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宫殿遗址,笼罩着氤氲的迷雾,高擎的石柱灰白剥落,神像的雕塑,也已经被风蚀得模糊不清。
而那破损不堪的阶梯之上,却坐着一个高大而瘦削的身影。
他暗金的长发铺满台阶,垂落在苍白凹陷的脸颊之侧。
“奥菲斯,这就是你的决定么?”
台阶之下,站着一个与之对峙的身影,缓缓地开口道。
他披着银灰色的袍子,那气质冷淡而让人敬畏,雾蒙蒙的银灰光芒,笼罩在他的周身,昭示着他神明的身份。
“我的决定?”
那靠坐在阶梯之上的奥菲斯,轻轻地笑了,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中,依旧有着孤寂与桀骜,接着说道:
“这一切,从来就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不是么?”
那双狭长浅金的瞳仁抬起,竟没有残留一点光辉的余韵,尽然染上了死寂的神色,望向了眼前。
神明走近了些,高大的身躯蹲在了奥菲斯的面前,与他平视着。
那头银白的短发微卷,盖住了他的半边侧脸,显得禁欲而不可亵渎。
唯有那浅金的眼眸,紧盯着奥菲斯。
“如果你肯听我的,如今的下场也不会是这样,就连神籍都被剥夺了。
所有的史典里,也不会留下有关于你的记录。
而这轰塌的神庙,即将成为你的陨灭之地。”
他淡淡道,目光中没有流露出一丝眷恋与怜悯,只是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奥菲斯。
“后悔吗,奥菲斯,我的弟弟。”
“乌利尔,你还真是从未变过,永远都喜欢把想法强加于人。”
奥菲斯支起了身子,坐直了些。那有些残破的神袍之下,隐隐透露出幽暗而诡异的气息。
“可惜的是,你永远不会看到我陨灭。相反的是,不管以何种方式,我都会永恒地存在下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瘦削的身体渐渐地,被阴沉的浓雾包裹笼罩。
而双浅如琉璃般通透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暗沉深邃起来。
“你……你这是……”
那被称作乌利尔的神明,眼眸中竟然有了些惊愕:“你疯了?竟然选择堕落!”
“比起伪善,黑暗都更纯粹些,不是么?”
他敛下了眼眸,默念着诡谲的咒语。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擎起,暗黑的符文从指尖漫延开来,缠绕上了他的全身。
“我甘愿堕落为魔鬼,与黑暗永远纠缠,不踏足光明领域一步。”………
“奥菲斯——你还没醒么,可不可以开下门,我好像遇到了麻烦……”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少女呼喊的声音,让他从虚幻的梦境中一下清醒了过来。
这过于久远的记忆,原本已经凐灭在临近千年的岁月里,变得模糊残缺。
如果不是昨天与他的碰面,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梦见这些。
毕竟,并不值得留恋。
“奥—菲—斯——,拜托你,开下门吧呜呜呜呜,我真的有事情找你~”
意识到他没有回应,安柏的声音中多了些焦虑和委屈,试探地在门口问着。
自从昨天,他们从血族的围困中幸存下来,并且离开凡尔赛暗三角之后,她就感觉奥菲斯有些不对劲。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神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峻而沉静。
她一路上却叽叽喳喳的,时而吐槽有多心慌,时而问他为什么失踪了,时而又庆幸能够活下来实在太好了。
可是,他居然,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把她给屏蔽了。
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到了古堡之后,领着她走到单独的一间房,说道:
“今晚你睡这。”
然后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这下好了,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测,全都在她脑海里拥挤着。
难道是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所以说他心情不好?
还是他后悔从血族围攻中救出了自己?
她怎么也没能够想明白,可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了异常。
就在安柏纠结间,门忽然被打开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磁性而喑哑的声音,像是没有完全醒过来般,带着慵懒的语调,在头顶响起。
安柏心里缓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却懵懵地愣住了一秒,然后飞速地别过了头。
天呐,这……这什么画面!?
虽然只看到了一眼,可那敞开的暗色上袍,分明露出他流畅、宛若雕塑般的肌肉线条。那浅麦的肤色,那勾勒紧致的腰线,还有完美的比例……
不行,不能回想啊!太罪恶了呜呜呜。
“你……你好歹也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啊!”
