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三人带着新入队的小小白一起进了肉食动物馆。
“这个地方就是放食物的,其实我们昨天放了很多动物的肉,但是都没有用。”小小白说着,手轻轻摸上铁门。
他所说的“放食物的”,是一个接近两米长、一米宽的木匣子,放置在铁网里面,必须打开铁门,将食物呈在木匣子上,才算完成。
看来,能在十分钟内确认十次食物,已经算是效率很高了。
池雾问他:“那些动物的肉去哪儿了?”
小小白好像突然晃神,愣了一下才问池雾:“你在问我吗?”
“是啊……”
“好像都消失了。”小小白说。
池雾神色不明,看向铁门,没有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但还是心存疑虑,问:“你刚才是想进去吗?”
“啊?”小小白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刚好像是突然走神了一下。”
等小小白去寻找食物,池雾靠在铁门边,摸了摸冰冷的铁框,良久都没有产生刚才小小白出现的情况,他就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程砚看见,问:“又困了?”
“是啊,好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啊……”池雾敲了敲铁门。
程砚挑眉:“这个匣子,长宽刚好适合睡觉。”
“我不要进去当食物,”池雾抱住门框,“我才不去!”
程砚偏头,认真和池雾对上视线,足有五秒,才皱了皱眉挪开眼。
连萧他们带着食物回来,一件件确认,仍然没有正确的。
“不至于到那一步。”程砚在池雾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如果一阶天梯真的要用人的性命做代价,那到第九阶,岂不是都死绝了。”
池雾没出声,蹲在草丛里捡了只蚂蚁,轻轻丢进匣子里。
天梯提示:“请投票确认食物。”
“你们放的什么?”外面的人问。
程砚:“蚂蚁。”
“浪费时间。”连萧不屑地给出了“是”这一票,广播果然传来:“错误。”
毫无头绪的寻找让人丧失希望,他们回到匣子前,又开始观察起了场馆。
“你站在这里不动做什么?”连萧问倚着桌子的毕芙迎。
“哦……我,”毕芙迎立刻收回视线,抿抿唇,“我就是在看那个匣子。”
“你在看程砚?”连萧问。
“没……”
“所以看出什么了?”
——
时间只剩下五分钟,去其他场馆寻找食物已经来不及,他们很快又集合在一起,讨论是否直接出发去鹿苑,连萧抱臂站在铁门前,忽而开口:“或许,是人肉呢?”
他一开口,所有议论声都停下,惊恐地望着他,程砚低下头给身后的池雾递了个眼神,池雾歪歪头,装作没看见。
连萧说:“大逃杀,那些野兽不就是在猎食我们?这个匣子,不像棺材?”
“这……”居旭胸口剧烈起伏,“不可能吧,用人做……”
连萧冷笑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是谁进去试……”居旭将目光扫向了——
十个人里看上去最好欺负的池雾。
池雾立刻大哭:“我不当食物!”
飘飘第一个不同意:“拿人命来试,你还有没有良心?!”
连萧:“我只是说可以试,难道就因为指了你们小团体里的人,所以这么抗拒?何况,谁说进去了就会死,也许只是躺在上面等几秒,然后我们把人拉出来就行。”
“你说的容易,万一拉不出来怎么办?”小小白问,“昨天放上去的食物都消失了,你不知道?”
连萧队伍里的男人干笑两声:“你们别吵啦,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不然就先去鹿苑吧。”
双方争执不下,只好出发前往鹿苑,路程并不短,他们跑到一半时,大逃杀已经开始。
昨天断了一只胳膊的女人因为之前气温升高,伤口化脓,疼得跑不动,立刻被一只鬣狗啃住了脚踝。
“等等我!别留下我!”她拖着一身伤追着队伍,但前面的连萧和毕芙迎就像没听见一样。
微胖女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结束,她滚到地上,翻过身看着逼近的鬣狗:“不要啊!不要——!”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整张脸都已经扭曲,在鬣狗扑向自己的一瞬,绝望和痛苦涌上心头,逼迫她不得不闭上双目。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女人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鬣狗喉管被一把军刀捅了个对穿,下一秒,军刀被人用力抽出,鬣狗的血不受控制地四处溅射,女人从口腔里尝到腥臭味。
“谢谢你!谢谢你救我!”女人连滚带爬地起来,将手伸过去。
程砚用T恤下摆擦干净军刀,任由女人的手臂悬在空中:“误会了,只是路过。”
他极其熟练地将刀插回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走吧。”
池雾从程砚身后出现。
女人本就认为池雾是个绣花枕头,想抱怨说程砚带着池雾不如带着自己,但碍于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如池雾,只能不甘心地咬咬牙,一瘸一拐跟在池雾身后。
因为飘飘在空中看到捷径,他们几个抵达鹿苑比连萧快,木门打开——
下一秒,门内不知道冲出什么野兽直接顶住程砚的胸口,将他击退了几步,好在程砚闪避动作快,否则破开的就不只是他的T恤。
“怎么了?”后头被撞脑门的池雾扶住程砚,却听到程砚一句:“跑!”
池雾匆匆扫了一眼,奈良鹿苑里的鹿躺在地上,湿漉漉的眼睛里失去神色,它们的肚子破开,内脏已经被掏空,血液将身上的毛色都染红。
死了。
他们转身跑,出馆时正面撞上连萧。
“你们跑什么?!”
小小白闷头冲:“跑啊!鹿苑里的东西要杀人啦!!”
