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笑着点点头，继续道：“我跟总编讨论过了。我们App现在的名声已经打响——顾客多、价格便宜、正品保证，所以不需要依靠采访等部分来引流。既然如此，那以后电子版就只放与海淘相关的部分，其他诸如艺人采访之类的，就不放了。”
池茉绥一口气把杯中的咖啡尽数喝完，吸管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你安静点儿，听我说话。”林悦蹙起眉头，将杯子从她手里拿了出来。
池茉绥倒也没生气，只是笑了一笑，把杯子重新拿回来，继续吸剩下的那一点咖啡。
“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我现在担心的是App会完全沦为海淘App，所以还是决定把杂志部分做得精美一些。以及，我们给艺人做的纯电子刊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放到App上？还可以在上面显示电子刊下载量，方便粉丝对比查阅。”
池茉绥咬着吸管，有些心不在焉：“嗯，你们杂志社内部先讨论好吧，讨论好后出提案。”
谈完工作，林悦看着她这副模样，关心道：“你这是为什么事儿发愁呢？要不下班以后咱们去楼下咖啡厅坐坐？”
池茉绥叹了口气，拿着杯子的手倏然巨高，向着垃圾桶丢了过去。
她一边在办公椅上转圈，一边顺着椅子的方向来回摆头：“你放过我吧，我现在闻到咖啡的味道就有点儿想吐。更不要跟我提咖啡厅。”
林悦扭头看了看垃圾桶里的大号杯子，又看了看刚喝完这一整杯美式咖啡的池茉绥，没有吭气。
“别这样看我，”池茉绥摆了摆手，“我现在喝完这杯，都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见她不想多谈，林悦只得站起身来告辞。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池茉绥面朝落地窗坐着，仔细地看着楼下的广场。
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大厦门口，穿戴得体的门卫将一扇扇车门拉开，迎出里面的乘客。
一个戴着墨镜的身影从车里走了出来，双腿细长，玫粉色的连衣裙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扎眼，反倒显白显气质。
池茉绥蹙了蹙眉，正要细看，那人却已经快步走进了楼里。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她应了一声，范小洁走进来，将几份菜放到了她的桌上：“池总，我帮您把饭买回来了。”
池茉绥回过身，将椅子滑回办公桌，笑着点头：“谢谢。”
手上拆着饭盒，她却总觉得有几分心绪不宁，出声道：“你帮我……”
范小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算了，”她重新低下头，手上拆饭盒的速度微微变快，“你回去工作吧。”
*
周末，池茉绥应池英杰的要求，带着乔西越回池家吃饭。
她对这个地方其实没什么感情，毕竟八岁之后她就没怎么在这里住过了。对这套房子，她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一件事——池英杰带着怀孕的女人回家，跟她妈妈摊牌的那天晚上。
车开到家门口，乔西越把车停好，将车钥匙交给了一旁赶来的侍者。
“小姐，您回来啦。”管家迎上来，笑眯眯地将他们领了进去。
客厅里，池旭泽正侧躺在沙发上看自己演的电视剧，时不时嫌弃地嚎两声，引得一旁的池英杰和李思琴笑声不止。
“爸，李阿姨。”池茉绥站在沙发后，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客厅内的人声尽数一窒，徒留电视中传出的声音。
电视里，被逼到绝境的池旭泽正在谋划把太子给干掉。
“那我们就在他回京的路上动手吧。”穿着古装的池旭泽眉眼冷峻，他挥手将密函扔进火堆中，火势猛烈了一瞬，随后又逐渐平息。
屋内的沉默被李思琴给率先打破。她笑着站起身，朝池茉绥他们这边走过来：“茉茉这么快就到了呀，我还寻思着要等一会儿呢，所以让厨房等会儿再炒菜。来，你们快坐，我去厨房。”
“没事儿，阿姨，您不用忙活了，他们知道的，”池茉绥拦住了她，将她带回沙发上，“您安心坐着看旭泽演的剧吧。”
一旁的池旭泽坐直身体，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对面坐下的二人道：“姐夫真好，还陪着姐姐回娘家。”
乔西越身体后倾，靠着沙发靠垫坐下，没有搭理他的话语。
池旭泽却越说越来劲：“诶，姐夫，那天我看到你在咖啡店里，是在给姐姐买咖啡吗？你们感情可真好，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池茉绥坐在沙发的前半端，双腿并拢、脚尖点地。她唇角微微上扬，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你还不行。现在谈恋爱，是准备失业吗？”她语气温和，仿佛真的是一位在规劝弟弟的知心长姐。
“旭泽，你看看你，”李思琴轻轻拍了池旭泽一下，“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儿。”
池旭泽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便又转头回去看电视了。
“西越，”池英杰突然出声，“你父母最近都好吧？”
