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具体视频素材是哪里不太对，林绮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被管家塞了个高达四层的豪华餐盒，让她上去送饭。
这就是她刚刚把自己卖掉的“胡萝卜”背后的钓线。
又因为上上下下楼的比较麻烦，饭盒里还贴心地放了两个人的饭量，一起吃完再送下来，或者在阁楼里聊聊天撸撸猫消消食什么的，他们也完全不介意。
望着连鱼尾纹都洋溢着欣慰愉快情绪的管家，林绮无力吐槽，只能点头应下了。
本来也是她的工作内容。
拎着餐盒往上走，林绮一路畅通无阻——在去白弈的私人诊所那天，经过裴然的同意后，管家早就给她配了新的钥匙卡。
对于旁人是禁地的秘密阁楼，对她却是完全敞开的。
老实说，林绮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裴然会对自己的态度这么特别，若非要往他以后会犯病搞小黑屋的方向靠，她又觉得不太像。
毕竟这是一个能温柔照顾宠物，连生气了也只会自己努力忍耐四五天，然后选择顶着讨厌的白昼与生人，一声不吭端走饼干，而非借权势地位惩罚佣人的少年。
无害、纯稚、柔软，聪不聪明还没有亲身体会，但傻得可怜可爱倒是确认过的。
让人很难不心软。
何况还是黑心老板钦定的尊贵客户、裴见素的孩子，林绮寻思着，得尽快整个办法，拯救一下世界人民未来的科技希望之光。
然而她很快就在“能温柔照顾宠物”这一项的上面打了个问号。
——之前没花招百出也吃到小甜饼，骂累了就溜走的小猫咪，现在正被关在一个窄小的透明笼子里。
准确来说，那是个大型的仓鼠永动跑轮，从轴心还向外延伸出了个手动转柄。
因为透明笼子面积不大，只刚好装下了仓鼠永动跑轮，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落脚，洛希无处可逃，不得不在跑轮上疯狂运动。
但凡小猫咪想原地爬下偷懒，旁边的裴然就会伸出手，沉默地用手动转柄转动几圈跑轮，洛希就又被迫动起来。
这只骂人类技术一流的小猫咪甚至都骂不动了，安静得有点恐怖。
草，这又是什么魔鬼操作。
林绮瞳孔地震。
注意到林绮出现，裴然眼睛亮了亮，却没有起身迎接她，只是依然背靠沙发脚坐着，一只手合上书，陪在洛希的身边。
“还有五分钟。”他解释，“洛希在锻炼。”
林绮：……我看出来了，还看出来等下我们两个休想安生的未来。
放下餐盒的手微微颤抖，她爬到裴然身边，脚下是铺满了地面、柔软度满分的羊绒地毯，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个神秘的小猫咪刑具。
“一、一定要给洛希用这个吗？”
今天开了眼界的林绮试图给小猫咪说好话。
“其实洛希也不算胖吧。它可是橘猫，你听过‘大橘为重’这个词吗？比起其它橘猪，洛希已经是保持得超好的S级身材啦！”
裴然闻言，却只是屈起颀长的腿，双手环抱住小腿，无声凝视着快到模糊的一团橘色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还有七十二天，洛希就要满十岁。它很快就会死的。家养猫的平均年龄是十二岁，一般不超过十五岁。”
这样冷静的口吻，这样沉重的话语，让林绮不由愣住。
可裴然神情寡淡到波澜不惊。
“……我想它活久一点，再久一点。陪着我。”
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低下眼睛，长长的眼睫合下一小片阴影，微颤如即将振翅的蝴蝶，又轻声道。
“我只有洛希。”
如果按照乙女剧本往下演，林绮就该握住裴然的手，又怜惜又心疼地被这个美少年激发母性光辉，台词应该配“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之类的，为未来爱情线做个铺垫。
但林绮拿的是社畜剧本。
面对患有孤独症还带轻微自毁倾向的玻璃少年，她哪敢瞎说话，万一不小心刺激到对方可怎么办？
思前想后，左思右想，林绮谨慎地开口。
“那个，好像七分钟了。我们把洛希放出来吧？”
裴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打开透明笼子上方的锁，将累到吐舌头的小猫咪抱出来，放在腿上，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脊背。
“对不起，刚才让你多跑了一分四十五秒。午饭给你多放三克猫饼干可以吗？”
林绮本以为按照洛希的暴脾气，裴然不被一顿猫猫拳伺候才怪，但事实上，小猫咪只是懒洋洋地在少年膝上瘫成一只猫饼，连爪子都没亮一根。
正相反，等裴然把加了三克猫饼干的午饭拿给它，洛希狼吞虎咽地吃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透明笼子旁边，哐哐一顿揍，打得啪啪作响，连笼子都翻了。
简直是“深仇大恨”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看得当时和裴然正在分享午餐的林绮一口饭噎在喉咙里。
她试图分析了一下洛希的心里路程：把它关在笼子里、给它吃饭的主人，是好人类，该打的是逼它跑步的坏笼子、坏跑轮。
……这感人的小猫咪逻辑。
人类听了都会流泪。
吃饱喝足，林绮的懒癌也犯了，眯着眼睛倒在羊绒毯上昏昏欲睡。
裴然的阁楼跟迪士尼公主的阁楼可不是一个概念，显然是特意经过改造装修，面积几乎有一层楼那么大。
不过由于是一人独居，虽然各个功能区都配套齐全，但除了洗浴间和衣帽间是独立的，几乎都是宽阔的开放式空间，以巧妙的装饰品进行不完全隔断。
跟裴然的喜好相符，阁楼整体的色调都偏沉静，以蓝为主，看上去非常舒服。
最让林绮心动的就是阳台那边双层制的落地窗，既保证了视线开阔、光线充足，又起到隔热保暖的作用，冬暖夏凉。
是个一边晒太阳一边睡午觉的好地方。
洛希早就熟门熟路地占据了属于自己的最佳地盘，四脚摊开，雪白的肚皮暴露在阳光下起起伏伏，睡得不省猫事。
林绮也有点蠢蠢欲动，又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阁楼的主人，所以犹豫。
不料裴然看了她一眼后，忽然伸手牵住她，引她在洛希旁边坐下，又抬起手搭住她肩膀，把她往地毯上按。
“该睡觉了。”
还是背靠沙发的扶手，裴然拿起一本看不懂但总之是外语的砖头书，左腿伸直，右腿屈起，将书翻开到之前看的那一页。
见林绮还懵懂地睁着眼睛，他想了想，温柔地摸了摸林绮的头，口吻近乎是在哄着的。
“我不睡。我会守着你们的。睡吧。”
可分明这里没有任何需要被“守着”的危险要素。
林绮哭笑不得，但也没拒绝这份好意，屈服于午后温暖的阳光施加的魔法，跟小猫咪滚做一块，很快睡熟。
一人一猫都睡得很香，早已习惯的小猫咪拖拉机似的呼噜声完全盖过了林绮的呼吸，却让裴然无法忽视其存在。
原本引人沉浸的奥妙符号竟失去了魅力，他不知不觉地挪开了目光，将视线落在旁边其实很安静、很无辜的一团身上。
和谐到似乎本该就融于这方阁楼。
裴然看不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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