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捅刀事件后云从和云致被罚关禁闭,并且两个月不得入内宫学习。他们很快意识到他们被贺忆城耍了,而另一边的予霄养了七天伤就恢复得差不多,也知道受了贺忆城的帮助,暗地里上门道谢。

    贺忆城大手一挥说道不必,还劝说了予霄一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意气用事要不得,保了面子丢了里子,要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予霄十分感激,连连答应道谢,这才离去。戚风早这个舍友一贯冷淡,看了他几眼就没说话了。

    除了思薇再也没理过他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虽然上次不欢而散,但是思薇还是践行了承诺,没把贺忆城赶走。但是他要是之后再想撒泼耍赖延长时间,恐怕是不可能了。

    临近两月之期,贺忆城和即熙私下碰了个面,他说起这件事便无奈摇头,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好多管闲事。

    冬日寒冷的月光下,即熙缩着脖子给手哈气,边哈边说“这再有一段日子就过年了,你去求求思薇,别让你大过年的流离失所呗。”

    “就她最近对我的态度,我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她能直接让我过清明节。”贺忆城叹道,他拉住即熙的手,可怜兮兮道“我也不能去重操旧业坑蒙拐骗,要是反噬了思薇,她收回我身上的祝符我又要犯病。事到如今,你要是不把你的嫁妆分我一点,我就只能上街卖艺了。”

    “嘁,知道了知道了,放心你下山前我会给你一笔钱。”她伸出手三根指头在贺忆城面前比了比,狡黠笑道“三分利,你有这笔钱做本金做生意,待我得封星君找你汇合时,你可要连本带利还我。”

    “你这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咱还不是亲的呢。”

    当年他们在悬命楼就是二八分账,贺忆城负责去谈生意拿二,即熙负责实行拿八,即熙的八里面还要分一半养悬命楼的人。账目清清楚楚,谁的钱就是谁的钱,有借有还。

    即熙正和贺忆城聊着,突然感觉到自不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剧烈的煞气。贺忆城显然也感受到了,他们停下话头对视一眼,立刻分开然后各自奔向煞气的来源。

    星卿宫内阵法强盛,还能有这么强的煞气,怕是大事不好。

    待即熙飞速赶到现场的时候,混乱的形势就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此番动荡的中心是不周剑。远远地就能看见不周剑上红光大盛,透明的剑身融入黑夜之中,剑上细密的红色脉络此时越发妖异,膨胀跃动着如同心脏。

    不周剑是凶剑,凶剑总是喜欢饮血的。

    雎安只有在下山游历时会携带不周剑,回宫后是将它封印起来的。不知是谁破了封印把不周剑偷出来,却反被不周剑里的煞气控制,失去理智四处伤人。弟子们将他团团围住,但无人敢上前。

    即熙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就看见了庭院中被黑气笼罩的少年,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她知道了偷剑的少年叫予霄。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不就是被贺忆城捅了三十刀的那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周剑是何等神兵利器,任何人拥有了它都能瞬间功力大增所向披靡。这里是弟子住舍,他们修为不足,所有试图阻止予霄的符咒和人都被震飞。唯有戚风早的十几道符咒形成结界,在煞气中摇摇欲坠,虽然已经出现裂纹,但暂时牵制住予霄没让他大杀八方。

    最可怕的是不周剑能引人心魔,煞气激荡之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双目发红,心绪不宁开始躁动。

    即熙正欲冲上前去时,那摇摇欲坠的结界终于破了,戚风早吐出一口血,一时间煞气横扫而来,众人心中所有烦躁可怕的情绪一齐上涌。即熙赶紧先稳住心神,急急地画了两道符护住周围弟子,减弱予霄身上激荡而来的煞气。

    千钧一发之际诸位星君赶来,雎安一袭黑衣从空中降落,额上星图光芒大盛,抬手间八道符咒便做成,稳稳将予霄包裹在其中,煞气瞬间断绝。其余的星君则先护住弟子们,他们也容易受煞气影响,不能靠近不周剑。

    即熙松了一口气,雎安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柏清赶过来扶起戚风早,心疼地骂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他偷了我的符咒,才破了不周剑封印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对不起。”戚风早低眸轻声道。

    柏清愣了一瞬就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马上调息修养。”

    戚风早点头答应。

    予霄举着不周剑发疯似的破坏结界,剑上红光如同火焰燃烧,可雎安的符咒岿然不动。雎安空茫的眼里映着殷红剑光,他走进结界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腰间禁步坠着铃铛随着他的步子发出清脆声响,黑色衣裳拂过地面,他进一步煞气便退却一步。

