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说:结亲 作者:春风不喜
    龙城小区房价一直居高不下,除了地理环境优美之外,很大因素是有地铁线路规划以及市中心即将北迁,但新区发展仍需要一段时间,客流量少,街道上经过的出租车也是少之又少。

    “师傅师傅!打车!”周一觉朝着驶来的出租车拼命的挥手,几乎是在车前拦车,但连续几辆出租车都没有丝毫要停下载客的意思。

    更有几辆出租车擦着周一觉衣角的疾驰而过。

    “靠。”周一觉淡骂一句,他明明看到连续几辆出租车都是空的,却都显示已经载客。

    他只是想打辆车去西边的周家,为什么就那么难?

    好不容易打到车,正巧又赶上下班堵车高峰期,周一觉赶到周家后山坡的荒地时,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山后。

    郊区夜里的天是墨蓝色的,星星也比市中心看的清晰,周一觉沿着荒地里凸出的田埂往深处走,雪化后初冒新芽的荒草地里偶尔会有几声虫鸣。

    周一觉靠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照明,只是手机本就一直没时间充电,走了一会儿便频繁响起低电量地的提示音。

    他的走快,脚底下磕磕绊绊。

    突然,周一觉抬脚时,一只鞋面就像被东西吸附住,使他已经迈在前面的脚来不及收回,身体失去重心,踉跄着朝地面扑去。

    周一觉心里咯噔一下,快要趴在地面时眼疾手快地用掌心撑住了身体,手机在黄土地上滚了几下,手电筒一侧扣在地面上,他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他动了动脚,发现刚才鞋底胶着的感觉彷如他的错觉一般,耳边却又诡异地传来低低笑意。

    周一觉下意识屏住呼吸,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夜里独自上了山坡荒坟处,恐惧后知后觉地开始自他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一觉维持俯卧撑起的动作没敢动,他侧耳细细听着,只是这荒坡上除了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外,已没有了任何其他声音。

    错觉吧,错觉吧。

    总不会突然冒出个鬼拉住他的脚把他往地下拽吧。

    哪个孤魂野鬼敢在周家地盘上捉弄他劳资啊?

    “慌个屁,你是个要考天师资格证的准天师,怕个毛线。”周一觉强装作镇定的安慰自己,“就是风声,风声而已!”

    周一觉站起来,在地上胡乱摸索了几番,终于摸到了手机。

    眼前终于有了灯光,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这会儿周一觉学乖了,低头小心看路,又时不时在风吹起的时候左顾右盼。

    他一颗小心脏扑腾扑腾的厉害。

    “干爹,我想你了,晚上过来看看您老人家,别让什么孤魂野鬼挡了我这颗诚心想要拜访你的心。”周一觉双手交叠,上嘴唇碰着下嘴唇,不住碎碎念。

    或许吴小胖鬼说的是骗他的呢。什么鬼王不鬼王的,要是他真娶了个鬼王媳妇,鬼王还不早就弄死他了哇?在还没确认前,什么事都不能破坏他和他老鬼干爹之间的感情。

    不知走了多久,手机又响起低电量的提示音,他看了一眼,电量只剩百分之十。

    卧槽这是什么破手机,电量掉得这么快!

    周一觉心里有点想打退堂鼓,他焦躁地往前方扫了一眼,心想明天白天再来吧?

    他没带符,遇到鬼制服不了啊。

    可,等等!

    周一觉视线投向前方,好像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

    他快步走去,在翻着新土的坟包前停下。

    周一觉环顾了一周,目光缓缓落到眼前的石碑上。

    满山坡的坟包,只有这一处竖着一块饱经风霜,字迹模糊的墓碑。

    “唯一一块带有石碑的坟包,就是鬼王的墓地。”

    吴小胖被超度前留下的话一遍遍在周一觉脑海中回放。

    夜空似乎在旋转,星星被巨大黑洞吸附进去不见踪迹,墓碑上关于坟包主人的信息已看不清楚,唯一清晰可辨的就是红色的刻印:妻周一觉刻。

    大脑里轰的一声,周一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再也无法安慰自己。

    几天前来祭拜时,那道刻痕只泛着被利器划过的青白,而此刻,鲜红的字迹,让周一觉认清现实。

    他……好像,真的和鬼王结了阴亲。

    周一觉呆滞地望着那道墓碑,脑海里一片嗡鸣,又似乎十分清醒。

    “卧槽!你真的是鬼王,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认你当干爹,我给你上坟尽孝,你保我发财暴富吗?”周一觉猛地扑到墓碑前,手心用力摩擦那道刻印,恶狠狠地质问:“关系不作数,况且我还给你磕了头的!”

    刻印似乎越擦越鲜亮,晚上的月亮泛着血色,墓碑上的刻痕也变得更为鲜艳。

    周一觉用完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抹去一份,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瞪墓碑:“就算是娶,也是我娶你!也是我娶媳妇好不好!你一个死了几千年的鬼王在鬼界瞎几把传什么?”

    “你怎么能再鬼界说你娶了男妻?”周一觉沉沉吐了一口气,脸色极其难看,“难不成你真的想弄死我让我下去陪你?”

