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久九真没礼貌,”林郡说:“他不仅挂我电话,还不为我朋友圈点赞。”
他们坐在不渡三楼,没让人陪。
伴着舒缓的钢琴曲,边喝酒边聊了会儿公事。
FY由林郡和路西野联手创立,但由于路西野要管理整个路氏,并没有太多精力能分过来,所以,FY的实际运营工作其实是由林郡一个人完成的。
出于某种原因,林郡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
所以路西野的最大作用,便是在某些不得不出席的活动上,代表FY在公众面前露下脸。
“小九本来就不是很有礼貌的孩子,”路西野漫不经心地逗他:“你自己能惯,就别抱怨。”
“不是,路西野?”林郡危险地往前探探身:“皮痒了吧?”
“说他一句都不行啊?”路西野好笑地看他。
“他是我对象,我当然可以说,但你不行。”林郡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你听到我说他,应该为他说话才对。”
“啧,”路西野挑眉:“鹣鲽情深啊,那搞什么离婚?有你这功夫,人都换好几个了。”
“我能是你吗?”林郡骂道:“你那是小情儿,我这是对象,渣男才不懂有对象的快乐。”
“哦,是吗?好优越哦?”路西野笑笑:“不过现在咱俩一样了,都没对象了。”
林郡把酒杯捏在手里:“你是不是我兄弟,这么伤害我?”
“兄弟不就是拿来用的?”路西野笑得很轻松:“兄弟比惨,痛苦减半。”
路西野长得好看得要命,可惜命苦。
林郡终于略有了点同情心:“那个江……江什么还没有消息吗?”
“嗯。”路西野点头:“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那你就混一辈子,三天两头换人?”
“混呗。”路西野又说。
“其实,离婚协议我没签,”林郡沉默了片刻:“我说傅久九是我的了,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跑不了了。”
说完又十分明显地暗示:“认准了自然要专一,认真,但连脸都没看清,就赔上一辈子,是不是有点过了?”
林郡认真劝人的样子,让路西野有点想笑。
他避重就轻地说:“既然那么舍不得,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去把人求回来。”
“不求。再求的话,我“林”字反过来写。”林郡偏过头去,十分笃定地说:“他必须自己回来。”
“傻逼,”路西野笑起来:“反过来不还是林?”
林郡有些很矛盾的气质。
公事上利落精干,城府深沉,生活上却有些天真的孩子气。
路西野压力大的时候很喜欢逗他,比做别的更容易放松。
“以前你没这么干过,”路西野说:“别玩脱了。”
“不会,”林郡眸子里现出些神采来,十分笃定地说:“一个月内他肯定回来。”
路西野挑眉:“怎么说?”
“第一,”林郡说:“他抽烟了,这还不够吗?这说明失去我是他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路西野抿着笑:“然后呢?”
“然后,”林郡说,极认真:“他只有一千万,很快就会用完,到时候残酷的社会毒打会告诉他,哪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路西野终于忍不住,偏着头笑开了。
“你他妈别笑啊。”林郡说:“傅久九能改过的话,我把命给他都没问题。”
路西野勉强忍住笑,点了点头。
“你呢,”林郡问:“你能把命给那个江……江什么吗?”
“他叫江随风,别他妈江什么江什么的。”
“你能吗?”林郡又问:“不能的话就放下,好好过日子,一天换一个情儿那么有意思?”
