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忆城笑容灿烂地表示自己是来道别的,即熙揪着他的领子,低声让他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勾引思薇。
衣柜外来说话声,即熙和贺忆城先停下了话头,保持静默。
柏清的声音响起,有点着急“有弟子说看见师母朝这个方向来了,她来找过你么”
衣柜外思薇沉默了片刻,答道“我没看见她,发生什么事了”
“师母她来问我借乾坤盘,却不肯说所为何事,我没答应但乾坤盘却不翼而飞。我猜是师母拿走了。”
贺忆城的目光转到即熙的袖子,即熙捂住了自己袖子里的乾坤盘。
衣柜外思薇的眼皮跳了跳,她的目光飘忽到衣柜之上,然后又转回来,说道“师兄你们去别处找找罢,我并没有看见师母。”
雎安站在柏清身后,不同于柏清的焦躁,他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师兄不必太过着急,乾坤盘若是真的被师母拿走了反而无碍,以她卜卦的能力根本无法催动它,她也只能找我们三个人帮忙卜算。”
衣柜里的即熙咬着后槽牙,不得不承认雎安说的一句没错。
顿了顿,雎安的声音又响起“我来找你是为了巡查之事,柏清师兄去年起甲子大卦,算出穷凶之灾,时在冬至位于南方,灾源未明。我过几天准备去南方查看情况。思薇你负责的梁州在西南,师母负责的扬州在东南,我们可以同行至豫州再分开。”
雎安要去解决南方大灾
即熙一听就着急了,柏清每年都起卦,这却是第一次算出穷凶之灾,其中凶险可想而知。雎安双目失明重伤才愈,魔主也不知在哪里虎视眈眈想要他的命,他居然还要去南方巡查他不想活了
贺忆城看见即熙的表情不好,担心她生气之下冲出衣柜,赶忙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冷静,冷静。”
正在这衣柜内衣柜外都十分热闹的时刻,昭阳堂外又传来寄云的声音,她大声喊着“宫主大人宫主大人”
柏清皱着眉头只觉得头疼,对雎安说“都怪我多嘴说了你想去南方,今天你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怕是又来请求同行的。她太会闹腾,你还是先避一避罢。”
衣柜里的即熙和贺忆城听见“避一避”这个词不禁心下一惊,面面相觑。屋外一阵走动声伴着思薇急切的喊声“师兄不可”她像是被什么拦住了赶不及阻止,声音都因为焦急而变了调。
思薇的这个衣柜有左右两扇可以拉开的门,即熙和贺忆城站在衣柜右侧,只见左侧衣柜门被打开,光落在他们身前的空地上,思薇惊恐的眼神正和即熙的对上。所幸柏清的视线正好被右边柜门挡住,因而并没有看到他们。
然后雎安就走进了衣柜里,他今天换了夏季宫服,白色丝质布料上织着深浅不一的红莲与红色星图,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气色好了很多,随着衣柜门合上他的身影就隐没在黑暗中。
即熙僵硬地看着眼前的雎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第一次见到这衣柜的时候还想这衣柜藏三个人都绰绰有余,这真是一语成谶。思薇没事用这么大的衣柜干什么她衣服又不多,衣柜空着落灰啊
这算是个什么情形,前有狼后有虎,她该怎么办
正在即熙暗自焦灼的时候,黑暗里想起轻微的一声低笑,雎安低声说“师母你为什么在这里”
即熙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雎安不是看不见么他他他,他就算察觉到有人在,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是她
“我我躲一下柏清哈哈哈哈”即熙尴尬地低声回答道,她偷眼瞥了一下身后的贺忆城,贺忆城抱着兔子屏住呼吸,表情僵硬得仿佛要心梗。
雎安点点头,继而温和带着笑意说“那您身后那位是谁呢”
即熙和贺忆城对视一眼,后者闭上眼睛又睁开,认命地笑起来,换上平时游刃有余的公子哥做派,笑道“我是巨门星君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入夜才来拜访,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怕你们见了误会,就先避一避了。”
雎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光线暗淡下看不见他的表情,片刻之后他微微弯腰行礼“何公子。”
见雎安分辨出自己的声音,贺忆城也十分得体地微微弯腰回礼“宫主大人客气。”
即熙站在二人之间,整个人高度紧张地观察着形势,两个人每说一句话她都胆战心惊。贺忆
城和雎安在衣柜里隔着她相互寒暄,这场景未免太过荒唐,以至于她想掐一下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
正在她陷入这紧张又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境地,恨不能打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时刻,左右衣柜门突然全部被打开,光芒大盛照亮了衣柜里的三个人。
“寄云走了,小戚说他想”柏清的声音在此停住。即熙不太想转过头去看柏清的表情,在那个刹那她脑子里闪过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后归于一片平静。
她大彻大悟,或者说破罐破摔了。
即熙转过头来,只见思薇阻止柏清的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柏清师兄的眼睛瞪大得让她担心眼珠子是否还能妥当地待在眼眶里,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这场乱局的戚风早站在门边,尚且保持着他万年不变的冷静表情。
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拍着手道“嗨呀,这么巧,今天思薇的房间这么热闹啊”
柏清的目光却只在即熙身上落了一瞬,就转到她身侧的贺忆城身上,那眼神就从震惊转为愤怒,他咬牙切齿道“贺忆城”
即熙抖了抖,只觉得头疼欲裂,贺忆城总是代表悬命楼抛头露面,仙门百家大都对这张脸很熟悉。
