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剑既是神兵亦是凶器,若不是形势险恶雎安从不轻易拔剑。
此时雎安他们下榻的客栈已经是一片狼藉,伙计老板都被即熙转移安置到别处,她吩咐冰糖保护好大家有事知会,再喊戚风早去找贺伯让城中百姓保持镇定,便立刻跑回战场的中央客栈一楼大堂。
只见两个白衣身影缠斗在一处,且都被红光所笼罩。不速之客面缚白纱看不清眉目,他手中一柄白铁铸就的长剑,剑上刻了密密麻麻扭曲的黑色符文,隐约连他的手臂上都有类似的符文刺青。他连同那柄剑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满城激荡而起的煞气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他明明身材颀长身形优美,看起来也像是个贵公子,可他双目已然赤红,仿佛地府来的修罗鬼魅。
这年头刺客都不穿黑衣服改穿白衣服,这的就来行刺了
不周剑出鞘之后满城煞气不再只往刺客一人身上去,将近一半煞气开始汇入不周剑中。不周剑透明的剑身中那些宛如血脉的筋络纹路开始扩张变得鲜红,愈加兴奋,而持剑的雎安额上星图光芒闪烁,神色依然冷静。刺客有煞气加持速度极快,出手狠辣又威力巨大,就像是不要命似的,雎安的身形也快得只能看见衣袖翻飞的残影,耐心地与刺客见招拆招。
即熙想上去帮忙几次都忍下了,这家伙趁着翡兰城瘟疫无暇他顾,在城中四周布下阵法汇聚病死者痛苦而生的煞气。方才突然出现时指名道姓地说要和雎安单挑,谁要是插手他就立刻发动阵法毁了整座翡兰城。
这他娘是哪里蹦出来的缺心眼的蠢货雎安还能有这种仇家别是什么狂热的崇拜者罢
阿海被雎安喊去寻找城里布阵法的符文法器在何处,没了阿海在雎安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即熙心中不禁暗自焦灼。她向来知道雎安武功极好,可是这次明显来者不善。
雎安的剑法便如高山飞瀑,水并不伤人但飞流千尺而下势不可挡。他每一剑并不像刺客般直取要害,但是流畅从容环环相扣,不知不觉就把对方带入他的招式里,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不能离开他的定势节奏,逐渐开始压制那白衣
刺客。
白衣刺客不甘落败,举剑抵挡的瞬间吹了一声口哨,那满城的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开始疯狂地鸣叫,汇聚于客栈四周。
雎安皱眉退后,他本是靠着脑中描绘的大堂样子和声音判断来者方位的,此时大堂内一片嘈杂大大影响了他的判断。刺客趁势而起连连进攻,雎安动作稍有延迟,那满是符文的长剑就刺入了他的肩胛。
血顺着长剑淹没符文一路流下,落在地上,刺客赤红的双目露出欣喜的神色。
看到雎安的血染红衣袖时即熙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急促的呼吸声。
这人他大爷的伤了雎安去他的单挑老娘宰了他
即熙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给这人下诅咒,电光火石之间沾了雎安血的不周剑剑气突然暴涨,雎安一个旋身抬剑将敌方长剑劈成两半。刺客愣神之间躲避不及,几番狼狈地抵挡之后被雎安摔倒在地,不周剑尖直指咽喉。
雎安神色淡漠地举着剑,因为失明反而仿佛有目空一切的高傲,他另一手握住刺入肩胛的那段残剑,慢慢抽出来然后仍在地上。一时间血流如注。
“扰乱我听觉之时,您本应耐心周旋,这般急着攻击想要取我性命,反而让我确定你的方位。只刺中我一次便因欣喜而晃神,实在不妥。”他淡淡地说道。
即熙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雎安身边查看他的伤势,雎安低声跟她说无碍。她点了雎安几个穴位,暂时帮雎安的伤口止了血。
刺客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你觉得你赢了,还来跟我说教若是你输了,便只死你一人,现如今却要全城跟你陪葬”
“陪葬什么你是要发动城中的符文吗”
大门被踢开,思薇和贺忆城匆匆赶到,连同阿海从门外一起飞进来。阿海爪子里抓着一块石板,丢在地上碎成三块。他们刚到城外就遇到阿海,阿海引他们到城中一座破庙,在石像下发现了这块刻满符文的石板,正是城中阵法的一环。思薇好不容易破了这咒文才和贺忆城一起过来。
“老娘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品种的疯子”早就撸好袖子准备打死这刺客的即熙两三步走上去,一把扯下刺客的面纱。
刺客其实相当年轻,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面如冠玉眉目俊俏而高傲,如同清冷月辉。
即熙呆立当场,贺忆城抱着胳膊看戏的神色也蓦然变成了大惊失色。
刺客浑然不觉,他看了一眼那石板,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以为阵法破了就结束了雎安,我所爱之人死于你手,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以即熙的造诣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张以自身性命为祭的恶咒,她气得举手打了那刺客一巴掌,骂道“你搞什么鬼啊宁钦”
刺客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即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慢慢就开始颤抖起来“这这不可能”
眼前的姑娘身着牙绯色衣裙,盘着单螺发髻,发间插着一支金闪闪的凤形步摇,口衔珠滴,精巧的垂穗垂至耳际。这种打扮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太过相似,可她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长相,柳叶眉杏仁眼,眼含秋水看来是温婉的江南闺秀。