    “媳妇儿?呸呸呸,陪个鸡毛!我们俩都是男人,难道你还想被我上?!劳资可是钢铁直男!”周一觉拍了拍裤/裆,“听到没,劳资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耳边依旧是微风拂面,空旷的山坡里,没人,哦不根本没有鬼回应他一丝一毫。

    周一觉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他怎么蠢到要对着一个破坟发泼,要怪只能怪周建国这个蠢货,自己儿子教育不好,还弄巧成拙给他整了这破事!

    然而想起那天在这坟前做的春/梦,周一觉突然浑身一激灵,这,这鬼王不会去找绪泊远的茬吧?

    “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段关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除——”

    周一觉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

    眉心一跳,周一觉身子僵了僵,心提到了嗓子眼,打开手电筒猛地照向身后:“谁?!!”

    嘴角噙着淡笑,站在他身后,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的人,正是下午才分手的绪泊远。

    周一觉松了一口气,收起手机淡淡责备:“大半夜你怎么在这,想吓死人?”

    绪泊远轻轻笑了两声,靠近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怕我是鬼?”

    “怎么可能。”周一觉低下头,轻手轻脚地爬起,又扑了扑身上的土,“我是捉鬼除煞的天师,鬼见到我哭着跑还来不及,我又怎么会怕。”

    绪泊远仍旧望着他,不置可否。

    “你受伤了?”绪泊远轻声问道,“我嗅觉好,似乎闻到血腥味。”

    “没有吧。”周一觉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绪泊远却突然抬手,强硬的拉起周一觉的右手,缓慢地凑到他鼻尖,凉凉的鼻息扑在周一觉掌心,让他莫名呼吸一窒。

    “这里。”

    掌心有轻微的刺痛,周一觉恍然:“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那会儿擦破了。”

    只是周一觉的手腕还被人钳在手心,他心扑腾扑腾狂跳,每次碰到绪泊远,周一觉总会想起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梦。

    周一觉清晰的察觉到,绪泊远握着他手握的手在微微颤抖,鼻息一阵一阵地,像是在努力克制情绪。

    两个大男人间这种气氛太诡异了,周一觉手指缩了缩,还不及开口,绪泊远就像触电一般,猛地松开他。

    周一觉突然有种错觉,刚才,绪泊远是想舔他掌心的血迹。

    妈的,停停停,周一觉心里暗骂,他自己这是在脑补什么鬼东西?

    就这样,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率先打破沉默地是绪泊远。

    “媳妇儿?”

    “啊?”周一觉满头雾水,绪泊远这是在说什么啊?

    “下午和你说起鬼王的事情,我突然想起鬼王墓碑就在这附近,所以就想来看看。”

    周一觉明白了,绪泊远这是在和他解释,可他的下一句让周一觉却又火冒三丈。

    “我没想到你在这,刚才无意中听到你说你是鬼王的媳妇儿……”

    “谁是谁媳妇儿!”周一觉立刻打断他,“你别胡说。”

    绪泊远话中仍带着笑意:“好,我不胡说。”

    “算了。”周一觉摆手,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大晚上在这坟地也挺瘆人的,虽然我们都是天师,但你知道我和鬼王结了阴亲,万一他想不开要拉着我下地狱和他团圆,岂不是要连累了你陪我送死。”

    “……”

    “你回去吗?”

    “回。”绪泊远说。

    “那你捎我一程吧。”周一觉率先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嘱咐道,“你小心点脚下,刚才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拽我鞋。”

    “是吗?”绪泊远语气沉了几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敢碰鬼王的媳妇儿。”

    “别别别,别说这个称呼。”周一觉烦躁地扯头发,他真的一听到鬼王就火大!明天他一定要回周家问问老管家,有没有解除阴亲的办法。

    想起之前绪泊远说他和鬼王有点渊源,周一觉眼光一亮,难不成……

    周一觉放慢了脚步:“绪哥,我想请问你个事。”

    绪泊远脚步一顿,没有立即回话,显然是被周一觉的这个称呼震惊到。

    “你说。”

    周一觉想了想措辞,斟酌着开口:“你有没有听说过鬼王长什么样子?”

    “鬼王?”夜里光线太暗,周一觉看不到绪泊远微微挑起的唇角,只见他一边为周一觉照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听……听别的天师道友提起过,据说这个鬼王俊美非凡,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

    周一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于是他又问道:“绪哥,你知道怎么解除阴亲吗?”

    绪泊远一愣,狭长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血色,他的嘴角仍带着笑意,目光却阴冷至极,用极为缓慢地语速清晰问道:“你想解除阴亲?”

    周一觉不假思索的点头:“对。”

    绪泊远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越发阴翳,嘴角笑意加深:“除非活人死,死人活,否则阴亲关系一旦缔结,就永远无法解除。”

    周一觉大惊,又追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鬼王吗?我想当面和他说清楚。”

    绪泊远淡淡回道:“这个我帮不了你,我从未见过鬼王。”

    “那——”周一觉张了张口,还想继续追问,眼前光线亮了起来。

    绪泊远却倏地退后一步,神色疏离寡淡:“已经到了你周家门前,对不起小周先生,我有事,先离开。”

    话未说完,他就收起照明用的手机,抄着风衣口袋,头也不回的往黑暗处走去。

    周一觉愣住,他看着绪泊远渐渐融入黑夜的修长背影,又抬头望了一眼半空中硕大的指路牌。

    原来已经到了周家。

    目光落到空荡荡地夜色中,周一觉后知后觉地发现,绪泊远好像生气了。

    而刚才细心为他找路,耐心回他话的那个绪泊远,仿佛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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