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往无前

    中断了小半个月来自红旗公社的信件终于恢复了往来,苏宝河迫不及待在邮局门口就拆开了信件。

    虽说在信件中断的上周苏宝河已经猜到宋二丫对自己有点好感,可这回复的信件始终不来,他也担心宋二丫是真没看上自己。

    阿弥陀佛,好在这封让人焦心的信件终于来了。

    囫囵吞枣,苏宝河撇开前面那些家长里短的趣事,直接扫到信函最后,在看到那一句咱们可以试一试时,脸上顿时笑得跟花朵一样。

    他呲着牙顾不得自己副参谋的面子,直接笑得前仰后合,不少经过的战友看见他这幅傻样都乐得指指点点

    “又是家里人来消息了这次又给你寄了什么东西过来”

    “宝河在老家有对象了呗,不然能这么准时地蹲到人家邮局门口这对象是有多好呀,才会让我们大名鼎鼎的宝河同志这么迫不及待”

    “不能够吧,苏宝河都有三个孩子了谁能看得上他上次首长安排的舞会,他去了不是在干坐板凳吗就没几个条件好的姑娘愿意当后妈。”

    “去去去,我们宝河还是一表人才的好吗”

    虽然也参与日常训练,可这小半年来没什么在外跑东跑西的辛苦任务,日常坐办公室看材料的苏宝河肉眼可见地白皙许多。

    黑黢黢时只算得上端正的五官显露出来,浓眉大眼英姿挺拔,再加上鼻梁上特意看书时带上去的边框眼镜,苏宝河身上带了一丝读书人的斯文。

    苏宝河能如愿留在部队成为某营区某团支队的副参谋长,也多亏了他坚持日久的看书吸取知识。

    就算被人笑苏宝河也乐得想要哼歌,他白了一眼开口打趣自己的战友,没等他们上前来抢夺信件就站起来把信塞兜里。

    “走走走,去食堂打饭去,今天有红烧肉”

    几个家属跟过来的战友看着这群成群结队往食堂去的单身汉,乐呵呵地背着手朝自家走去。

    他们家里有媳妇孩子在,回家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日子美得很。

    苏宝河吃过午饭拿着保温瓶去打水,还没到办公室就被一勤务员叫住,让他去一趟首长办公室。

    穿着军装的政委正忙着,看见苏宝河露出笑容“你不是申请过年回家吗正好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何小花刚口是心非地喊了苏建华一声大哥,不知道何时过来的苏建中猛地一推房门,他嗓音里带着嘚瑟。

    “我可以等到考试成绩出来再听你喊二哥,我这个人不投机取巧,拼实力说话。”

    何小花瞬间无语,她翻了个白眼,知道苏建华威胁她时苏建中就应该已经来了。

    这家伙沉得住气,除了宋二丫和不明所以的苏建华还以为苏建中是憨厚的人外,何小花和崔敏英将苏建中的德行看得透透的。

    狡猾聪明,记仇骄傲。

    没过两天,公社小学就将各个年级的考试成绩单贴在了墙上,正好要去公社买吃的,包括宋二丫何小花在内所有人都去了公社。

    分道扬镳,宋二丫去公社买过年用的红对联鸡蛋和花生瓜子年糕。

    快过年了,供销社注定太挤,宋二丫不带任何小孩,让崔敏英带着何小花一块去参加公社小学老师的期末讲话。

    苏建华和苏建中将各自的板凳让给何小花和崔敏英,自己站在座位两边听老师讲评这学期的成绩表现,家长众多,平常野得不行的两小孩肉眼可见地乖巧许多。

    何小花也乖,这么会儿功夫,何小花和被崔敏英搂在怀里站着的苏建汉桌子前面多了不少糖果和花生,都是来看小孩成绩的家长和老师给的。

    首先夸赞的是苏建中,这次数学语文都考了一百分,老师提到他便赞叹不语。

    “苏建中同学虽然年纪比其他同学小了一两岁,可他脾气好乐于助人,经常帮助同学擦黑板打扫卫生,小同学还经常跑办公室问问题,因此这学期考试成绩就没低过95分所有同学都要向苏建中同学学习。”

