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马车终于崩解, 火势也小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神父卫斯理以及众多骑士们看见了让他们所有人都战栗的一幕。
一个人影，在渐小的火势里出现。
“怎么可能。”慌张的声线, 是神父卫斯理已经无法镇定下来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 苏顾黎这才慌张的抬头。
马车已经崩塌了大半部分, 火舌攀爬上足足三米的天空，最终因为木头耗尽，减缓了下来。
火光中，黑发的男人一直安静的坐在原地。
祂一直都在看着苏顾黎。
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就像与周围的火焰完全隔绝, 哈士奇安静的趴在他的腿上。头发依旧湿漉漉的, 柔顺的服帖着。
“埃尔。”苏顾黎愣在原地。
抓着他的骑士有些慌乱, 就在双手松动的那一刻, 神父强作镇静的声音传来。
“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他走不出驱魔阵的。”神父卫斯理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是在这一刻，却给在场其他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全都振奋了起来。
听到苏顾黎的声音，埃尔站了起来。
火势随着他的动作，减小，熄灭。
埃尔向着他走了过来。
“不要看，把圣水拿过来。”神父大声喊着, 然而已经晚了。
苏顾黎感觉他被那个骑士手松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冲了过去。
是布朗子爵。
看到子爵走过去的时候，神父卫斯理心中咯噔了一声。
完了。
他难以想象若是连子爵都中了那个魔鬼的蛊惑会发生什么。
神父卫斯理在这一瞬间, 已经决定逃跑了。
这个魔鬼, 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然而下一秒, 布朗子爵的举动，却出乎了神父与骑士长他们的预料。
中年子爵几乎是贪婪的打量着埃尔的面孔。
就像是在看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眼中满是赞叹以及算计。
“多么的美丽，多么无与伦比。”贵族的咏叹声响起，不仅是神父，就连在场的其他还保持有理智的骑士们，也愣在原地。
见到子爵这幅模样骑士队长伯伦，与神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这时，子爵的声音突然响起。
“阁下，您是如此的美丽。如果您愿意倾听我的愿望，我给您您所想要的一切。”与之前与苏顾黎交谈时纡尊降贵的态度完全不同，布朗子爵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痴迷又疯狂。
但是却又诡异的，又有一丝清醒。
此刻他满眼都是眼前的埃尔。
他一直都有一个疯狂的计划，今日，见到眼前这个魔鬼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子爵您怎么可以”听到布朗子爵的话，神父卫斯理顿时有些慌张。
然而他刚叫住了布朗子爵，后者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卫斯理神父，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装神弄鬼了，若是你继续污蔑这位先生与他的仆从，我不介意让教廷那边换一位神父给我。”
就是要颠倒黑白了。
听到布朗的话，神父卫斯理脸涨的通红，却无法反驳。
子爵每年都会给教会捐赠大量的金钱。
而教会会确保，子爵的立场绝对正确。
他若是要向教会举报子爵这样一位虔诚的教徒，恐怕无需子爵动用手段，主教大人就要将他流放到乡下去了。
然而布朗子爵注定失望。
因为他的话，他的声音，那么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欲望，引起不了祂的丝毫注意。
埃尔厄比斯一直在看着苏顾黎。
苏顾黎此刻十分狼狈，他的双手还被绳索绑着，他呆呆地看向埃尔。
“我可以给予你大量的灵魂或者人类，只要，只要”被埃尔无视，布朗子爵顿时着急了起来，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表情有多么疯狂。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恶魔愿意青睐那么一个穷酸的杂种，也不愿意回应他的一句话。
很显然，他误解了苏顾黎与埃尔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黑巫师以灵魂的代价召唤出恶魔，将他们的性命卖给魔鬼，成为魔鬼的仆从。
只是子爵从来未曾想过，黑巫师与恶魔，竟然是真的。
对于他们这等傲慢贪婪的贵族来说，教廷与主，与其说是他们的信仰，倒不如说是让那些泥腿子安分的工具，他们吸纳财富，互相攻坚，即使将主随意的挂在嘴边，每年给予教会大量的捐赠，一切也不过是金币。
若是魔鬼更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他当然不介意将命卖给魔鬼。
其实他一直有一个正在进行的计划。
