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蒙是被吵醒的。
耳边嘈杂的人声像是放了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作响。
她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之间想: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龙宫?不想活了吗?
然后她一睁眼,没看见服侍自己的小鱼,也没有看见蛟绡纱制作而成的床帘。却看见了昏暗光线下播放着无声喜剧的电视屏,以及极其宽阔柔软的沙发,茶几上摆放着干净的玻璃烟具,陈设豪华陌生,却有几分眼熟。
她应该是在做梦,秋蒙很肯定。
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看见某个上百年没有看到过的渣男,喝得不省人事被两个人扶着走进来。
想着,秋蒙闭上了眼睛,等着清醒过来。
“喂,给我们倒杯饮料端过来,渴死了!”
说话的人扶着醉醺醺的纪良诫走进来,看见明明见了他们却假装睡着的秋蒙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满直言吩咐道。
那熟练的语气,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秋蒙,作为纪良诫的朋友,他们早就看不惯了。明明只是个乡下妹,运气好被秋家找回来认祖归宗,却仗着婚约死缠着纪良诫不放,导致纪良诫有喜欢的人不能说出口。
偏偏这人还常常目视无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秋蒙睁开眼,看着他们三个,心想:即便知道是在做梦,但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还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很不爽快。
所以在他们把纪良诫扶在沙发上的时候,她接了一盆水过来。
正在他们以为秋蒙会像以往一样给纪良诫擦脸的时候,那盆水直接向他们泼了过来。
“秋蒙!你疯了吗!?”
那两个男人根本防不胜防,被泼得浑身湿透,忍着身上黏糊糊地不适应感,对向罪魁祸首怒吼道。
秋蒙面无表情,明知故问:“不是你们点的水吗?够吗?不够我还有。”
明明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他们觉得她真的会这么做。
这么多年来,秋蒙一直在纪良诫身边毫无存在感,让他们都快忘了曾经的她做过什么样的事。
只要她说过的,就没有一件她做不到的。
“我们不和疯子计较,等良诫醒来之后你自己和他解释吧!”像是威胁,两人防备地看着她,转身就离开了。
‘砰’地一声关门声,吵醒了这件事的主人公,纪良诫。
他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看见站在身边的人,半晌,似乎认出了是谁。
“秋蒙,蛋糕呢?”
“什么?”秋蒙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这人连梦里都这么令人讨厌,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以前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只是因为他偶尔释放出来的关心?
可现在她已然享受了真正的宠爱,才知道这点关心真的是一文不值。更何况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还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纪良诫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嘟嘟囔囔了几句:“今天我生日,我的蛋糕呢?”
他说得轻轻松松,理直气壮。
秋蒙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梦到这件事,虽然对她来说这件事已经非常的遥远了,却还是隐隐约约记得今天大概是纪良诫的生日。
当天,她做了蛋糕,从下午等到凌晨一点。等到了醉醺醺的人归来,吃了一口,说是太腻,让她别再做这些无用的功夫。
最后那蛋糕被她当成了一整天的早中午餐给吃完了。
一瞬间,秋蒙替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值。
果然,她从冰箱里找到了做好的蛋糕,看着精致带着诱人香味的蛋糕,心想着:梦会这么细致吗?
纪良诫见人久久不过来,半睁着醉熏的目光停驻在背对着光线的秋蒙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秋蒙有着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身材,恍若娇媚妖冶的玫瑰。
但她的容貌太漂亮了,性格太独特了,也太不合群了,这导致她成为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听久了身边人编排她的话,他也习惯了、默认了。
秋蒙无视他炽热的目光,拿着蛋糕走了过来,正在他抬起手准备接过来尝尝的时候,那蛋糕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狠狠拍了下去。
就算再醉,这个时候纪良诫也被迫醒酒了。
他咬牙切齿,质问出口:“秋蒙!你疯了吗!?”
