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看了几个品牌店, 好看的表有，但都不太符合林岁寒的预期。
虞星火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帽子遮住上半张脸, 下颔线流畅紧实，薄唇抿紧。
不过在林岁寒答应帮虞星火“要”笔记后，这位暴躁的电竞冠军倒是没有再多抱怨。
林岁寒的生长环境跟虞星火这种钱罐子长大的富少有差距, 就算恶补了一段时间，对品牌的认识也不能朝夕赶上。
他的个性一向是不吝询问, 虞星火拧着眉头“啧”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
等到了后面, 虞星火跟上头了似的, 林岁寒不问, 每到了一个品牌店他就自动开口。
“这个牌子贵在广告费。”
“机芯垃圾, 就壳子还行。”
“啧，防水稀烂，表针跟黏上去的一样。”
“浮夸。”
“这款特色氚气夜光，还行吧。”
“这是卖钻石还是卖表啊，买钻送表”
林岁寒看着脸上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柜姐，无奈地说了声抱歉，拉着虞星火出去了。
虞星火挑眉“我说的是实话，还是去顶楼，那家店老款式也许还有我姑喜欢的。”
林母最近爱好上了表, 他大哥打过招呼，她喜欢的几个品牌, 新款都会送图或模板到林家, 喜欢的漏网之鱼几乎不存在。
虞星火说的那家店也在林岁寒的考虑范围内, 就是价令人犹豫。
光靠他的奖金和最近攒下的零花钱不一定能拿下。
虞星火单手搭在后脖颈上, 另一只手拉着还在思考的林岁寒大步向前“别磨叽了，我饿了，要回去吃饭。”
“顺便，你能买，我就不能买啊。”
走到门口，虞星火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烦躁地压了压帽檐“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一位妆容精致、衣领上别着金色胸针的柜姐已经过来打招呼，林岁寒顺势跟着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他说完自己的需求，柜姐领着他看了几款女表。
样式大同小异，而且看价位，柜姐并没有拿出他之前提出的理想档次。
“我想再看看更多的款式。”林岁寒以为柜姐没听清自己之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次之前说过的系列名称。
金胸针柜姐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岁寒，动作明显，丝毫不在意他已经注意到。
“这位先生，”她说了一个数字，“你说的系列最少都是这个价位，我们并不开放分期付款。”
林岁寒跟着看了一眼自己。因为走得急，一身的校服和方便运动穿的田径鞋都还没换，了然。
他清冷的眉头略略皱了起来，但无意多生事端浪费时间“我想您的任务就是展示商品，我的钱包我自己自然会考虑。”
金胸针回头翻了个白眼，从下面拿了一本图册上来，动作不怎么轻巧地摆在展柜上“那你看这个吧，这个齐全，你说的系列都有。”
说完，她扭头喊“小王，过来下。”
她叫的那个柜姐一头短发，面容有些青涩，正陪着刚才进来的虞星火看表。
她被喊得一愣，犹豫了下，咬牙跟虞星火到钱，小跑到了这边。
“李姐。”
金胸针“你来招呼这位，陪他好好看看这些图。我更有经验，去照顾虞少。”
虞星火已经摘了帽子，一头银灰挑染的发张扬地招摇在空气中，极高的辨识度让人马上认出了他。顶级商场的常客转来转去就是这么几个，柜姐一定会牢牢记住记住。
就算不说他几乎已经人尽皆知的家世，就是他腕上那只表，卖出去的提成够她们吃大几个月。
再对比一身校服，明显还是学生的林岁寒，哪边的油水多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王玉不敢拒绝，她一个临时打工的，根本惹不起有后台的李姐。
尽管笑容勉强，王玉还是尽心介绍林岁寒感兴趣的款式，后来无意抬头，直直对上林岁寒墨染过似的眼眸和那张清淡俊雅的脸，王玉心中的不忿和委屈彻底平复下去。
比起虞少，这位脾气好，说话文雅又有礼貌。按照培训说的，就算现在买不起，那也是潜在客户。
王玉不禁想到自己的初恋校园男神，干咳了一声，介绍得更卖力了。
林岁寒本来在看女表，翻到一页男表目光顿了顿。
他觉得这款表的风和设计，挺适合一个人。
“我能照张照片或者录个视频吗”
林岁寒拿不准他的喜好，想先准备好图片，旁敲侧击探探口风。
王玉还没说话，给虞星火拿表走到这里的金胸针柜姐呵呵冷笑了一声，原本还微笑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以我们品牌的档次，不管你是什么博主也好，主播也罢，不需要这样的推广和热度。”
王玉解释“这位客人只是想照相册，应该”
李姐打断她，训斥“什么只是想上次分店的事我没给你说吗一个学生试了一圈什么都不买，只照了照片发个动态炫耀。最后要是弄坏了商品怎么办，他赔得起吗还是你帮他赔”
林岁寒把她的指桑骂槐都听在耳里，天然上翘的嘴角抿平，难得显出几分不悦。
之前他一直抱着生活不易，专柜人员每天面对来往的各色人等，心情难免有不愉快的想法。再加上商品特殊，小心一点也能够理解。
但再怎么好的脾气，被金胸针柜姐这么牙尖嘴利、阴阳怪气一番，也止不住发火。
林岁寒冷了眸色，准备开口询问这人的名字和工号。
但他还没说话，一旁先传来了“啪”的一声响
虞星火一双狐狸眼上翘，本是天然张扬惑人的眼型，此时却只有冷然和暴躁。
他修长的右手捏住帽檐，再次不耐地拍在玻璃柜台上。
“他赔不起，我赔不赔得起啊。”
“看人下菜，两幅面孔的墙头草看了就几把烦。”
林岁寒都愣了，有点搞不懂。
明明被阴阳怪气的是他，结果虞星火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还炸在他前面。
搞得林岁寒还没说出口的质询又咽了回去。
虞星火顶着三道各色视线，点了点玻璃展柜上摆着的几只手表。
因为长期活动，他的手修长匀称，衬着展柜的灯光，这么搭在手表上简直可以拍下来弄张外挂海报。
