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茉绥是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紧蹙着眉头睁开双眼,她迷迷糊糊地向床头柜望去,电子时钟屏幕上闪烁着“3:37”。
她今天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两点,距离她睡着只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身边人很快醒了,手机铃声骤停,房间内瞬间沉静下来,只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知道了,马上来。”
池茉绥揉了揉太阳穴,半撑起身子来看向他,双眼仍然半眯着,疲困显而易见。
“出了场火灾,我回医院一趟。你继续睡吧。”男人一边说,一边将衬衫纽扣全部扣上。纽扣衬在凸起的喉结下,透出几分禁欲的美感。
穿戴完毕后,乔西越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又回身看向她:“我把面包放到餐桌上,你起床以后记得吃早饭。”
池茉绥缓缓勾起红唇,左手撑着头,右手冲他懒懒地挥了一下:“知道了,乔医生。”
乔西越走后,池茉绥却没有重新躺下,而是伸手打开床头柜,从中取出一个褐色的玻璃瓶,倒了两粒白色的药片出来。
她浅眠,被吵醒后往往很难再次入睡,只能依靠褪黑素。
很快,池茉绥就感觉到了几分晕眩,整个屋子内的黑暗仿佛都流动了起来,将她挟裹其中,有几分窒息。
褪黑素的副作用使她再次做梦。
那是她和乔西越半年冷战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向同在清华的好友打听了一番,最终在宿舍楼下堵到了人。
男孩手里拿着笔记本,身形清隽挺拔。他跟池茉绥对视了几秒,随后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池茉绥甩了甩马尾辫,在他越过自己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吗?”
顿了顿,她笑意更甚:“现在不小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哦。”
乔西越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笑非笑:“学姐,您这副身板儿好像还不太像成年人啊。”
池茉绥只觉得自己被瞬间点着,若不是碍于周围人多,她恐怕可以把乔西越骂成肉泥。
唇角硬挤出笑容,她咬牙切齿道:“您还是赶紧去图书馆吧。”
兴许他们真的是八字不合。两人对外自带疏离感,无论别人做出什么举动,情绪都永远平淡。而使得他们发怒到不能自持的,总是对方。
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
池茉绥第二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桌上的那袋面包扔进了垃圾桶。
吐司面包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她盯着它看了几秒,随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简单收拾一番后,她拿上包去了公司。
南山传媒,盛澜集团旗下的文娱公司。艺人经纪、影视投资、唱片投资、娱乐营销,以及一线杂志《南山》都属于他们的运作范畴。池茉绥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公司。她父亲没有什么“从基层开始磨炼孩子”的癖好,直接就给她安在了CEO的位置上。
在自家公司当老板的好处就是——即便偶尔迟到几次,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无独有偶,和她有相似想法的,还有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池旭泽。
她刚一进公司,新来的小助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给她买的冰美式:“池总,出事儿了。”
池茉绥接过冰美式喝了两口,一边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一边举起饮料杯看着道:“以后你自备一些塑料吸管,不要用店里的纸吸管。”
小助理赶忙掏出手机记了下来,随后才道:“池总,池旭泽不见了。他今天本来要拍《南山》的九月封面的。”
池茉绥心里想着“那就让他去死吧”,面上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由于池旭泽身份的特殊性,他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报给她。大家都希望能由她来解决,以免被这位颇受宠爱的小儿子告状。毕竟,之前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已经被换走很多位了。
路过开放办公区的时候,池茉绥看见了愁眉苦脸的经纪人。她满含歉意地笑了一下:“辛苦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一进办公室,她就把包甩在沙发上,开始给池旭泽的各个手机号打电话。
——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池茉绥抿抿唇,拿上包,走出了公司。
从公司到地库,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快速筛选了一遍池旭泽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最终驱车前往池家附近的一个游乐区。
她到的时候,当红流量小生正坐在池塘边,给一个小朋友剥糖纸。
池旭泽的皮肤异常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都有些透明。高耸的鼻梁与人中恰巧呈90°夹角,是最符合当代营销号审美学的比例。
“池旭泽,”池茉绥走近,声音毫无起伏,“回公司。”
池旭泽将棒棒糖递给小女孩,随后抬头看向她,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他站起身,向她这边走了两步,直到两人脚尖对着脚尖。
“你不问我为什么跑了?”
