时候便出手。
文臣跟武将打架,局面还几乎是一边倒,苏长平不往脸上打,专挑身上肉多的地方,既不会把人打坏,还得把人打疼。
齐国公府的练武场是公用的,长房去得,二房去得,三房也去得。
世子爷打三爷不是头一回了,不过那都是早些年的事情了,这几年还真没动过手,苏苑就没见过这场面,特意带着阿娘和冬郎过去围观。
府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过去看热闹,三房那一大家子,二房的两口子,最后连国公夫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场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苏苑在一旁看着,都替三叔觉得难堪,这打在身上疼不疼的不要紧,好歹也是一武将,这点疼应该能受得了,关键是丢人呐。
一个武将被文臣打到连还手都不能,一心往别处躲,可躲都躲不开,被撵的在练武场满场转悠,可身上挨的拳脚也没少。
又有这么多人围观,下人不敢过来看三爷的热闹,可正儿八经的主子就没那么多避讳了,尤其三房一大家子都过来了。
被妻儿看到这么狼狈的场面,可真是够难堪的了。
苏长平也没想着把三弟打出个好歹来,都是做了父亲的人,跟年轻时那会儿还不一样,还是要给三弟留点脸面的,所以这次压根就没有打尽兴,等到三弟开口讨饶了,苏长平也就顺势收了手。
“我还是那句话,不对女人动手,她们要是闹什么幺蛾子,我这个做兄长的就直接过来找你,你最好还是把人管好。”
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他倒是没想做老三的父亲,不过出手教训自己的弟弟,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旁人挑不出理来。
苏长青这是打不过长兄,要不然拼着名声不要了,也非得把这些年挨的打都还回去。
既窝囊又憋屈,偏偏这事儿还不能跟外人讲,在府里头丢人也就罢了,要是传到外面去,他还怎么带兵,那些同僚又该怎么看他。
别人只知道长兄是工部尚书,是科举入仕的文臣,有几个知道长兄拳头这么硬的,天生神力不说,做了文臣,这些年也没把他拳脚功夫落下,这练武场来的比谁都勤快。
苏长平出了气,苏长青是红着脸走的,也用不着人搀扶,全都是皮肉伤,骨头没伤着,不影响他走路。
孙氏根本就不敢往前凑,这事儿是她引起的,老爷冲着世子爷发不了脾气,对她发脾气那还不是一发一个准,等老爷消消气,她再过去认错。
二房两口子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人家直接就回去了,本来夫妻俩感情不怎么样,见了面几乎都冷着脸,可这回却是说笑着回去的。
国公夫人是让人搀着回去的,大概是在憋笑吧,以至于都到了需要让人搀扶的地步。
大人还好,不是头一次见这情形了,但是对于小孩子而言,最年长的苏苑都是头一次见,旁人就更是如此了。
三房除了年纪尚小的六郎,所有的孩子都过来了,有义愤填膺的,有觉得难堪的,还有看到一半转过身去就走的。
长房这边就两根独苗,冬郎还不太晓事,只知道攥着小拳头看热闹,可能还当是两个大人闹着玩呢,而且挨打的也不是自己爹爹,小家伙还暗自给爹爹加油鼓劲儿呢。
苏苑呢,本来就喜欢练武的人,这会儿更是坚定了练武的决心,决定每天再多加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
也不知道三叔是哪里得罪爹爹了,以至于直接动了手,不过苏苑环顾四周,也不一定是三叔得罪了爹爹,府里头正儿八经的主子,只有祖父没过来围观,可能又是祖父为着三叔开罪了爹爹吧。
祖父偏疼吴姨娘,连带着也偏疼吴姨娘所出的三叔,这可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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