“不太清楚，最近医院比较忙，没有跟他们联系。”乔西越双手手指交叉，半拢着放在腿上，随意舒适。
“都在忙些什么呢？忙着买咖啡吗？”对面的池旭泽再次出声。
乔西越却压根儿没看他，而是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白瓷杯子，喝了一口水。
池家实在不是一个会被人喜欢的家庭，流传最广的总是各种“豪门秘闻”，令人提起时就忍不住意味深长起来。
池茉绥是个例外。她是池家唯一一位风评好的成员，好到整个圈子的人提起来就全是夸奖，夸完以后再稍微停顿一瞬，随即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感叹一句“可惜生在池家。也是奇了，他们家居然能生出这么好的姑娘”。
“先生，太太，饭菜做好了。”有侍从前来提醒。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吃饭。”李思琴仿佛解脱了似的，赶忙喜笑颜开地站起来张罗，“茉茉，我专门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酸菜鱼，快来尝尝。”
池茉绥笑着点头：“谢谢阿姨。”
整顿饭的气氛实在是压抑，池茉绥吃得也魂不守舍。走出别墅时，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笑了起来。
乔西越站在她身侧，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橙蓝火苗被擦燃，幽幽照亮他高挺的鼻梁。
两人靠着车门并排站立，池茉绥看着夜空，试图寻找出一颗亮着的星星，却始终找不到。
“雾霾真是太讨厌了。”她嘟囔了一声。
转头看向乔西越，她想起两人还在冷战，便冷笑着道：“再抽烟，小心得肺癌。”
乔西越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烟雾遮挡住他的面庞，配合上昏黄路灯，仿佛油画一般。
“吸二手烟也会得。”他淡淡道，语气平和，好似是在给她科普医学知识。
池茉绥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绷着的弦再次被他挑断，碍于仍然在池家门口不能发作，她只得冷哼一声，转身上了副驾驶，准备回家后再跟他吵架。
乔西越顺手将烟碾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随后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以后离池旭泽远一点。”他一边点火，一边对身旁的人道。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一进车里就缭绕在池茉绥鼻尖，令她有几分烦躁。
将窗户全部降下来，她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扭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绥绥，你听到了吗？”乔西越再次开口。
池茉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吵自己。
“池茉绥，说话。”乔西越被她不在意的态度给惹火了。他将刚起步的车子再次停在路边，伸手把车窗给摇上了。
池茉绥转回了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乔西越，你疯了吧？他们从别墅看得到这里。”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乔西越沉声问她。
“我跟他在一个公司诶！他还是公司最重视的艺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被汇报给我。你告诉我怎么怎么跟他保持距离？还有，你为什么要让我离我亲弟弟远一点？因为他给我报信你的事儿吗？”池茉绥被他给气笑了，话语中着重强调了“亲”和“报信”几个字。
她当然明白乔西越不是因为报信这件事，却仍要这样说出来气他。事实上，乔西越根本不会介意她发现任何他与女性的往来痕迹——无论是同学、同事、朋友，亦或是其他什么关系。他根本就不在乎。
奇怪的是，他们之间似乎没有爱情，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彼此的痛点。因此，每次吵架，他们都不在意谁更能说服谁，而是在比谁能让谁更生气。
就像现在，池茉绥从乔西越的呼吸频率中判断出——她赢了。
这个结果令她喜悦，所以她很快笑了起来，连拍向他肩膀的手指尖都透露出雀跃的信息：“老公，我们不要吵下去啦，还是赶快回家吧。再说，这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乔西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没有再说话，重新起步了车子。
回到家后，心情很好的池茉绥在辅卧洗好澡，正准备抱着枕头重回主卧，却发现主卧的门被人从里面给反锁了。
闭了闭眼睛，她用力踢了一下门，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辅卧去了。
临走前，她还冲门内的人大声喊了一句：“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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