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子朝李均竹招了招手,递给自家学生一杯茶,说了那么久话,连杯水都喝不到,这个何鸿朗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豪放不羁。
看李均竹把茶杯里的水一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才开口回到:“炫耀不至于,我来问你,我这弟子学问怎么样.”
“功底扎实,是个好料子,如果再能把五经吃透,县试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不愿意看老友炫耀的样子,何秀才还是老实的回答。
“今日,我就是带我这个学生来拜师的,你可愿意收他,你也知道,我考中童生也是运气好,现在这孩子我教不了,四书五经有好多我也是半吊子,这孩子的路还长着呢,我可不能耽误他的前程。”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膀,许夫子很是遗憾。
“你这人,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你既已开口,我当然不能拒绝。”
“可我得先说好,这孩子天分极高,恐怕我也教授不了几年,到时候耽误了你的好弟子你可别怪我。”刚说完正经事何秀才又开始调侃起许夫子。
两人有来有往的斗起了嘴,甚至说起了年轻时学堂里的趣事。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钱举人,看许夫子的神色竟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
而李均竹一边听夫子们聊天,一边开起了小差,暗中开始打量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何夫子也是个秀才,却没有住在东边,而是住在这鱼龙混杂的西边。
刚一路走来,李均竹就发现这西边的巷子跟东边完全不一样,街上都是三五成群坐在门口聊天的人,小孩子们也在巷子里奔跑玩耍着,与东边巷子户户大门紧闭截然不同,这里全都是生活的气息。
而何秀才选择住在西边,恐怕也是被这市井烟火气所吸引吧,李均竹胡乱的想着。
就这样,在许夫子与何秀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聊天中,李均竹未来几年的学习之地就被确定了,甚至都没有问过李均竹的意见.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了,只是他提出还未与家人商量过之事,许夫子也承诺会亲自上李家与祖父李长河商讨。
在何夫子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还去参观了何秀才的私塾,师徒两才又由刘伯赶着牛车送回了李家村。
先把李均竹送到李家后,许夫子与爷爷李长河商讨了下李均竹上县城读书的事情,可想而知李长河自是丝毫没有考虑的答应了,并且承诺到时候他会亲自送孙儿去县城把一切安排妥当。
而当晚晚饭过后,爷爷又就此事召开了家庭会议,没想到这次反应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儿子李三树。
“爹,娘,不是我不想金宝去县上读书,而是你看,转眼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大了,要花费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二妮,三妮也要相看人家了,你看这...”李三树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李均竹却看到他伸手扯了扯钱氏的衣角。
果不其然,钱氏立马开口道:“爹铁头他爹说的是,我娘家村里不是也有个在县城里读书吗,听说县里的私塾夫子动不动就打手板,可怜的哟,被打的连写字都写不了了,后来被家里人接回家里,就不愿意再去学堂了。”
奶奶老赵氏一听说县城里的夫子竟然这么严厉,而且一想到金宝离开家,自己要好久才能看见一回,顿时也打起了退堂鼓。
李长河一看老妻的样子就知道,在妻子准备开口之前,立马打断道:“夫子严厉也是为了孩子好,有那个做老师的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上进,我看啊,定是那孩子不思进取才被打手板心。”
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李均竹此时也出声说道:“何夫子的束脩也是二两银子,至于住的地方,我就借住在何夫子家里,每月半钱银子,和我在许夫子那花费差不多的,三叔三婶不必担心,我作为大哥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底下弟弟们的。”
没想到大侄子直接戳穿了自己小算盘,李三树一下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啥好。
看到三弟一副羞愧的模样,李大山虽然心里也不满,还是拍了拍李三树的肩,解释到:“三弟,这几年爹年纪大了,没有出门走货,可我也出了几趟远门,不仅金宝的学费咱有,二妮三妮的嫁妆也有,就算铁头和高升的束脩咱家都有。”
听到大哥如此解释,李三树更羞愧了,在李家他们三房挣的是最少的,现在有了两个儿子,他不自觉的就为自己的三个孩子考虑多了,没想到大哥这么大度,真是让他这个做弟弟的无地自容。
看到大儿子三言两语的就解决了家里可能的冲突,李长河心里暗暗点头,就是以后没有他在,只要有长河在,李家能稳了。
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家庭会议后,西厢房里,李二水回房的时候,越氏已经整理好床铺,正在往装嫁妆的箱子里翻找着些什么。
“咋还不睡?”