贺忆城看了一眼刺客又看了一眼思薇,直觉即熙的身份要保不住,对思薇和颜悦色道“我看要不我们先去休息一下也该功成身退”
“你是即熙你还活着”刺客喃喃道。
思薇怔了怔,睁大了眼睛看向即熙。贺忆城揉揉太阳穴,晚了一步,这情况身退大概是退不了了。
即熙劈手夺下宁钦手里的恶咒,气不打一处来“谁给你这玩意儿的又来血债血偿这一套,雎安杀了你哪个所爱了”
宁钦直直地看着即熙,眼里翻涌着欣喜和愤怒的波涛,仿佛死了心要看到她自己明白。于是即熙愣了愣,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难不成是我”
宁钦咬着唇看向她,未发一言算是默认。
即熙露出迷惑的神情,她后退两步打量着宁钦“我不是你仇人么你不是想杀我报仇的么雎安杀了我,这不是帮你嘛”
感觉到宁钦已经没有杀意,雎安放下不周剑归剑入鞘。他向即熙的方向转过脸去,问道“他是谁”
语气非常平静,听不出发问者的情绪。
于是即熙也没有察觉到雎安的不对,她有些困难地思索着该怎么定义她和宁钦之间的关系,还没发话
就听到宁钦说“我叫宁钦,即熙的情人。”
这话里颇有些挑衅的意思,即熙立刻说道“前情人好嘛而且你”
“前情人也是情人,更何况,我是你唯一的情人。”宁钦抬起头,他眼底下有一颗泪痣,看起来脆弱又高傲。他话虽然是对着即熙说的,却一直讽刺地看着雎安。
雎安轻轻一笑,淡淡说道“我是在问即熙,不是你。”
即熙看看雎安再看看宁钦,觉得这局面怎么如此诡异焦灼呢
她这七年里招惹的桃花数不胜数,不过宁钦确实是她唯一给过名分,带回悬命楼的人,不过她和宁钦真是一段孽缘。
那时候贺忆城流连青楼,她也常常女扮男装混迹其间。她这个俗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美酒美食美人,混迹青楼就是为了满足她看美人的癖好。美女不错美男子更好,赏心悦目,翩翩起舞浅吟低唱,美得心尖儿都颤。
宁钦就是她看上的美人之一,梁州沛城云想苑的琴师先生。她跟贺忆城看他相好跳舞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伴奏的宁钦。当时她常常一掷千金不叫美人跳舞,只要宁钦来给她弹曲子。
不过因为即熙扮了男装,大家都猜她是有龙阳之好对宁钦图谋不轨,她以为宁钦也是因为觉得她是男子,所以才总是一脸厌恶宁死不屈的样子。
后来想想,宁钦大概是真的讨厌她。
某天即熙心情比较好喝酒没了节制,喝醉了叫宁钦来调戏于他。一觉醒来衣物松散与宁钦同床而眠,她仔细回忆倒是没,就是宁钦肯定也知道她是女子了。
那夜之后宁钦就一直说要对她负责,即熙再三说不用宁钦仍然坚持,他还用自己的钱赎了身要跟即熙走。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你喜欢我,就带我走。
即熙一摊手,说你不是宁死不屈不喜欢我么
宁钦红着眼眶说,我不喜欢你怎么会要跟你走。
即熙看不得美人受委屈,当下就有点心软。
呔,现在想想,宁钦真是他娘的好演技。
她本就是爱好美色,看厌了就换下个,点到为止。从不像贺忆城那般找情人相伴,还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于是她拒绝了宁钦,离开了云想苑。
但是后来
她走到哪里宁钦就跟到哪里,她去哪家青楼他就去哪里做琴师,她看美人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搞得她跟负心汉似的。中途她跑去跟贺大娘一起去翡兰城救灾,离开了梁州一段时间。
等她埋了贺大娘,身心俱疲地回到梁州时,却发现宁钦居然还在等她。他只知道她去了豫州,就在梁州的交通要道,去豫州的必经之地天天等她回来。
重逢时他在城外长亭弹琴,一见即熙出现就站起来,看起来非常高兴。
那时候说即熙没有一点感动,没有一点心动是假的。毕竟千夫所指之后,终于看见一个欢迎她归来的人。
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而宁钦说他不介意。于是她就把宁钦带回了悬命楼,除去那些逢场做戏的桃花不算,宁钦应该算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经的情郎。他在悬命楼待了一年多,那一年她也没有再出去拈花惹草,出入基本都和宁钦一起,日子过得还挺开心的。
谁能想到宁钦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的,日子过得好好地他大爷的说翻脸就翻脸,趁她不备一剑穿身,她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鬼门关打了个来回终于挣扎着活下来,她才知道前几年她接了个生意,咒死那人是宁钦的叔父。
宁钦从小被叔父扶养长大,他不仅想方设法杀了买凶的仇家,又忍辱负重接近她来杀她报仇。
从她遇见宁钦开始这两年一场大戏,宁钦演得简直是精彩绝伦天衣无缝啊听说宁钦刺下去那一剑之后便抱着她痛哭不止,后来贺忆城囚禁了他,他以为她必死,还求贺忆城杀了他葬在她身边。
她活过来之后,只觉得宁钦是演技过于高超,导致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悬命楼的规矩是不报私仇,宁钦这事儿即熙寻思着也算是事出有因,一年多了也还是有感情的。她没有杀他,只是让贺忆城把他赶走,打算一辈子再不相见。
这也真是的,谁想到她的一辈子这么短,一辈子确实再也没见到,结果下辈子相见了。
“宁钦他嗯嗨,曾经我有段时间与他相好,后来发现他其实是故意接近我,要杀我报仇。我被他捅了一剑但没死成,后来我赶他走了,我俩就掰了。”即熙向雎安高度概括了,她这段烂的不能再烂的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正经修罗场来了,拿了男主剧本的疯批男n宁钦。傅灯是即熙点的灯,宁钦是即熙放的火
小贺告辞,我要退出你们四个人的修罗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