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但既然裴然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林绮当然也不能无视。
首先肯定要跟管家和李阿姨打个招呼，看看这个怎么操作比较合理——即便裴然在别墅里可以随便撸，但他毕竟是裴家的继承人，总不好随便出来抛头露面。
还是当连网红都不是的小透明的助理。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只要裴然出镜不露脸，就随便他和林绮折腾。
而裴然也相当好说话地接受了这个条件。
似乎只要和洛希四舍五入是同等待遇，能出镜，能陪林绮一起录视频，他就心满意足得不得了，于是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他想看到更多的各种各样的林绮。
睡着了很乖、喜欢抱着他手臂的林绮，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亮亮的林绮，把洛希按在毛毯上捏肉垫会陪着一起喵喵叫的林绮，……
也包括对镜头露出甜蜜笑容的林绮。
——想让这个笑容的目光中也有他的存在。
明明一开始只是寻求呆在一起的安心感而已，却逐渐和洛希不同。
这种欲念又到底该归为什么情绪呢？
比起和洛希安稳沉默的陪伴，林绮带来的却是不会衍生恐慌的“变化”。
或者说，是在他自己的默许下，纵容那个人闯入到他一成不变的、理应永远平静的灰白世界里。
就像悄悄埋下的一粒种子，即便还未染上缤纷色彩，也不曾生出鸟语花香，但这一点点伴随着希望的生机，就已经与过去的死寂截然不同。
以至于想到她的一刻，心脏就开始鼓动。
这也算是开心吗？
不明白。
一只手抚上心口，裴然神色困惑，通透如琥珀的眼底氲着雾一般的懵懂，怔忪良久后，才迟疑地拿起了电话。
按照和白弈的约定，他现在应该立刻联系对方。
作为白弈二十四小时不断联的尊贵的VIP客户，这通电话还没响两下就被接通了。
“中午好，裴然。”温文尔雅的心理医师声音含笑，没有一点惊讶，“让我猜猜看，这次也是因为林绮小姐吗？”
显然这并不是二人私底下的第一通电话。
“……嗯。”
裴然低声应下，却不再说话了。
即便彼此已经有十年左右的治疗时间，但白弈清楚，自己还远没有进入这位VIP客户的内心防线，只不过是在距离入口最近的迷宫外徘徊罢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小姑娘可是见面第一天就荣获快速通道的许可了。
……也许那并不是第一天也说不定。
遇上不诚实的病人，白弈早习惯了兼职当侦探玩推理，也习惯了由自己开拓话题，很熟练地自问自答，缓和气氛。
“裴然你看了林绮小姐昨天上传的那个视频吗？不管是人还是猫，都相当可爱，我的助理都循环播放一上午了。”
“真难得，洛希也会这么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因为靠近你都被毫不留情地挠了一爪子呢。”
裴然毫无愧疚之心地为小猫咪辩解。
“你吓到它了。”他强调，“你是陌生人。很危险。”
隔着屏幕，白弈对茶杯倒影上的自己挑了挑眉：说得好像林绮妹妹对洛希不是陌生人一样。不愧是裴家祖传的驰名双标，名不虚传。
“好吧。谁让它是你的守护神。”
认命地退后一步，白弈一只手撑着侧脸，用指尖弹了弹瓷杯的杯壁，转回正题。
“那么裴然，这一次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情绪波动了呢？”
裴然又沉默了。
他不会说谎，但本能地，又不愿意将关于林绮的一切揉碎了全部告诉白弈。如同紧紧藏在怀里的珍宝，是不可以轻易拿给别人观赏的。
这突然的沉默让白弈窥探到了蛛丝马迹。
感觉到这次的问题可能并不简单，他单手捏着自己的下颌，若有所思，正欲再用言语继续循循善诱来套话的时候——
“嘟。嘟。嘟。”
裴然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白弈：……哦？
上一次他享受这么冷酷无情的待遇，还是他问裴然为什么会主动亲近林绮。
再回忆一下，上上次是当裴然抱回洛希时，他询问裴然一眼相中那只曼基康短腿猫的原因。
“安心感……么。”
笔尖随意在纸张上胡乱勾勒，无心中，最后描画出来的竟然是“林绮”二字。
白弈手腕一甩，将这个名字圈起来，又在旁边加了个“洛希”。
所以对于他尊贵的VIP客户来说，在这么快的、不过月余的时间里，那位小姑娘已经变成和洛希一样，是同等不容窥伺的领土了吗？
这下就算用那只边牧的尾巴想也知道这里头肯定有鬼吧！
拒绝智商被侮辱的白弈却忽然叹了口气，两条竖线自“林绮”之下分开，一端连着“裴然”，另一端却迟迟不愿落笔。
“真麻烦。按照裴然的思考方式，要是跟对待洛希一样地对待林绮妹妹，可比小年轻谈恋爱还腻乎……但应该也没到真的地步。”
“和洛希差不多的依赖而已。裴然离开窍还早着呢，除非有人点醒他。”
“虽然倒也是个可以一试的方案，但……”
他拿起手机想打又陷入犹豫，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林绮妹妹，看在我这么信任你的份上，可千万别跟未成年人搞早恋啊。”
白弈喃喃自语着，删掉了编辑到一半的信息，阴恻恻的口吻像在讲鬼故事。
“……搞早恋还涉嫌同居的坏孩子，是会被家长抓起来的哦。”
想到这里，青年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唉，他真是一个太有职业操守、太为病人身心健康着想的优秀心理医师了，希望广大客户都能了解一下，尤其是有钱买包年服务的那种。
………………
…………
……
阁楼里，裴然俯身抱起洛希，让那团暖呼呼的小小躯体贴在心口上，汲取温热，头则埋入那雪白的腹部，像在寻求庇护的迷途者。
“洛希，洛希。”
他轻声呼唤这个代表着不可靠近、危险与毁灭的名字，却不茫然地不知该诉说什么。
洛希大方地开放了至尊级吸猫权限，同样琥珀色的圆瞳凝视着这个伴它长大，又即将伴它变老的人类幼崽。
它伸出粉嫩微刺的舌，温柔地舔舐他的发。
一如过去十年里的很多个白昼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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