连萧越过他们身后,看见入侵奈良鹿也各种野兽。
他没想过自己被野兽追了一路,到鹿苑竟是这样的结果,便极快地抓住程砚的胳膊,怒道:“你骗我?!”
不等程砚做任何反应,他便将程砚用力推向后方。
程砚顺着他的力道侧了侧,从锋利的兽爪边掀过身,却还是逃不过,小腿处被划开大道口子。
“你他妈疯了?!”小小白一拳打过去。
连萧堪堪躲开,下一秒,野兽越过程砚,已经向小小白他们冲过来。
池雾使劲推了小小白一把,让他滚到草地上。
因为小小白的躲闪,野兽的目标变成连萧,它们成群地往前扑,连萧愣了半秒没动,忽然原地弯起手臂遮住头,整个人背过身蜷缩起来。
铁蹄踏过,连萧被踢滚在路边,除了手和腿上的伤,后背竟都没有受伤。
池雾眯了眯眼,准备看清楚连萧后背时候,被一股力量拉走,程砚将他轻而易举地从腰部夹起来,躲在垃圾桶后。
他原本站的位置附近,灌木丛里一只巨大的黑毛野猪冲出来。
程砚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听到自己胳膊底下细小的声音。
“松……松开我……”
程砚才想起来,看着脸色涨红的池雾,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
“你行不行?”
池雾:“……”他耷拉下眼睛,不情不愿地承认,“我不行。”
天梯没有给他们交谈的时间,下一秒又有恐怖的呼叫声穿过耳畔,足足三小时,广播才惜字如金地发出通知:“本次大逃杀结束。”
——
趁着天梯还没有封路,池雾只身钻进企鹅馆,他喘了口气,将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
上次被用过的爱心包还在原地,池雾伸长手,将爱心包扯过,包进羽绒服里,准备走的时候,顺手把前台底下一件黑色的工作服也带走。
他回到池边,将爱心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正好,飘飘也赶回:“我只在海洋馆找到药,其他几个场馆没有,看来伤药是有限的。”
飘飘抖着手用绷带和止血贴包住小小白的大腿和手腕,但很快雪白的纱布也被透红。
“别包了,太疼了……”小小白一头汗,“你们让我一个人耐一会儿……”
“碎几个冰块放在他的绷带外面止血。”
程砚说着,接过池雾递来的止血贴和绷带,用牙齿咬开,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小腿处的伤口缠上绷带,绑好以后好停住,食指在池雾手背上敲门似的,点了两下。
“过来打个蝴蝶结。”
“……为什么要蝴蝶结?”
程砚靠在树上:“为了美。”
池雾:“……”他勉强打了个蝴蝶结,手脚很轻,“谢谢你。”
程砚看他,很久才开口问:“没有我,你怎么逃?”
池雾盘腿坐好:“逃不了,可能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有本事,”程砚问,“所以——为什么?”
伪装的目的是什么?
“诶?你头上这是什么?”池雾跪着直起腰,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程砚大约不大喜欢被人摸头发,撇过脸:“走开。”
“真的有东西,虫子。”池雾在上面摸来摸去。
实在受不了,程砚亲自将他的手抓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池雾不说,他就掐紧了他的手腕。
池雾垂眸,半晌,再抬头时脸上没有了平时唯唯诺诺的表情。
他的声音在冰雪天气里很清澈:“你有命从天梯里出去,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们有药?!”居旭的声音传来,冲到他们身边,“分我们也用一点儿!”程砚便将手松开。
飘飘把药箱递出去,程砚又按住:“治谁啊?”
居旭:“就治大家啊,那边那么多人。”
“意思是还有连萧?”程砚嘴角一勾,“他想的美。”
居旭理直气壮道:“那你给我,我要用。”
“天梯里能找到的药就这么一些,为什么要给你?”程砚反问他。
“你!”居旭瞪着他,“大家都是同一阶天梯,互相帮助有什么问题?!”
程砚笑着:“那你说说从开始到现在,你们帮过我什么,凭什么值得我把药箱给你?”
“不给他,他刚刚想把我扔进匣子里做食物,”池雾从程砚背后探头出来,“看到这个纱布没有,擦脚趾头也不给你!”
“你有病吧!”居旭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理亏,现下他也打算与程砚撕破脸,只得狠狠瞪了池雾两眼,恼着走了。
连萧远远见程砚只是受伤,并没有绝命,便知自己和他已经势不两立,不可能再合作,干脆连过都不过来了,坐在另一边。
十人终于正式分成了两个团体。
他们这十个人,不合的离谱,没有一丝互相理解的心情,觉得除自己外的人都居心叵测,到现在也无法融合成一个队伍。
天色暗的很快,入了夜温度竟然比昨天更低,今日竟然还有老北风卷着雪沫飞起,他们的情况比昨天又糟糕许多。
池雾用羽绒服裹住自己,是十个人中唯一睡着的。
火堆已经不管用了,池雾和飘飘去找伤药时,连萧进馆里杀了一只正在休息的黑熊,剥出熊皮毛裹在身上。
“你们要学他吗?”飘飘小声问程砚,“虽然……很残忍,可是活命要紧。”
程砚在火堆边,身上是池雾从企鹅馆带出来的工作服:“血淋淋的,怪恶心。”他从作战裤侧边取出军刀,用衣角擦拭掉上面残余的血液,翻过手腕,刀尖指着的方向是远处正在整理熊皮毛的连萧。
夜太漫长,风雪被隔绝在窗外,他们身边只余火堆偶尔出现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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