她只觉得自己,都紧张地结巴了,眼神飘忽地望着别处。
“唔,我看你有些着急。”
他随手系好了那暗纹浮动的上袍,眼眸敛下,视线却落在了安柏身上。
少女侧着脸,忽闪的视线慌乱,躲避着自己的目光。那柔软白皙的脸颊上,又莫名其妙地多了红晕。
“你怎么又脸红了,是因为很热么?”奥菲斯语气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虽然她无比想这样说,但一想到他疑惑不解的眼神,和完全不理解的表情,安柏就觉得脑阔疼。
和非人类交流,有时候真的好难呜呜。
“是,对,我是很热!所以麻烦你下次…”
“别动,我看看。”
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将她笼罩住了。温热的触感,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传递到了她背脊的位置。
像是触电般,让她僵直愣住了。
“这种状况,什么时候发现的?”
奥菲斯的语气,忽地变得低沉而凝重起来。那上扬的眉锋轻轻皱起,透露着野性与忧虑。
那指尖触碰的位置,即使是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有轻微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安柏的背脊处,试图生长着。
“我……我早上起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所以才来找你了。”
安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因为脸红的事,都把这关键的事情忘了。
她一起来,就觉得背后有点鼓鼓的,手腕上的纹理印记也暗暗发着光。
见奥菲斯半晌没说话,只是凝视着那里,眉头依然紧蹙着,安柏觉得心里咯噔地跳着。
不会真像他说的那样,自己要挺不过所谓的过渡期了吧?!
“我……我不会没救了吧。”
安柏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奥菲斯,那双幼蓝的眼睛中,浸着轻微的润泽,眨巴着溢满了害怕与担心。
他没有说话,那双暗金的眼眸阖上了一半,身躯却俯了下来,愈加靠得近了。
“不要动,我需要感受一下你的气息。”
安柏哪里敢动,身体早就僵直无比,脸上的红晕愈加灼热起来。
他真的在紧紧地,用胸膛贴近自己的身体。而那遒劲的双臂将自己完全环住,手指却在她背脊的位置触碰,停留。
肌肉的线条感实在是太分明了,强烈的侵蚀感,沿着他带来的气息,与她的心跳交织融合。
这难道就是魔鬼么,只要一靠近,那引诱人坠落的错觉总会浮现。
而又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与我契合……”
奥菲斯的呢喃,带着略微的不敢置信,低沉而又喑哑地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说……什么契合?”
安柏几乎是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我原本以为,你的过渡期会很难熬,甚至可能最终失败。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的灵魂,竟然与我这样契合,完全抵消掉了契约之后的风险,甚至加速了过渡进程。”
他微微松开了安柏,眼底的凝重消散开来,只是闪过一丝疑虑。
“你是说,我的过渡期……不会有危险了?那我背后为什么,会有不对劲的感觉?”
她愣愣地问道。
“因为你已经要进入过渡的第二阶段,也就是逐渐脱离人类特性。
而你背后的,就是即将萌生的骨翼……唔,或者说翅膀吧,这个需要看情况。”
什么!?
“你……你是说,我要长翅膀了?!就是可以飞的那种?!”
安柏一下子就惊了,一双轻圆的眼眸睁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感受到你的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定。现在看来,它还处于萌生阶段,最终到底是怎么样,我也不能下定论。
但可以确定的是,你这段时间都不能出去了,得在古堡里待着。”
“啊?为什么……”安柏小声嘟囔着,柔软的脸颊有点鼓鼓的,瞬间就丧气了些。
“唔,你如果想出去我也不会拦你。
但你要知道这双翅膀或者骨翼,有多少猎手在觊觎着,等着砍下来,作为珍宝卖上好价钱。”
安柏鼓着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不已。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顶着酒红微卷的长发,使劲地摇头。
“我不出去!我怎么可能会想出去呢!这个古堡真的特别好,环境清幽还装饰美丽,实在是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啊……”
“好了,不用说了。”
他轻轻开口,打断了安柏的长篇夸赞大论,语调缓和而低沉。
“看来,接下来我还有得忙,要听话,明白了么?”
那过分缓和而认真的嗓音,醇厚而撩人心弦。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她真的会觉得,他此刻淡如琉璃的眼眸,应该是神袛才有的圣光。
“我…尽量会听话的。”
他是在哄小孩子么,为什么突然温柔而令人想要依赖。
嗷呜,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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