灯火摇曳万籁俱寂中,贺忆城的目光从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笑起来,慢慢抚摸着兔子从衣柜里走出来,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各位了。是这样,我很用心地养了一只兔子,这不是悬命楼散了嘛我就和这兔子相依为命。前些日子它走丢了,我心急如焚四处寻找,这才在巨门星君的院子里找到它,既然已经兔子找到我也就不打扰了。”
他笑意盈盈地一边说一边向门边退去,戚风早却一道符把房间的门窗全封了起来。柏清拔剑出鞘指向贺忆城,因为愤怒剑气涌动直奔贺忆城而去,贺忆城胸口受了剑气吐出一口血来。他跪坐在地,手里的兔子一溜烟地跑到了思薇身边。
柏清剑尖指着贺忆城的喉咙,贺忆城抬起头来,唇边溢出鲜血笑容却灿烂“咳咳星卿宫不是禁止私斗么天梁星君这是干什么”
“你也知星卿宫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来这里造次还敢
潜入巨门星君的房间”
面对柏清的质问,贺忆城并不回答也不去看思薇,只是捂着心口笑道“所以呢,天梁星君不想放我走,你想杀我”
“你敢进星卿宫,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即熙有点着急,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被雎安拉住胳膊,他微微摇摇头。
贺忆城说道“这便好笑了,天梁星君以什么理由杀我”
“你是悬命楼的副楼主,这些年助纣为虐作恶多端,多少人死在悬命楼的诅咒之下,你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哈,没有证据,没有苦主,没有主审官,仅凭一句人人得而诛之就可以判我的罪我竟不知星卿宫就是世间法度,可以空口无凭判人生死。”贺忆城当即把柏清的话噎了回去。
柏清被贺忆城的话激怒剑气一时高涨,剑与贺忆城之间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思薇咬着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站在贺忆城身前看着柏清,说道“柏清师兄,他不会武功,你不控制剑气会杀了他的。”
柏清怔了怔,看向思薇。
贺忆城的笑意就有点挂不住,他在思薇的身后低声说“你没必要”
“做了就是做了,我不说谎。”思薇没有回头看贺忆城,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臂把贺忆城挡在身后,对柏清说道“他就是何弈,半年前讨伐悬命楼的时候我救了他的命,把他留在星卿宫,给他客居的身份还有祝符。今天晚上他是来找我的,衣柜也是我让他藏进去的。”
柏清像是不认识思薇一般看着她,万分不能理解地说“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他是悬命楼的副楼主,死于禾枷诅咒下的人哪个和他没有关系师父也死在禾枷的诅咒之下。”
说到这里,柏清仿佛想到什么目光一凝看向贺忆城“我如何不能判你的罪禾枷咒死了师父,我星卿宫为苦主,问命箭为证,难道不能向你索命讨回公道”
贺忆城的目光往即熙那里飘了一下,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你凭什么说即熙咒死了师父”
说这句话的却不是贺忆城,而是思薇。
众人吃惊地看着思薇,思薇咬着牙看着柏清,一字一顿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柏清
不可置信地说道“诅咒原本就留不下证据,更何况她被问命箭诛杀”
“问命箭就不会出错吗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她缘由你们凭什么直接杀了她”思薇像是积攒了太久的愤怒和痛苦,突然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声来。
然后她的眼睛就红得不成样子,眼泪簌簌落下落在她衣服的红莲之上,思薇哭道“即熙在星卿宫待了七年她确实爱说谎,散漫自大也离经叛道,但是她决不歹毒决不残忍,她不会无缘无故杀害师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你们为什么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她,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她去悬命楼讨伐的那天,从来没想过要救贺忆城。
她是去救即熙的。她想若是仙门百家真的要抓住即熙了,她就闹个乱子或者直接做即熙的人质,帮即熙逃走,然后找机会再向即熙问清原委。
可是她没来得及,她眼睁睁地看着即熙被问命箭一箭穿心,即便在问命箭射出的时候,她都不觉得即熙会被杀死。
在问命箭射杀即熙之前,她从不相信师父死于即熙的诅咒。在问命箭射杀即熙之后,她浑浑噩噩了很久,在怀疑和信任之间反复纠缠,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不能相信。
就算是问命箭认即熙是杀死师父的凶手,她也不认。
所以她才会救贺忆城,在他昏迷的无数个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打开衣柜去看他。她害怕他死了,就像即熙一样猝然离世毫无征兆。
她怕她再没有证实的机会。
说到底她只是想听到贺忆城告诉她星卿宫的前宫主,你的师父,你的父亲,他的死和即熙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她想知道,她的姐姐和她的父亲,这世上她曾仅有的两个亲人,并非死于自相残杀。
作者有话要说衣柜我承受了太多我不该承受的东西,比如六个人的修罗场
思薇这个姑娘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
她主是非,其实她心里明白,但是她不会表达。她对即熙是又爱又恨的,她确实会嫉妒即熙,即熙很多事也不符合她的价值观。但同时她也了解即熙,相信即熙的为人。
一个复杂的孩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