    雎安微微皱着眉,额上星图光芒在黑夜中亮如星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知错”

    语气淡然并不愤怒,但是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灵力,掷地有声。

    予霄手中高举的不周剑不安地颤动了一下,随着雎安的靠近,像是感受到某种威压般一点点放下,剑身上原本如烈火燃烧般的煞气慢慢收敛,红色脉络也收缩回去。予霄像是失去了支撑,双眼迷茫地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雎安在予霄面前五步之遥站定,举起手臂于身前,掌心向上,冷冷地说道“既然知错,立刻放开他”

    不周剑上传来“叮”的一声响,仿佛打了个哆嗦,它在原地僵持了一瞬就脱离了予霄的掌心在空中转了三圈,落在雎安的掌心中。

    雎安握住不周剑的刹那,结界内的煞气烟消云散。云破月出,弟子们恍然清醒,一切寻常得仿佛这是个无事发生的夜晚。

    雎安将不周剑归剑入鞘,即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他对一个横行霸道的上古凶器说你可知错那样的神兵利器,立刻就怕了。

    即熙想,雎安对不周剑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才是不周剑真正的剑鞘。

    雎安抬手撤了符咒,予霄已经几近虚脱,恍然清醒过来,立刻拉住雎安的衣角惶恐道“雎安师兄我我没杀人吧”

    雎安摇摇头,予霄就松了一口气,眼里涌起悔恨后怕的泪水,瘫倒在地。

    即熙走近雎安,刚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雎安转过身对周围的弟子们说道“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要离去。”

    正在弟子们茫然站在原地之时,雎安拿出纸人沾上自己的血,指向予霄然后向上一挥,衣袖翻飞间从予霄眉心指出涌出大量的黑气夹杂着轻微的嘈杂声响,随着纸人升到半空。

    那是予霄的心魔,他手握不周剑,短短时间内已经被激起深重的心魔,此刻被雎安的纸人渡出体外。纸人升到半空之后发出白色的光晕,在场所有人都如予霄一般,眉心涌出或多或少的黑气聚集在纸人周身,就连即熙也不例外。

    即熙意识到雎安想要做什么了,他要引渡心魔。

    修仙之人最怕心魔,一旦被培养起来便难以减弱,别的修士会因此走火入魔,而星君则会失格。这些尚未被封星君的弟子们,则很可能因为这次意外被引出的心魔而失去受封的机会。不周剑在雎安的管辖之内,失窃有他的责任,按照他的性格必定会负担起所有后果。

    他要引渡在场所有人被不周剑激起的心魔。

    随着黑气越聚越多,那些黑气里发出的嘈杂愤怒哀怨的人声渐渐高起来,如同噩梦混乱可怖,像是万人斥责哭嚎。

    雎安闭上眼睛做了几个结印,那被吸引到纸人身上的黑气就开始朝他而来,顺着他额上发亮的星图涌入他的体内。

    天机星君如同海洋,是唯一能稀释净化污流之处。

    即熙咬着嘴唇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些心魔源源不断地汇聚在雎安身上,消失于他额上星图之中,心里难受得要命。待那纸人身上的黑气完全消失,雎安慢慢睁开眼睛,眼里一派沉寂安然,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弟子们一个个跪下拜他“多谢天机星君。”

    谢什么谢不如不要给他添乱

    即熙在心里气愤道。

    柏清,思薇,奉涯和七羽也来到雎安身边,一贯乐观的七羽都显得忧心忡忡,更别说平时就担心过度的柏清了。七羽说道“师兄,你还撑着南方大阵呢此时引渡心魔,你受得住吗”

    雎安笑笑,面色如常“若我真的受不住,也不会这么做。这次心魔数量多但都不强,需要一些时间来度化。放心,我没事的。”

    一般来说雎安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不会有什么差错。

    “师兄你,好强啊。”思薇看了雎安半天,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雎安笑笑,让他们安抚一下弟子,一会儿把予霄带到上章殿,然后就拿着不周剑转身离去。他走过即熙身边的时候被即熙牵住了袖子,即熙抬眼看着平静从容,优雅如常的雎安,轻声问道“真的没事吗”

    “这种程度的心魔,我还渡得了。”

    “但是你会很难受吧。”

    雎安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夜幕中空阔澄澈的眼睛亮如星辰。

    “只是会有点儿吵。”他低声地,温柔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刚刚入v所以这几天都会更新。但是之后就会恢复隔日更新了ππ。

    我的存稿要没了,我习惯存几章稿以备改动的,之后说不定要请假攒稿子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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