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魄天离开边陲镇的时候,身边多了一只黑色的细犬,效仿二郎神那款的,威风凛凛好不霸气。
“宠物做错了事,我让他回去反思己过了。”对于黑龙的去向,苏魄天是这么交代的。
至于身边的细犬,轻描淡写的带过:“路上捡的。”
至于他天天待在屋子里,不是睡就是吃,在院子里走几步都嫌累,如何在路上捡回来这么大一只狗。其他人都不敢张口问。
他说是,就是吧。
……
……
当初柯基说要前往沈北地,首先要穿过酷烈山脉,但是酷烈山脉山道崎岖不平,马车根本就走不了,本来柯基推荐了边陲镇的自行车……可苏魄天到边陲镇的时候,这地方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别说单车了,连车轮子都找不着。
镇上唯一的一家车行连夜夜奔,那店家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硬是没给后人留下个什么好,大概是售车的,所以员工骑上车就跑,快得像是一道风。
这下子苏魄天被难住了,要是他没换身体,打个响指,别说酷烈山脉,大西洋都能在瞬息之间传送。可要说凡人身躯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以前习惯的一切都能用神术方便,现在方便不得了。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法,只是个普通凡人的苏魄天,想着难不成要靠自己的双腿爬一座山脉?
山脉,可不是一座山,还是连绵不绝的山峰连接而成的脉峰……想一想,他就有些腿脚发软。
好歹也是神明,自然不愿在真正的凡人面前认怂,再加上他这次去凡人世界,本就是一石多鸟之策。自己快说是其一,探测凡人动向十七二,守株待兔那些正在酝酿的或是即将酝酿的各种阴谋诡计是其三,还有各种其四其五其六,就先不说了。
亚克斯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小国家,何来的胆子敢闯入万年无人踏入的堕落之地,这背后到底是谁再推手。苏魄天拿自己的凡人身体,以身试水有多深,也不知他这颗石子落下去,溅起来的是一个小水花,还是滔天巨浪——
闲话休说。在边陲镇休整了两天后,他们就离开了边陲镇,之所以这么匆忙……当然是趁着各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跑路啊,留着给人当柴火烧啊。就算苏魄天想作死,可也不想真死在堕落边境,连内陆的地面都没踏上的时候。
李四那个要命的伤患,半点不把自己当伤患,拼命试图想要表现自己,以免被人嫌弃——这队伍里头,苏魄天身份隐秘吓人,不敢探测,总之人家就是个大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命儿,谁又敢说他的不是。其余人都各司其职,那个笑起来像个魔鬼的青年瓦格斯是唯一的医生,医术高超手段血腥恐怖。长相青春貌美,气质非凡的少女却做着女仆的活计,平常叠衣铺被,偶尔还帮医生整理材料,忙得不像话。哪怕是那只狗……都干着探路驱赶的活儿,生人一旦靠近,还会出声狂吠。
唯独他,占着自己死了又艰难活下来的苟延残喘,啥事也不做……头天还好,第二天就良心不安了。
李四说:“我以前开饺子馆的,不如以后我来做饭吧。”
五大三粗的壮汉决定挺身而出,照顾全队人的伙食……偏偏苏魄天对他根本没有放心,哪怕是苏菲娅都比这人可靠。背叛了一次的人,何尝不会再背叛第二次呢。
他无所谓的点头,倒也没拒绝,更没说什么你是伤患要注意身体,这种虚伪的话。
苏菲娅心灵手巧,自己画了个样子,求瓦格斯帮忙,给他做了个拐杖。这会儿苏魄天就杵着这跟拐杖,斜靠在树桩子旁边,额头上布满汗珠,说句话都要喘三口,哪里有心情去应付这些乱七八糟。
堕落之地唯一凡人成神的神明,以后来者的身份,单挑数位老牌神明不落下风,在各种阴谋诡计当中屹立不倒,活着就像是某点男主的标准范本,这会儿却感觉自己快要咯壁在这陡峭难登的山峰之上。
那脆弱的凡人身躯,真是一如系统所说,脆弱无比。苏魄天依稀记得,当年他还没成神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脆弱过。走两步就要喘三口,肺腑都比健康的人要虚上三分,那不怎么健硕的胸膛却像是个巨大的风箱,拉扯着他全身上下,抽疼抽疼的。
他都怀疑自己患上哮喘了,但瓦格斯医术相较于这个时代再如何先进,也不过是真正医学的萌芽,想要等他发展成撑天大树,仍旧需要一个漫长的等待时间。他哪里又等得起呢。
苏魄天硬撑着没有说一声不行,就这么靠着这副残败不堪的身体走在山路的前面,只有拐杖在,那么他就永远不会倒下。
每一次的呼吸都牵扯的难以想象的疼痛,脆弱的脚底踩在地面,如若针扎,可无论有多痛,多难忍。苏魄天都忍了下来,汗珠滚落在地面,侵湿了酷烈山脉干裂的泥土。
因为,这才是活着的感受。