路西野沉默着把烟蒂摁进烟灰缸里,避而不答:“我去下洗手间。”
三楼洗手间前竖着故障维修的牌子。
大部分时间这并不代表真的出了什么故障,而极有可能是有人在里面积极鼓掌。
路西野今天没心情迁就别人。
他绕过那道警示牌径直往里走,果然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含混不清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你这个杂种。”
另一把声音很冷,冷到像掺进了冰碴子:“谁是杂种谁清楚。”
路西野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蓦地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对上他,似乎没想到来人是路西野,对方眼里的戾气迅速收敛干净。
“路少。”秦默寻半边脸肿着,匆匆打了个招呼,低着头迅速走了出去。
与秦默寻的狼狈不同,里面还站着一个游刃有余的年轻人。
虽然衣领被扯崩了两粒纽扣,露出细白的脖颈与凸起的锁骨来,但却不见丝毫狼狈。
他唇间咬着烟,看到路西野便勾唇笑了笑,只是一双冰冷的狐狸眼却没染上丝毫笑意。
“打扰你们了。”路西野说着,毫无愧疚地从他身边过去,进到卫生间里面。
路西野出来时,秦默彦还没有离开。
一支烟刚抽了一半儿,半截烟灰在顶端摇摇欲坠着。
路西野看他一眼,沉默着低头洗手。
水温随着季节自动调节,冷暖适宜,他洗的一丝不苟。
“让路少见笑了。”秦默彦说,那截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终于坠落了下来。
“没什么,我见过更丑陋的,”路西野正在擦手,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子:“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没来过。”
他说的是丑陋。
秦默彦又勾了勾嘴角,吸了半截的香烟被他用指尖捻灭了。
猩红的烟头在指腹间炸出火红的花,像一朵极小极小的烟花。
路西野眉心蹙了起来,几乎能感受到烟头的火星炙烤在皮肤上的疼痛感。
*
林郡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给“打起你的小九九”发了一条信息:“明天接你回老宅吃饭。”
傅久九的头像置顶在最前面,但始终没有消息进来。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留着寸头的男人走了过来:“林少,怎么没和傅先生一起?”
“邱哥,”林郡坐直了身体:“傅久九也在?“
“在二楼,和他常玩的那群人一起。”邱瑞轻飘飘地说。
林郡两眼立刻亮了起来,有那群吸血朋友在,傅久九应该很快就能花完那一千万。
而且,这么巧他来“不渡”,傅久九就来?
是追着他来的吧?
林郡抿着唇也抿不住眼里的笑意,酒窝被抿得现出了原形。
他轻咳一声:“麻烦邱哥帮我打一下他们那桌的账单。”
邱瑞挥了挥手,派人去办了。
不多时,便有人拿着账单过来,林郡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就这么点?不是傅久九的风格啊?
傅久九的确在二楼。
他是被随林林一通电话叫出来的。
他并不认识随林林,但随林林对他说话的语气既亲密又熟稔。
他想多了解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想在此基础上,把自己的生活慢慢扳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
所以很认真地根据“傅久九”的审美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傅久九到的时候,随林林几人已经选好了人,正靠在灯光昏暗的卡座里喝酒调笑。
傅久九的头发笼往脑后,穿了件高奢品牌新款花衬衣,衣领微敞着。
脖子里戴了钻石镶嵌的十字架锁骨链,耳朵上则坠了同系列的钻石耳圈。
外加一副金丝边平光镜,一副斯文败类像。
除此之外,他锁骨上还用纹身贴贴了两颗极小的草莓图案。
傅久九不了解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半靠猜一半靠演,打着随机应变的谱儿,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他一到就被人起着哄压到座位里,唤了一溜男孩子来。
傅久九以为是惯例,便硬着头皮点了一个小男生。
小男生叫小常,个儿足有188,比林郡矮不了多少,长得也十分惹眼,至少能打上个八.九分。
小常满心欢喜,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运?
他盯上傅久九很久了,但以前林郡管的严,傅久九几乎不点人,所以不大有机会接近他。
傅久九长得好,皮肤雪白,但不冷,是牛奶那种暖暖的白,像一块温润的玉。
让人直觉上就能感觉到,抱在怀里一定是又暖又软的感觉。
嘴唇像樱花一样,是润润的粉色,极漂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身体其他部位是否也是这种粉。
一双眼则黑白分明,仿佛连水分都比别人多一些似的,笑起来尤其多情。
他四肢修长,腰肢纤细柔软,是堪称极品的身材。
这样的人,尤其配偶又是林郡,应该是在下面的。
就算不能得手,只凭他出手大方这一点,也是赚了。
傅久九把烟拍在桌上,敲了一支,立即引来一片起哄声。
尤其随林林,意有所指地问:“解放天性了?”
