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外面下了一阵雨。
初秋这个季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睡觉很舒服，谢临伸手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大门电子锁轻响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细高跟鞋踩到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虽然来人应该很快就脱下高跟鞋，轻手轻脚，但谢临还是很清楚的听见了。
还有厨房里榨果汁的声音和准备早饭的声音。
谢临努力尝试想抓住即将消散的睡意，但似乎没有成功。
于是他捏了捏眉心，带着一脸困倦和起床气睁开眼。
谢临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入睡很难，也很容易被吵醒，昨天晚上拍杂志照拍到十二点，搞完回来已经一点多，一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
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厨房里的声音应该是阿姨在给他准备早餐，细高跟鞋的声音，大概率是他的经纪人齐欢。
想到之前交代齐欢去做的事，谢临随手扯了件衬衣和家居裤套上，穿着拖鞋就起身了。
齐欢刚坐下来，看见谢临下楼，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下来道：“吵着你了？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的。”
“没事。”谢临路过饮水机时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把杯子放下，倚在沙发上，懒懒道：“说吧，什么事？”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谢临穿着一件颇为休闲的白衬衫，下摆拉了出来，头发也有点乱，脸色苍白，眼睛的线条很深，眼尾上翘，嘴唇的颜色淡的几乎可以抹去，脖颈纤细优美。
即便齐欢跟了谢临很多年，在娱乐圈里各种美丽的皮囊也看多了，依然会冷不丁会被这个已经三十一岁的男人勾引。
她咳了一声，把桌上打印好的剧本文件递过去给谢临道：“这是公司那边新送过来的剧本，拿来给你看看。”
“但这个剧本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之前内部斟酌过，想接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接，所以还是看你的意思。”
谢临出道十三年，拿最佳男主角奖拿到手软，霸屏多年，实力雄厚，是圈子里当之无愧的影帝，但因为懒，不愿意自己打理工作室，一直挂靠在圈内首屈一指的华策传媒底下。
虽然是挂靠，但在华策谢临拥有自己独立运转的团队，有着其他艺人们羡慕不来的自主权和资源选择权。
“这个先不急。”没有伸手去接剧本，谢临揉了揉肩膀，望向齐欢道：“我之前让你去谈的事呢？”
齐欢摇了摇头，道：“我专门安排了团队去对接这件事，但以你现在的咖位，想去国外发展需要慎重挑选剧本，但你也知道现在影视行业不论国内还是国外都很混乱，好本子不是说有就有的，倒是有几个国外的大导演抛了橄榄枝过来说想跟咱们合作，但发过来的剧本都不太合适，运营部门那边分析过市场情况以后，审核也没通过。”
“这个需要时间，而且你拍完上部电影到现在隔了两个月，我的建议是可以先挑个片子拍着，国外大导演那边有合适的剧本传过来，咱们再考虑合作的事儿，两边都不耽误，毕竟你也不能在大众视野中消失太久。”
齐欢知道谢临最近想去国外发展，只当他已经不满足于现在国内现有的成就，想挑战行业更高的天花板，犹豫了下试探道：“不然先看一下这个剧本？”
“这个剧本比较特殊，讲的是同性题材，虽然大概率不能在国内上映，但应该是要送到国外去拿奖的。”齐欢望向谢临道，“剧本我们已经看过了，市场部运营部都全票通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本子，而且不论是导演还是编剧，都是超一线，而且这个导演之前还跟你——”
齐欢的话还没说完。
“玻璃片儿？”谢临轻嗤了一声，随意道：“有编剧敢写也就算了，国内还有导演敢顶风拍这种片子？”
“国内的情况你不知道吗，这种本子，最开始送到手里的时候是文艺片，到了实拍的时候，指不定会商业化到什么程度，剧本细节还有可能为了迎合市场故意卖腐，搞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公司什么时候准备帮我拓宽戏路了？”谢临倚在沙发上，嗤笑了一声道：“还是我沦落到要去卖腐了？”
“当然不是！”齐欢看了谢临一眼，不满道：“瞎说什么呢。”
“确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犹豫的地方也在这里。”齐欢叹息道：“剧本里有挺多男男之间的对手戏，甚至还有两段床戏，虽然都是色而不淫，用暧昧烘托美感的那种，但还是比较敏感，怕就怕火起来很容易，但被黑也很容易，而且双男主的戏，本子是先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听说另一个男主是谁还没定。”
“但到实际拍摄那一段倒不用担心，”齐欢继续道：“我刚才的话没说完，被你打了个岔，计划拍这部片子的导演是戚匪，他刚从国外回来，剧本也是他的团队那边送来的。之前《长安》、《触手可及》那几部片子的口碑你也知道，而且你们之前不是还合作过？”
“戚匪回来宣布有在国内筹备新片的计划以后，网上都在猜测合作的演员名单，呼声最高的男主一番就是你。”
“现在行业都默认了，戚匪的片子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我把剧本拿过来给你也是这个意思，反正要送去国拿奖，接下来你想往国外发展的话，用这部片子做敲门砖也很合适，就是怕题材的问题——”