这一刻,他是鲜活着的,比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死气沉沉的,日复一日的看着远方的大陆,要鲜活数倍。
……
……
李四只当苏魄天允了,回去与瓦格斯商量着接下来的伙食,酷烈山脉寸草不生,自是找不到任何裹腹的东西,好在边陲镇当时黑龙清除叛徒,留下一份巨大的食材,哪怕几个人胡吃海喝不加遏制也能吃上一周左右,到那时他们早早就穿过酷烈山脉了。
这会儿食物是不愁了,瓦格斯接替苏菲娅的工作,一心二用也得心应手,虽然厨艺不能上多么优秀,但入口也没问题。
李四站出来想要替他分担,瓦格斯自然也没拒绝,说到底他本来就是个医生,干厨师的活计本就是情势所迫,心里也并不怎么情愿。但是苏菲娅珠玉在前。瓦格斯决定不能对李四太过信任,毕竟苏菲娅长得温淑贤良,平日也心灵手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那么难吃菜的人,偏偏她就对此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还屡败屡战,仍不气馁。
所以瓦格斯就说李四你先做一份,我尝尝行不行,行的话,以后就交给你了。
但你是病人,作为医生还是要说上几句,虽然你恢复力惊人,第二天已经可以起身,但是身上的束身不要脱,那是有助于你肋骨定型的,一旦后面长歪了,吃亏的是你自己……既然那位允你活着,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的去杀你。
瓦格斯说完,就等着李四的成果。
李四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心思竟然暴露无遗,有些讪讪,不敢再多想,更是用心的对待手里的食物。不说其他,只为了让自己多体现一些价值。瓦格斯看面向还挺那么回事儿的,心里不由腹诽,这队伍可真奇葩,几个大男人的厨艺都比唯一的姑娘要好。
等真叉进口了,脸上淡定的表情随之一变。瓦格斯看了一眼李四,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的把肉吐了出来。
李四:“……”
“你放了多少盐?”瓦格斯给自己猛灌了三大口水,才压下那股子咸味,酷烈山脉水是奢侈品,当时离开边陲镇,带得也不多。瓦格斯喝完还有些心疼。这会儿见李四好像没觉得咸,干脆让他自己尝尝。
李四吃完后,觉得味道真的不咸,他自己做菜当然会尝,又没有敷衍,很用心的做来着,此时还有些受打击。
瓦格斯看出来了,他带上职业的目光,说着你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我觉得你肯定是味蕾出问题了。
李四失味了。
晚上歇息的时候,瓦格斯跟苏魄天打了个招呼,说了这件事。
苏魄天还有些微愣,等瓦格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魄天才明白李四当时不是心血来潮,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没想到竟然发现这样的事。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李四有些可怜了。
瓦格斯给李四做了个全身检查,跟苏魄天说起来,也没有避讳。他不是那种隐藏病人病情的医生,更是知道苏魄天的身份地位,是队伍里唯一说得上话的,不说他脑补的狗血情史,只黑龙对他耳听面命这一条,哪怕苏魄天真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也不一般。
他说李四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在他们周围发生这种情况也比较常见,斗气这种玄妙的东西,本身是跟人体不容的,只是人类用了其他的方式,比如丹药或是功法,进行了改造,强行收纳斗气为自己所用,开始还没事,常年以往就会积累各种问题。
味觉失灵只是其一。还有寿命的问题,一旦修炼斗气,身体常年都是属于一种强损耗的状态,过多提前消耗了身体的潜力,如果修习得快还好,每一次斗气段数的提升,会补足一些身体的元气,但是一旦停下来,就会受到各种身体的反噬——很多斗者晚年境遇都不太好,哪怕是高段数的斗者也是这样。
瓦格斯说起来,有些唏嘘,但是人想要获得什么,必须会要牺牲什么,这也是常情,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苏魄天听过,却觉得有些惊异。
他连说:“这不该啊!”到底为什么,瓦格斯习以为常的事情,苏魄天却觉得不应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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