说完,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衣领上黏糊糊的蛋糕液体,快速抽着纸巾擦拭着脸上以及脖子上的残渣。
秋蒙看着糟蹋掉的蛋糕,心里却是想着:父王他们都没有吃过她做的蛋糕,喂给狗实在是太糟蹋了。
“纪良诫,我曾经说过,背叛我的人,便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一瞬间,屋子里万籁俱寂,纪良诫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秋蒙的时候,也是这样面无表情,漂亮的眸子在八月烈阳下仿若寒冰。明明瘦弱不堪的体型,却将比她大两三倍的男人踩在脚下暴揍一顿,打得对方毫无还收之力。
纪良诫承认,那一见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后来打听,才知道她是秋家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
“秋蒙,你在胡说什么。你总不能因为我没有守时回来就这样给我编造罪名吧?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很多,应付起来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情况特殊,不过是回来晚了一点,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发脾气的吗?现在你也出气了,气也该消了,我先去洗漱洗漱,你早点休息,客厅我明早来收拾。”
说着,他就向浴室走去。
刚打开门,就听到秋蒙语气平淡,却直截了当:“纪良诫,我们分手吧。”
纪良诫握着门把的手一紧,他回过头,眸光微冷:“秋蒙,发脾气归发脾气,什么话该说和不该说,你要适可而止!”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秋蒙直视着他,从始至终,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
片刻后。
纪良诫将手从门把上挪到了身侧,忽然嗤笑一声:“好啊。”
对于秋蒙的话,他完全不相信。就像他身边的人都说,秋蒙爱惨了他,没了他不能活。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整整三年了,虽然过程有些摩擦,但哪对情侣不是这么过来的?也就秋蒙斤斤计较,和他的朋友总是不和。
他总不能为了她和身边的朋友决裂吧?
当然,这次他回来得晚了,总归是他的错。但她要是收回那句话,他会考虑一下让身边的朋友对她的针对稍微收敛一点。
然而,当他和秋蒙冷静的神色对视上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忽视心里那份不安,等着秋蒙说些什么,或是认错、或是不安倾诉,但是秋蒙似乎认定了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秋蒙!”纪良诫冰冷的声音从秋蒙身后传来,像是在压抑什么:“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不会主动请你回家,你要想好了,到时候丢脸的是你!”
“好的,也请你信守承诺,互不纠缠。”
说完这句话,秋蒙已然走到了门口,‘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声关门响仿佛是砸在纪良诫的心口上,震得他耳鸣头痛,思绪也随之乱成了一团,直到来电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他想也不想,就接了电话,清了清嗓子冷着声音说:“秋蒙,我不会原谅你这种用分手威胁的行为,你要是后悔了就自己反省,我也不会去接你回家的,你自己想办法。”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纪良诫意识到不对劲,准备看号码备注的时候,才传来轻柔的声音:
“良诫哥……是我,滢滢。”
听到秋滢滢的声音,纪良诫心里大起大落,心脏闷闷的,说不上的失重感。这还是他头一次接到秋滢滢的电话时,是这么的失落。
他的声音也淡了下来:“是你啊,有事吗?”
他甚至想快速的结束通话,避免秋蒙打电话过来却打不通。
“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耳环掉了一只,问了酒店的服务员都说没有看到,就想起今天一整天我都待在良诫哥你身边,想着会不会掉在你身上了,就打来电话问问……我这是打扰到了良诫哥了吗?”
“你的耳环怎么会掉在我的身上?”纪良诫微微皱起眉头,话刚说完,就看见了之前他躺着的沙发好像有一只小巧的耳环。
他走了过去,拿了起来,声音沉了下来:“是钻石耳环?”