“你先等一会在上炕,我找找你前次从县城里打工回来时给壮头买的布料”越氏的声音从箱子里传来。
“找到了。”
李二水一看这可不就是前次给壮头买的吗?准备过年做新衣裳的。
“你拿他干啥?”
“我准备给金宝做一身衣裳,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咱这家里啊,以后都得靠金宝呢,你看看金宝才十一岁就能去县城读书了,而且还住在夫子家里,我才不象小叔子和三弟妹,一点眼光都没有。”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衣料,越氏一边和丈夫说道:
“这壮头要有金宝一半能干,咱两也能像大哥大嫂一样每天都笑呵呵的了”李二水对自家儿子颇有些意见。
“我跟你说,你可不兴说壮头,咱两可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傻呼呼的,以后还得靠金宝呢!”越氏很不满丈夫对宝贝儿子的态度。
“好了好了。睡了睡了,明天地里的活可多呢.”怕妻子唠叨起来就没个完李二水连忙吹息了油灯。
而东厢房里,李均凌正缠着大哥说起县城里的见闻呢。
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嘴角还留有淤青,不知道又是和谁打了一架,李均竹第一次担心起自己去了县城之后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会多闹腾,没有自己督促他学习,他会不会把许夫子气出病来。
“哥,哥,你快说说,县城里是不是很大啊,是不是人人都穿着绸缎的衣裳啊,有没有武馆啊。”
看着对面眼睛亮晶晶的人,李均竹也只好打破他的美梦,“县城挺小的,比镇上大不了多少,不是人人都是有钱人家的,我在街上还看见乞丐了呢!至于武馆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着夫子也没有闲逛过。”
李均竹本来以为还会被追问些什么,没想到却发现对面的野猴子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嘭一声就躺倒在被子上,望着屋顶的房梁上发起了呆。
看此状况,李均竹也没有出声询问,他了解这小子,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憋不住的。于是他也慢慢的开始铺起了被子。
果不其然,还没等铺好被子,炕上就传来了一个沮丧的声音“哥,我今天又惹爷爷生气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你不在学堂了,我就更不想读书了。”
看着平时永远生龙活虎的二弟此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李均竹只觉得好笑又无奈,“爷爷生你气可不是因为你没有好好读书,爷是气你冲动打人。”
一听大哥这样说道:李均凌一个鲤鱼打挺从被子上翻了起来:“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因为我学问不好吗?”
无奈的李均竹只能再次点头证明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大哥,那我如果去跟爷爷说我不去学堂了,爷爷会揍我吗?”看大哥点头,他又试探的说道:
一听二弟心里竟然存着这样的打算,李均竹正了正神色严肃问道:“你不想读书了?为何不想读了。”
“我就是,就是读不进去,而且我想学武,我想当将军。”
“那你可知,将军可不是光会打架的,军事谋略,地图堪舆,行兵打仗,哪样不需要学问,你连字都看不明白,还大将军,我看你去当个贩夫走卒都不行。”
听到二弟这样说,李均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只要不是随村里的“二流子”们学坏了就没关系,何况他还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听大哥一分析,李均凌一副失去一切的表情,再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如,你先好好学习认字,至少你把四书五经给学会,我在县城里给你留意着,如果两年之后你还是一心习武,我就帮你想办法怎么样。”抛出诱饵的李均竹诱惑到。
立马又鲜活了的李均凌听大哥这样一说立马要和大哥盖章,他们家爷爷说话算第一,大哥说话算第二,说了能有办法,他就相信一定会有办法。
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二弟,真是让他无奈,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说好了七日之后进县城上学,他得趁这几日,好好的辅导下弟弟们的学问,这几年他都忙着自己的学习,偶尔才给弟弟们指导,作为一家人,他做的还是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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