小常立刻殷勤地为他点了火,顺势更靠近了一些。
傅久九淡淡看他一眼:“够了。”
然后指了指满桌名酒:“撤了,换啤酒。”
“你开玩笑呢吧?”随林林大声说:“换啤酒?”
其他几个人也笑了起来,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其中一个年轻人上赶着说:“小九,杨纯说联系不上你,是不是你家那醋坛子老公把他拉黑了,你抽空给他回个话。”
旁边又一个则说:“小九,你上次答应送人家的B牌新款包包现在上架了,要记得哦。”
傅久九没理他,先问:“杨纯是谁?”
“你看,就说你三分钟热度,这会儿又移情别恋上谁了” 那人说:“杨纯不就是你上次送跑车的那个流量啊,古装特别好看的那个,人家被你的诚心感动,一心想请你吃顿饭呢。”
傅久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眼看着随林林又在点套餐服务,貌似今晚是打算在不渡过夜了。
傅久九坐在这儿没多大会儿,就明白了林郡当时说的那句话。
照这种消费方式,别说一千万,就算五千万,他也养不起傅小八。
傅久九抬手招呼人过来,脸也冷了:“酒水撤了,换啤酒,没听见?”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随林林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干什么呀?”
“我,”傅久九顿了片刻:“我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怎么?我不配?”
“不不不,哪能?撤撤撤。”其他几个人一连声地说。
“套餐取消,要过夜可以,自费。”傅久九用夹烟的那只手,对他们略点了点,说得毫不容情。
“小九,你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年轻人忍不住了:“卡被你老公停了?”
“怎么可能?”有人笑起来。
“怎么啦?”傅久九咬着烟:“我对象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难道就不能心疼心疼他?”
傅久九这话简直如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无异。
他们这边的空气今天波澜起伏不定,忽高忽低,这会儿又安静了下去。
傅久九把爆珠捏了,眉心略蹙起一些,带出几分不耐烦来:“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这么不懂事?”
傅久九自以为威势十足,但谁想片刻后满桌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大有停不下来之势。
傅久九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大概是演砸了。
他正在心底默默计较的时候,桌上的氛围突然又静了下来。
仿佛一层冰霜当头罩下,傅久九感觉到一缕寒意从背后升起,蜿蜒攀升。
满桌人全都收了放荡,一个个噤若寒蝉,直起腰来坐得板板正正。
傅久九顶着背后的寒意回过头去,看到林郡正一步步走来,离他已只有两步之遥。
林郡冷着张脸,先是目光盯在傅久九身上,然后转到了紧靠着傅久九的小常身上。
小常被那双眼中的光芒刺得又往傅久九身上贴了贴。
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立刻弹了出去。
林郡没理任何人,只对傅久九和声道:“九儿,过来下。”
傅久九走过去,台上恰好有人表演,气氛热烈了起来。
追光打在舞台上,台下变得更加昏暗。
林郡往前走了两步,将傅久九按在昏暗的角落里。
光影飞速地从两人脸上掠过,让林郡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傅小九,你还学会点人了?”
“不是的学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傅久九被抓了现行,十分心虚:“他只帮我倒了杯酒点了支烟。”
“只?”林郡说:“那你还想干什么?”
“学长,冤枉啊,”傅久九诚实地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在上面的?”林郡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滚烫的呼吸扫在傅久九耳尖上。
因为离得太近,傅久九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靠你那么近,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你怎么敢?男孩子出来玩就没点自我保护意识吗?”
“啊?”傅久九一个处男,在最初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睁着一双眼迷迷蒙蒙地抬起头来看着林郡。
”喜欢这样的?“林郡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哥哥给你扮,十万八千种,没有哥哥扮不来的,哥哥扮什么都能让你嗷嗷叫,哭的喘不上气。”
傅久九被掐的浑身一抖,瞬间体会到了其中某种特别的暗示意味。
他颤了颤,举起一根手指:“你,你……虎……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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