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林绮的脑袋迅速运转，分析了一番。
仔细想想看，裴然他和动物说话，出自单亲家庭，身份高贵，貌美如花，目前正陷入大危机当中，急需别人的帮助——他还住在阁楼里！
是你，迪士尼在逃男公主。
而率先发现林绮存在的洛希，打断了她精彩绝伦的推理。
小猫咪三两下蹿到林绮的脚边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就是仿佛找到了可以主持公道，而且绝对向着自己的领导阶级。
它谄媚地用脑袋来回蹭蹭林绮的脚踝，坚信自己现在在人类的眼里一定超级可爱，可爱就是正义，且价值一大盘饼干。
于是洛希底气十足地继续冲裴然喵喵叫，态度嚣张得不得了。
看起来也非常熟练的样子。
然后它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后颈，不得不顺从本能，呆若木猫地举起四只白爪爪，落地于门外的走廊。
门关上了。
洛希：？
门又打开了。
林绮把之前摆在一旁却被小猫咪嫌弃的、而且眼熟的昂贵猫饼干端出来，放在洛希跟前，再把门无情合起，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洛希：？？？
即便隔着质量极佳的厚厚门板，小猫咪骂骂咧咧的声音依然极具穿透力，不屈不挠地钻到屋内人类的耳朵里。
裴然却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注意到林绮的视线也是投向饼干的，他下意识又绷直了背，却没有像对洛希那样，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悄悄伸出手指把勾在烤盘的边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纤细苍白的少年开始复读。
“……我的。”
习惯了和沙雕网友梦梦满嘴跑火车，林绮一个顺嘴：“还是我做的呢！”
裴然抿了抿唇，低下眼睛不说话，只有搭着烤盘的指尖，用力得微微泛白，像是抓紧了心爱玩具舍不得松手的小孩子。
太纯稚、太坦率、太毫无防备了。
林绮甚至觉得自己在欺负手无寸铁，天真地把致命又柔软的肚皮翻过来给她摸毛毛的幼兽，负罪感一股一股地涌上来。
这可怎么办？
内心已经在无能尖叫了，林绮面上还在强行从容。
思考片刻后，她没有擅自靠近裴然，而是谨慎地跪坐下来，和裴然保持着的安全距离，伸手把旁边粒米未动，已经凉透的餐盒拖到手边。
代替了晚餐的，很显然就是烤盘上那堆空了一小半的小甜饼。
……那可是五人份的下午茶的量。
把饼干当饭吃了的节奏。
不会腻吗？
林绮张了张口，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已经不是人形猫猫精的裴然相处。
对待一个大活人和虚幻的猫猫精当然是不同的，尤其是当……这个人很脆弱，还很重要的时候。
此时此刻，临别前白弈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
【“林小姐想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躲开裴然，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就可以。”】
【“我想，按照管家所说的情况，不需要您费心，他就会想尽办法离开他的阁楼，主动来靠近您。”】
听上去实在不太像一个靠谱心理治疗师该给出的意见，可走投无路的林绮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把他还当成那只猫猫精的话。
……反正也挺像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回忆着以前在路边投喂流浪猫的技巧，慢慢地对裴然伸出手心，表示自己的无害以及诚意。
与想象不同，裴然迟疑了很久。
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自恋的林绮：垃圾白弈！她等下就去找裴姐扣他工资！
但在林绮尴尬地把手收回之前，裴然却忽然走到她跟前，分明不舍但坚定地把烤盘推过来，又捏起一块饼干，放在了林绮的手心里。
“……你的。”
他长如卷扇的眼睫颤了颤，遮住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轻声强调。
“都是你的。”
——所以，不要再给别人。
林绮诡异地读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联想到这几天分给大家的试验品小甜饼，又联想到之前有天下午跟洛希晒太阳睡觉，当天夜里，大晚上被猫猫精从被窝里挖出来，拖到客厅里晒月亮的经历。
她当时以为是猫猫精要带自己一起修炼，吸取日月精华，现在想想……上帝创造这只假猫猫精的时候，八成不小心把“智商”和“吃醋”的调料瓶倒撒了，倒多了。
可能还有“美貌”。
忐忑紧张的情绪被一扫而空，林绮很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笑出声。
她从拘谨的跪坐改为最舒服的盘腿，把烤盘推到一旁，拎起食盒摆在二人中间，一边打开盖子，一边碎碎念。
“想吃饼干就找我要嘛，又不是不给你，随时都能烤的东西。零食不能当饭吃，正餐还是要吃健康的东西，不然营养不良的话，毛色就会——咳嗯！”
差点嘴皮一秃噜把心底话说出来，林绮不动声色地盖过去。
“总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未成年人要三餐按时吃才能茁壮成长！我看看啊，有点凉了，不能这么吃。要我下去帮你热一下再拿上来吗？”
在厨房才能热饭。厨房在楼下。她会离开。
迅速排除了不想要的结果，裴然立刻用力摇头，连耳边的碎发都飘了起来，带起很淡的柑橘味的风。
这次没读懂猫猫精语的林绮，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半信半疑。
“你要和我一起下去？”
裴然下意识看了看钟，八点左右，正是晚上进行每日清洁和最后确认的时间，别墅里会有很多人走动。
就是因为这么片刻的犹豫，他错过了林绮的手。
“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啦。”
林绮左手烤盘，右手饭盒，灵活地用手肘顶开门，再熟练地拿脚尖拨开虽然不再骂骂咧咧，但还蹲在门口的小猫咪，下楼的步履轻快。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还在记仇的洛希没有及时跟上去，而是欺软怕硬地跟裴然对上线了。
低头看了眼洛希，裴然抱膝坐在门口，一只手撸猫，偶尔挥动一下逗猫棒，试图把小气的小猫咪给哄好。
这里是阁楼与别墅的分界线。
也是隔绝了外界，对裴然来说最最安全的地方。
未知令他不安。
但他依然抱着哄好了洛希，固执地靠在虚掩的门边上，目光望向黑暗，试图从怀中毛乎乎的一团汲取温暖。
直到脚步声传来。
已经分辨出来者的洛希竖起了耳朵，踮起肉垫，毫不犹豫地呲溜蹿了出去，冲向被感应式壁灯慢慢点亮的楼梯口。
林绮得仔细盯着地面，才能不被缠着她两条腿乱跑的小猫咪绊倒。
“你怎么在这儿等？”
她随手把饭盒递过去，好空出一只手来捉住调皮捣蛋的洛希：“快吃饭吧。哦对了，还有这个。”
林绮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也交给裴然。
是被认真包装过的、系上了琥珀色丝带蝴蝶结的透明礼物袋，塞着满满当当的小甜饼。
“我的饼干，送给你了。”
把洛希抱在怀里，她笑眯眯地说。
“现在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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