在皇家大剧院中，新入了一个还算有名气的剧团。
剧团将在这个月的十二日开始，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演出。
而皇帝凯洛浦四世与他的皇后每月的十二号，就会来皇家大剧院。
皇帝凯洛浦四世，与他的皇后乃是政治联姻，皇后的身份血统同样高贵无比。
但实际上，国都内大部分贵族都知道，皇帝陛下私下里其实并不喜爱皇后。
这一点，从他宠幸了一个妓女，就知道了。他甚至将那个妓女带入了皇宫中，若非妓女身份实在上不了台面，他甚至想要将妓女作为他的情妇。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陛下在羞辱皇后。
但甚少有人知道，那个妓女实际上，是布朗子爵的弟弟，找机会进献给皇帝陛下的。
布朗子爵的弟弟，乃是一个私生子。
但是他一直妄图，夺走布朗子爵的爵位、庄园以及所有财产。
甚至如今，他已经威胁到了布朗子爵了。
布朗子爵急需找一个可以替代那个妓女的人。
布朗子爵的计划也十分周密。比起妓女，他需要给皇帝陛下引荐一个貌美的歌女。这个歌女，天真单纯，貌美无比，不谐世事。
比起傲慢的皇后，以及轻贱的妓女，布朗子爵确信，歌女的容貌，天真更容易打动皇帝陛下。为了这个计划，他筹备了将近一年，为了探听到皇帝陛下的喜好他甚至买通了官员，洒下了许多金钱。
只是当他看到埃尔的脸的时候，他瞬间将原本的准备进献给皇帝陛下的歌女扔到了脑后。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他确信这才是能让皇帝陛下心动的脸。
布朗子爵心中贪婪的执念，比疯狂更加可怕。
埃尔厄比斯走到了苏顾黎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那一个瞬间，眼眶原本就红红的苏顾黎，大悲大喜之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埃尔没有事。
苏顾黎想要去确认这个事实，只是他双手被绳子绑着，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想要蹭一蹭眼角，他怎么会哭呢。
这种软弱的模样，让别人见到了，只会笑话他。
苏顾黎此刻的情绪很奇怪。
埃尔厄比斯垂眸。
与平常的激素水平，心跳频率，都不同。
埃尔厄比斯伸出手。
指尖碰到了苏顾黎的眼角。
微咸的水渍，落在了他的指尖。
那是对于贺景行的思维，所理解不了的，奇怪的情绪。
但是埃尔厄比斯知道。
祂想要了解苏顾黎。
祂想要知道苏顾黎正在想什么。
祂想要理解苏顾黎此刻的情绪是什么。
无需借助语言。
在这一个瞬间，苏顾黎的所有思维，都被祂完全读取。
害怕
恐慌
喜悦
苏顾黎的所有情绪都是为了祂，而产生。
除了羞愧。
苏顾黎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眼泪。
下一个瞬间，凝固的时间，开始缓缓流淌，整个世界发生皲裂，破碎。
在哈士奇惊恐的叫声之中，连光线、辐射都不能幸免。
全都归于虚无。
苏顾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境消退。
只有些微残留的感触。
他只记得那是一场噩梦。
支离破碎。
意识回神，苏顾黎瞪大着眼睛，柔软的床铺，已经身旁安心的拥抱。
黑暗的房间显出现在还未到早晨。
苏顾黎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床头的手机，瞥了眼时间，正是凌晨四点。
似乎受到光线的影响，苏顾黎身旁的人动了动。
放在他腰间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苏顾黎顿时就觉得耳朵有些发烧。
但是没有挣脱。
反而借着手机的光亮，去看他。
埃尔。
他的哥哥。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也是他喜欢的人。
苏顾黎也不记得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
等到他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床的那边空落落的。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无所事事的起床。
从房间里走出来，章鱼沉在浴缸里默默地冒着泡泡。
苏顾黎躺在沙发上。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
一切都显得十分安宁。
打开电视，电视里重播着昨日看的电视剧，男女主争吵的那一场戏。
过于闲适的一天，又再度开始。
就在这时，身旁沙发上又坐下来一个人。
即使不去看，苏顾黎也知道那是谁。
除了埃尔之外，还能有谁呢。
苏顾黎下意识的蹭了过去。
几乎算是靠在了对方的怀里。
一杯牛奶顺势出现在他的面前。
温度正好。
恍惚间，苏顾黎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梦里似乎还有一只乖巧的会抓鱼的狗。
苏顾黎靠在黑发男人的怀里，一边喝牛奶一边说起此事。
也就在这时，右脚突然碰到了什么。
苏顾黎低下头，竟然是一只哈士奇。
原来，他养了狗吗
最近他的记性真的是太差太差了。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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