齐欢后面说了什么，谢临基本没认真听。
准确来说，从她说到戚匪回国的时候，正在低头看昨天拍的杂志那边发过来样片的谢临指尖动作微微一顿。
半晌后，谢临抬起头来望向齐欢：“戚匪回国了？”
齐欢点头道：“是啊，昨天晚上凌晨下的飞机，听说机场人山人海。”
齐欢笑了一下，忍不住道：“虽然他转去幕后当导演了，但这人气倒是一点不比当红的小鲜肉们差。”
谢临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了敲，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倒是没人跟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呢。”齐欢有些惊讶道：“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说的全是这事儿。”
一边说着，齐欢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客厅里的大电视，“昨天晚上那个群访有平台做了转播，估计现在还有电视台在播。”
谢临拿着手机，从微信界面切换了微博，果不其然，热搜前几名都在讨论戚匪回国的事。
谢临看着戚匪一天前在登机时发的那条已经评论超十二万的微博没说话。
这段时间，之前电影里合作的一个女明星拉着他捆绑炒作，不至于害人，但是恶心人。
碍于电影正在宣传期，谢临这边不好公开回怼澄清，他又懒得看网上那些营销号整日凭空捏造空穴来风写些跟自己有关的不实新闻，索性连着一个多星期没有点开微博，自然错过了戚匪宣布回国以及昨天下飞机的所有新闻。
齐欢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果不其然，有娱乐频道正在重播戚匪昨天晚上的群访。
谢临抬眸望向电视。
屏幕里，四年未见，戚匪穿着随意却得体，在几十个媒体包围中依然游刃有余。
隐约能看得见坐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惫，但跟谢临记忆中四年前尚还青涩的少年模样不同，现如今镜头下的戚匪面孔更加英俊，不仅多了几分深邃，在面对女记者调侃和玩笑的时候，隐约还多了些轻易就能令人脸红心跳的气质。
看来国外的水土果然养人，原来从前被人调戏了会脸红的小家伙，现在是真长大了。
他轻笑了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剧本。
电视里，女记者让戚匪对着镜头跟粉丝们打个招呼，戚匪倒也好脾气，像是不记得之前被问了涉及隐私的话题，点头答应了。
重播的电视里，戚匪望向离他最近的镜头。
巨大的电视外，谢临望向电视里的人。
“大家好，我是戚匪。”
“四年了，”像是透过镜头在向所有粉丝们宣告自己回归似的，戚匪眼眸黑亮，望着镜头道：“我回来了。”
这场群访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多出来的，齐欢在来之前也只是在路上看了点网友们剪辑的片段，这会儿在这儿跟谢临一起看了完整版视频，忍不住啧了一声道：“就是这段儿，还上热搜了。”
“网友都说当年戚匪出国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四年不见，回国瞬间就变成了年少有为的霸道总裁，这段视频，还被有的网友剪成了各种各样的女友视角，传疯了都。”
“现在正流行这种年下小狼狗，真要是用这张脸对着粉丝们说情话，谁能顶得住啊。”齐欢笑着调侃道：“也幸亏他是转到幕后当导演了，不然娱乐圈多少流量小鲜肉们的饭碗要被抢了。”
谢临没说话，弯腰从茶几底下拿了包烟出来，抽出来一根，没有点燃，只在指尖摩挲着。
“这剧本我留着你看看？”聊了会儿闲话，齐欢说回正题道：“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建议你接。”
“戚匪时隔四年终于回国，拍的第一部片子肯定备受关注，质量方面肯定不用担心，他们团队那边也跟我承诺过，不会加入商业片那些膈应人的元素。哪怕是不能在国内上映，送去国外拿奖，纯赚口碑也是好的，至于那些负面影响……我们提前做好公关工作，运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营销。”
“但两个一番男主，另一个定的是谁我们还不知道。”齐欢想了想，“要不我先跟戚匪团队那边确认一下？”
“不过他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你啊？”齐欢实在是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他回国会第一时间跟你说。”
谢临轻轻捏着手机，听不出什么语气，倚在沙发上半笑不笑道：“小朋友长大了。”
齐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家现在可是国际上都有名的超一线大导演，就你还叫他小朋友。”
谢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那本子我就放这儿了？你有空了看看？戚匪工作室那边说的是让我们好好考虑，不着急回复。”齐欢想了想又补充道：“对接国外那边资源的事儿，我这边也再抓点紧，争取——”
话还没说完。
谢临伸手把茶几上的剧本拿过来翻开了第一页，“不用了，既然你都说了影视行业混乱，国外电影合适的好本子可遇不可求，那就先不考虑对接国外资源的事儿了。”
“剧本留着我看看。” 谢临望向齐欢，顿了顿道：“跟戚匪那边说一声。”
谢临轻轻敲了敲剧本，出神了片刻，莞尔：“到底拍不拍，让戚导亲自过来跟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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