他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人心头一跳。
“这些都要了，去开票。”
金胸针柜姐立马露出一个谄媚喜悦的笑容，不过高跟鞋还没抬起来，虞星火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头晕目眩
“说你了吗，丑人多作怪”，真当自己是数字界和字母界的二把手啊”
“短头发那个，你去开。”
天降惊喜，王玉不敢置信，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
她们的提成都跟自己的业绩挂钩，仗着自己资老有后台，李姐长期霸占着最大方的顾客。刚才虞星火指的那几款表都价不菲，这一开张够吃好久了。
虞星火丝毫不因为她是女生而客气“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王玉回身“不不不，虞少，我马上就去。”
李姐看着王玉震惊又狂喜的脸，嫉妒又恼恨，想叫住她又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展成这样，想起刚才虞星火的讥诮，金胸针柜姐还想解释
“虞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他那个只看不买的人会毁坏商品，还会破坏您的购物体验我真的没有其它意思。”
虞星火啧一声，撩了撩打眼的银灰挑染刘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迈着长腿走到林岁寒身边，仗着自己高了小半个头，一把拦住林岁寒的肩膀，还顺手揉乱他整齐的发丝“你口中的穷学生，只看不买的，姓林，我表弟。”
林岁寒被虞星火突然的动作弄得全身僵硬，不习惯这么突然而陌生的亲近。
被林岁寒默默地躲开，虞星火挑了挑眉。
他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柜姐，拎起王玉递给他的购物袋两人一起往外走。
走到门口了，虞星火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短头发，转告你们经理。以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两人默默并肩下楼，又静静走了一段，虞星火把帽子压回头顶挡住周围的各色目光“你看上的那款手表限量，现在中国区没了。我让他们给你调货。”
“不过我觉得那表的风不适合你啊。”太稳重了些。
林岁寒“唔，是的。这次谢谢你了。”
虞星火还是满不在意的语气和表情，摆弄着脖子上的耳机“跟你又没关系，我怕给林家丢人。”
“诶，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帮我一个忙”
听见虞星火逐渐上头的语气和上扬的语调，林岁寒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虞星火从购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是刚才一起包下的手表之一
“帮我把这个送给你们班的岁神”
林岁寒听见这两个字就脑壳痛“嗯，他应该不会收陌生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吧。”
虞星火脸色一肃，默默收回手“也对，由字观人，岁神一定是非常严谨地跟人保持社交距离，清冷又温柔的那种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收人的礼物。”
“他给笔记都是不求回报的啊，我这是在侮辱他”
林岁寒被这通彩虹屁弄得头皮发麻。
“也不至于。”
虞星火帅气的脸皱着，纠结“你们学校国际精英班的大名我也听过，都是砸钱搞资料出国的，人家虽然认高考成绩，你们班也是考着玩玩。”
“岁神成绩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待在你们班了啊”
“按道理来说，到这种程度，西市的圈子也不算太大，我应该见过岁神才对”
不仅见过，还就在你眼前。
林岁寒暗想，但什么都没说。又进了休息区，买了两杯冷饮，递了一杯给虞星火，自己留了一杯。
“名字带岁的”虞星火下意识接过冷饮，突然看了一眼林岁寒。
这怎么可能
“要真是你的话，在比赛里大喊三声我是菜狗我都愿意。”
林岁寒“”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虞星火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一出“林岁寒，我给你我的签名，你帮我个事。我很少签名，现在很值钱的，你拿去追女朋友肯定一追一个准。”
他摇头“不用，你直接说什么事就好了。”
虞星火兴奋“我想要岁神的签名签在作业本上的都行”
林岁寒看了眼时间，有点想回家了。
“我这里有他的签名，还有他的最新版笔记，没来得及做成电子档，先给你看。算是报答你今天的帮忙吧。”
虞星火先是狂喜，随后挑眉“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林岁寒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装笔记本放在桌上。
他犹犹豫豫“嗯你等我走了你再看。”
虞星火闹不明白林岁寒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是说话算话“那你赶紧滚。”
林岁寒收拾好东西，走出休息区时回头，虞星火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笔记本，还没翻开。
他赶紧加快脚步逃离现场。
林岁寒在车上打开微博时，看见了一条新热搜。
世界冠军firear 人间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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