    刚说完就是啪啦啦的一阵掌声,教室里家长在内快五十多个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昂首挺立的苏建中。

    小孩下巴抬得高高的,明显能看到脸颊兴奋地泛红。

    崔敏英冲他竖着大拇指,拍拍小孩的后腰,然后把苏建汉面前唯一一颗橘子糖推给了他。

    “回去姥姥给你煮鸡蛋吃。”

    说完苏建中,就听到了苏建华,班主任的眉毛明显蹙了一下。谁都知道这两人是兄弟,可这当哥哥的还不如弟弟成绩好自律强。

    “苏建华这次数学只考了七十多分,语文考了九十三,他还是挺聪明的,就是没将心思放在学习上。要是再努努力,数学上就是不成问题。”

    苏建华本来低着头,一听到班主任没批评自己反而表扬他,瞬间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班主任。

    他眼含期待,还想班主任多夸他几句,结果班主任话音一转,开始说起其他同学。

    苏建华怅然若失,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他的衣袖,他一转头,发现是何小花将自己的花生糖塞给他。

    “大兄弟表现也不错,下学期再努力一把”

    苏建华瞬间将刚才的烦恼抛到脑后,乐呵呵地拆开花生糖一口塞到嘴里,还用小眼神瞟着苏建中手中的橘子糖。

    苏建中撇嘴,三两下将橘子糖纸剥下来,将甜兮兮的糖塞到嘴里,珍惜地将橘黄色的糖纸折叠好,放进裤兜。

    等老师讲完话,崔敏英带着三个小孩直接去供销社找宋二丫,正好路上遇见黄嘎嘎,他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要去邮局寄东西。

    崔敏英早从生产队八卦里知道黄嘎嘎的身世,对懂事的小孩特别怜惜偏爱。

    “过年时候非让二丫把这孩子带到家里吃饭不可,这小可怜的,才八岁就知道攒东西了。”

    何小花点头,她笑了两下跑过去把手里的糖和花生塞给黄嘎嘎。

    “小鸭子哥哥,给你吃糖,祝你新的一年永远甜甜蜜蜜,心想事成。”

    黄嘎嘎被突然拦住路,一看是何小花顿时笑了。

    “怎么不和大人在一块街上这么多人不要瞎跑”

    何小花乖巧点头,眼尖地看到黄嘎嘎布制书包里放着好几张黄澄澄的奖状。

    她转头看刚到身边的苏建华,果然看见苏建华眼睛里露出羡慕敬佩的眼神。

    “小鸭子哥哥,你好厉害呀,直接跳级都能那么多奖状”

    红旗公社里谁不知道公社小学出了个天才,明明年纪和一年级的差不多,却直接上了三年级,听几个老师交谈,明年黄嘎嘎说不准还要跳级。

    “那你明年要跳级到四年级吗那你后年不就要升初中了”

    苏建中瞪大眼睛看着黄嘎嘎,他觉得自己这么聪明都没法跳级,可眼前这个和老大一样大的黄嘎嘎却能跳级,简直是太厉害了。

    “我也想跳级,小学一年级没意思。”苏建中嘟嘟嚷嚷。

    苏建华听到老二这话,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不许跳级,你要跳级了姥姥和小三子得说我笨”苏建华气恼。

    黄嘎嘎率先失笑,眼看着苏建华两兄弟要吵起来,立马把人分开。

    “不和你们说话了,我先去邮局。崔姥姥,我刚才看见二丫姐姐从供销社出来了,在路口呢。”

    崔敏英把要乱跑的几个小孩拘到自己身边,满面笑意地点头。

    “那咱们就先回去了。黄小子,你可真是出息,成绩那么好,我家几个小孩跟你一样就好了。”

    崔敏英拍拍黄嘎嘎的手,带着四个小孩走了。

    没过两天,村里将养猪场养的十几头猪拉过来杀了,生产队挨家挨户端着盆去接猪血。

    小孩们几乎全都围在周围看杀猪,一个个胆子奇大,不仅不害怕肉猪凄厉的惨叫,相反还拍着手掌叫声连天。

    生产队请来的杀猪匠拿着一把大砍刀迅猛吃力地划开猪肚子,将里面的肺肠都拉出来,然后周围的妇女汉子动作迅速地将猪下水都放到干净的盆里,让人端到一边清洗。

    大队支书宋保国和大队长宋为民都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拿着喇叭喊人过来凭工分领钱领猪肉,如果还要多买猪肉或者猪下水的,自己拿钱到另一边去。