池茉绥眼睛盯着他身上的花衬衫,这是品牌方寄给他的最新一季款式。淡淡的男士香水从领口传来,仿若夏日森林里一把从枝头坠落的松针。
“姐姐,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他声音中带着磁性,又很轻薄,就好似在绿茵之间被缓缓拉动的一架小提琴。
“池旭泽,你几岁了?”池茉绥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却仍然回答道,“我昨天加班到凌晨,好不容易休息了几个小时,刚到公司又出来找你。你就不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池旭泽笑了,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池茉绥循声望去,只看见刚才那个小女孩将棒棒糖扔到了地上,坐在摇椅里大哭起来。
吸血鬼咬到那些甜美的人和物时,算不算在吃甜点?
“我给她的棒棒糖是辣椒味的。”池旭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得逞的笑意,促狭惬意。
池茉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常:“走吧,整个拍摄团队都在等你。”
两人转身离开了游乐区。
回到公司后,池旭泽在进摄影棚前突然转向她,眼神中闪烁着戏弄的光芒:“姐姐,我今早出来的时候,看到姐夫在咖啡厅里,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哦。”
池茉绥扫了他一眼,碍于人多没有回他一句“管好你自己”,只是淡淡道:“你好好拍照,记得进去跟人家道歉,态度诚恳一点。”
“我知道。”池旭泽一边笑,一边举了举手中的一箱奶茶。
池茉绥转身离开。
下班回到家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发呆。
这间房子写的是池茉绥的名字。房子是她全款买的,也是她负责装修设计,费用由乔西越出。池茉绥当初在加塞的情况下排了一个月的队,重金从国外聘请了室内设计师。设计师脑洞极大,因而往往能完美呈现出顾客想要的效果。
在等待的一个月时间里,池茉绥找到会绘画的好友,让她帮自己画下了一些梦中的情景,随后一并交给了设计师。
设计师拿到草稿后,视线在她和纸张上来回打量了几次,最终道:“这是你想象的?”
“被迫想象,”池茉绥笑得温柔得体,“是梦里梦到的。”
“Cool!”设计师频频点头,将草稿放在了桌上。
铅画纸上,一只白兔正仰望着头顶的“盾牌”。与众不同的是,那些盾牌都是被压缩成半圆形的鱼,带着鱼骨和鱼肉,鱼骨伸出的那面正对着白兔,摇摇欲坠。
后来,设计师将这些盾牌鱼配上艳丽的色块,设置在了装饰墙上。极致炫丽的色彩,配合上古怪的形状,竟意外和谐。
乔西越第一次踏进这个房子时有一瞬间的愣怔,整个房屋的装修风格十分具有禅意,却又透着几分瑰异,荒诞到不像是池茉绥亲手操刀的成果。
“滴滴——”指纹验证成功的声音响起,池茉绥扭头望去,便看见了走进玄关的乔西越。
早上紧扣的白衬衫此时已被解开了两粒,隐隐约约漏出锁骨前端。男人声音清冷,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池茉绥看着他,嘴角习惯性地挂上笑容。她从沙发上起身,却因为长时间地盘腿而两腿发麻,重新跌回了沙发里。
“腿麻了……”她眨了眨眼睛,红唇微微嘟起,双手伸向他。
乔西越牵住她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池茉绥重展笑颜,她站直身子,双臂顺势圈住他的脖子,双手在他脖后交叉,笑着问:“老公,今天你有没有想我呀?”
乔西越“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绥绥,我累了。”
全世界只有他叫她绥绥,像是专属名号似的。池茉绥曾为此开心不已,后来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他叫人的习惯。
池茉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随后又抬头看向他,像是找到了糖的小孩子:“你喝咖啡啦?不是不喜欢喝的吗?”
“嗯,早上忙完去买了一杯。”乔西越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推开她。
池茉绥却搂得更紧了:“为什么不叫外卖?你们现在这么空了吗?”
乔西越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她:“是谁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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