“啊,是的!你看到了吗良诫哥?”秋滢滢似乎很兴奋。
纪良诫看着面前小巧的钻石耳环像是想起什么,沉闷的心情像是放了晴一样,语气也微微上扬:“是的,我看到了,应该是不小心勾在了我衣服上。”
“那就太好了!”刚说完,秋滢滢的语气又迟疑了一下:“哥 ,你和蒙蒙姐是吵架了吗?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这就去和蒙蒙姐解释。”
“没事。”纪良诫快速地打断她的话:“一点小事而已,她会主动回来的。”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结束话题,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手里的耳环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秋蒙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来是在吃醋。
他就说嘛,无缘无故她怎么会发脾气?在以前,就算他的朋友故意在他面前刁难她,她都会因为他忍耐下来。交往三年来,也对他极其依赖。
这样爱他入骨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愿意和他分手?
全然不知纪良诫那边情况转变的秋蒙闲逛在大街上。
她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只摸到了一个手机,一张身份证。
看着身份证发了一会儿呆,她这才想起怎么回事。上一世,前十五年,她一直在乡下被当成童养媳长大,直到自称她亲生父亲的秘书把她带回秋家,才知道自己原本是秋家的亲生女儿。
只是遭人调换,又遇拐卖,才落得那般下场。
回到秋家的秋蒙无意和鸠占鹊巢多年的秋滢滢争什么,但后者总觉得她会去争宠、争夺地位。然后无数次私下对她冷嘲热讽,公众场合假意替她说话、实则却是故意透她的低,呼朋唤友排斥她。
这些,秋蒙都知道,且也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直到一次,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男人对她进行骚扰后,被她踩在地上狂揍一顿才知道这人是秋滢滢引过来的。
把人揍到在地上爬不起来,秋蒙风风火火跑回家,逮着刚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衣的秋滢滢甩手就是好几巴掌。
伴随着尖叫声引来了秋父秋母。
一个骂她没教养,一个什么也没问就拿着马鞭要往她身上挥,是匆匆赶来秋家的纪良诫替她挡下的。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纪良诫,也是出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挡在她面前的人。
所以她才会在后面纪良诫的追求下,答应了他。
当时她啃着饭后馒头,认真地看着他:“好,我答应你,以后你要是想分手,我们互不纠缠。但你要是也背叛了我,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纪良诫似乎忽略了最后两句话,高兴得抱着她转来转去。
交往三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无论是他朋友的针对,还是纪良诫完全忘记了她和秋滢滢的争锋相对、与其亲密相处。她都没有干涉他的交际。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纪良诫背叛了她。
违背了当初他们的承诺。
作为这三年的互相照顾,她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拿几天的时间好好坦白,然后做好散伙分开的准备。
所以她才会随身携带着身份证,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走人。
秋蒙将身份证收回荷包里,正想着去找一间宾馆先休息,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微微皱起眉头捂着肚子,才发现自己居然饿得快贴背心。
这个时间了,只有夜宵摊还开着门,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店里的服务员就端着茶壶拿着菜单过来:“美女,吃点什么?”
秋蒙看了一眼菜单,眼睛眨也不眨就开始点单:“二十串大羊肉串,五串鸡翅,五只鸡腿,十串牛肉串,两把里脊肉,两把五花肉,两份手撕鱿鱼,一份烤乳鸽,五串烤甜肠,十串烤螺蛳肉,五串鸡皮,五只无骨鸡爪,两份烤秋鱼刀,再来一盆白米饭。”
点完之后,她抬头看向服务员。
后者楞了一下,问:“打包带走吗?”
“就在这里吃。”
“你一个人!?”
秋蒙点头:“我一个人。”
像是难以置信,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直到老板的声音传过来,才连忙拿着菜单向厨房跑去。
秋蒙喝了一口茶暖暖肚子。
其实在上一世的时候,她的胃口顶多就是比正常人稍微大一点,可能也是如此,力气也大了一些。
直到伴随她多年的抑郁症发作,没有来得及吃药的她从阳台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秋蒙这才知道,原来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她本该是龙族上百万年来唯一即将诞生的幼龙,却因为时空扭转错误,导致她投胎至此。死后,她才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从一颗死了二十年的龙蛋里,破壳而出。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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