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斯不仅是个医生，还是个不同寻常的医生，所以他一副平常的神色，伸手按了李四胸，李四强忍着不适，微微皱着眉头。
就听瓦格斯说：“没救了，肋骨断了，戳穿了内脏，至于伤到什么程度，要剖开来才能看到。”
李四，七段斗士，凡特鲁最年轻的禁军统领，这些年来，随时可以冲八段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泰山压顶仍旧面不改色，可此时还是受到了惊吓。
他说了那句经典台词：“医生，就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吗？”
瓦格斯看了眼黑龙，黑龙再蠢，也领会了瓦格斯的意思，于是张开口道：“李四，我们说到底并不是一路人，不杀你已经算是仁慈，还要救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求生欲就让李四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守了几十年的信仰，放弃了自己七段斗士的尊严。
“大人！我知道很多神殿的内幕，只要救了我，我愿意全部都说出来！”他的视线在黑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转到了苏魄天的脸上。
苏魄天既没有笑，也没有一副胜卷在握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李四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谁逼你，你也不要怪谁。”
这句话在这个场景说出来，确实显得有些怪异，但是苏魄天之所以说上这么一句话，是因为他实在看过太多太多事，也经历背叛与被背叛，对于李四选择活下去而背叛神殿的行为，他并没有多么欣喜，反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就好像看一幕重复了数百遍的剧情，无论过去多少年，人类总是周而复始的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欺负人和被人欺负，背叛人和被人背叛。
苏魄天说完后，就把这档子事扔下，至于李四所要说的内幕，他并不太关心，说不定李四知道得还没有他多。
不过黑龙想要让神殿吃点亏，他也不拦着，说到底，就像黑龙说得，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蚂蚁们老是冲着你张牙舞爪，做着妄图咬死你的美梦。哪怕不碍你的事，但见多了确实也烦了。
他想躺会车厢睡一会儿，可是回头空无一物，才记起自己先前嫌弃碍事，把车厢扔下，轻装上阵，以至于现在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边陲镇没有碎得太彻底，总有些幸运儿幸免于难，在边缘有幢房子经过灾难仍旧毫发无伤，除了被主人卷走了值钱的东西外，里面的房间仍旧可以住人。
李四也被搬了进来。瓦格斯把所有被褥都用开水烫一遍以作消毒，在等干了以后，一切准备妥当，他要进行开膛手术。
……
这幢房子没有当初黑龙搬去堕落之地的那般豪华，总共就四个房间，中间一个大院子，院里的树木牢牢的抓着地面，没有被风吹走，就是叶子被吹下来不少，显得有些秃。
苏魄天再看过之后，就进房间睡去了，只有苏菲娅作为一个女仆，拿着扫帚收拾着院落。
她从没有干这些活计，但此刻也没有怨言。
其他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她一个人闲着不太好，而且柯基也走了，以后就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她先学会如何一个人生存下去，比如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然后就可以向苏魄天请辞，去找柯基，求一个为什么。
……
瓦格斯有些小小的兴奋，他随身携带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他的宝贝，这会儿打开包裹，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拣出来，用开水烫过后，再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占着魔兽皮糙肉厚，给魔兽开膛过好几次，已经算得上得心应手，但是在人类身上却还是头一次。
一旦成功，这对于他来说，将是革命性的。
钢制镀银的手术小刀，在太阳下灿灿生辉，他细细的擦拭着，就像是战斗前的将军擦拭着自己的宝刀，都是要上战场砍人的，必须要锋利。
伴着苏菲娅扫地的唰唰声，向来面无表情，以至于脸部有些僵硬的瓦格斯露出了一个吓人的笑容。
这让一直偷偷关注他的李四，不由得吓了一个哆嗦。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知道那把刀要给自己开膛，李四这个一米九的壮汉仍旧瑟瑟发抖。
他想不愧是入那位眼的凡人，哪怕只是个医生，也比魔鬼都还要可怕。
……
苏魄天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站着的时候差点就要睡着了，真躺下来，反倒是不困了。
偏偏又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自己忽视的面板。
——你的系统正在睡觉……
第九号睡着了，他陪着苏魄天驰马奔腾，奔腾了一夜，在稍稍兴奋过后，很快就累了。重复着一件事物，一直看了一晚上，偏偏马匹上又晃，晃得他特别想睡觉，就这么昏昏沉沉之间，都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干脆爬上了苏魄天的背，嘀咕着：睡觉去吧……求你了……我真的好困了……
总算被苏魄天带上了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他当然不知道，睡不着的苏魄天正在暗戳戳的偷窥着那一行暴露他偷懒的文字，偷听着他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暴躁的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了下来。
苏魄天脑袋幻想着系统的模样，睡得这么酣甜，是像什么呢？穿越前模糊的记忆，记得那些被用来签订契约的都是些可爱的小兽，白白的毛发，红彤彤的眼睛，看到你还会摇着尾巴冲你撒娇……接着那可爱的脸换上了黑龙狰狞的头颅，黑龙摇着巨大的尾巴，乐颠颠的朝他冲了过来……
吓得苏魄天疯狂的跑……
……
第九号一觉睡醒，打量着苏魄天的睡颜，看他深锁着眉头，不由投向可怜的目光。没想到哪怕当上了神明，也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情，宿主一定很烦闷吧。
没想到梦里都不能安稳。他伸出手，试图抚平苏魄天眉头的山川，却触碰到，但撼动不得。
那本应柔软的皮肤在他手间如若山石一般，是硬的。
他始终不能改变任何物，任何事。没人看得见他，没人听得到他，他注定只能是旁观一切的过客。
第九号看着苏魄天怔怔发呆，怔忪间，苏魄天紧闭的眉头自己舒展开来。
他梦到自己的系统变成了一颗蛋，从蛋里面钻出来一只脆弱又满眼依赖的小兽，朝着他张开双手，要抱抱。
他怜惜的把它抱了起来，只听它冲着他，轻快明亮的叫着：“爸爸。”
黑龙露出一副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又虚弱又带着母性的光辉：“快让我看看。”
“妈妈！”
苏魄天柔情似水：“你刚产后，身体脆弱，不要乱动，我把孩子抱给你看……你看它长得多像你啊……”
……
……
苏魄天吓醒了，满头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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