    一整个白天,生产队热闹非凡,宋二丫帮着洗猪下水,感觉手都被洗臭了。

    等生产队所有人家都心满意足地拎着肉和这一年的心血钱回家,这个大场上只剩下收拾残局的妇女和知青,大队长宋为民倒是没走,正指挥着几个汉子将剩下的一头猪抬到公社去。

    县城养猪场派人下来收猪肉,县城吃公粮的百姓也要吃肉。

    何小花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离开,转头听到宋二丫在大场上高声呐喊。

    “小花,苏建华和苏建中都过来,我给你们称量一下体重,让我看看你们今年都长胖了没有。”

    苏建华一听要用称量母猪的仪器给自己称量体重,顿时眼睛一亮拉着苏建中就跑到宋二丫面前。

    重量仪上还有滴落风干的猪血,苏建华不讲究,抬脚就要上去,被宋二丫拦住,将两把稻草先放了上去。

    “鞋子脏了别想我和你姥姥帮你们洗干净,大冬天的谁也不想碰冷水”

    苏建华嘿嘿一笑,利落地脱下鞋子踩上去,嘿,27公斤。

    一米一的小个头,54斤,这体重在同龄小孩中算得上可以了。

    苏建中也上去称重,明明比苏建华小两岁,体重竟然差不多。刚称完苏建中就笑了。

    “大哥,我和你差不多,等我再都吃两碗饭,就比你重了,以后个头也比你高”

    苏建中欢欣雀跃起来,他嘚瑟两圈后把一边咬着手指头的苏建汉抱上去,随后又要把何小花抱上去。

    何小花扭过身躲过他的手臂“我自己来”

    几个小孩明显比去年胖了不少,中午看热闹的妇女笑了两声。

    “二丫,你家今年伙食真不错呀四个小孩,一个比一个壮实”

    宋二丫没理会她这带点讥讽的话语,从宋甜甜在她家门口闹过之后,不少人都觉得她同意崔敏英带着三小孩住进自己家是心怀不轨。

    她们以己度人,觉得宋二丫是为了苏宝河的军官头衔和每个月的工资。虽说平白无故直接给三个小孩当了后娘,但人家姥姥还在,压根用不着新媳妇对小孩多上心。

    等老人走了,三个小孩估计也大了,更不用新媳妇操心。

    这样想来,嫁给苏宝河工资高待遇好还,有个姥姥帮着照看三个小孩,这日子压根就不是想象中的悲惨,反而有点清闲。

    生产队里本来就瞧不上宋二丫二十多岁还不结婚的人,看着宋二丫或许找到了好对象,心里更是羡慕嫉妒。

    现在两人还没有好消息传来就已经惹来少部分人的闲言碎语,如果她真和苏宝河在一块了,耳边怕不是整天都是酸言酸语。

    想到这里,宋二丫竟还有点好笑。

    这些人啊,干活不行,拈酸吃醋传播谣言最上心

    回到家里,崔敏英已经将分到的一盆猪血都点上卤,就等着凝固后炒青椒了,这也是一盘好菜。

    晚上吃的是白菜饺子,饭桌上提到几个小孩的体重,宋二丫还没觉如何,一抬头却发现崔敏英抹着眼泪感激地看着宋二丫。

    “要不是二丫,这几个小子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亏得你平常就爱买吃的给他们,以后这三小子长大了都得念着你的好”

    宋二丫讪笑几声,她和懵逼的何小花对视一眼,上前拍了拍崔敏英的后背。

    “干嘛,可别把这功劳也加在我头上,要不是你整日想着怎么给孩子们做好吃的,我也不会隔三差五去一趟供销社。那些买鱼买肉花费的钱咱们可都是平摊的,不都是我的钱”

    这老太太,就爱把所有功劳推到宋二丫身上。估计是怕宋二丫有时候多心,宋二丫和她越相处,越明白她的熨帖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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