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心魔

    即熙搞了一间空客房,用符咒把宁钦关在里面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别张嘴就是爱不爱的绕话,过会儿她还想问问魔主的事儿。

    她走出那囚禁宁钦的房间关上房门,一回身吓了一跳,思薇就站在走廊里等着她,旁边不远还跟着贺忆城。

    昏暗的烛火照耀下,思薇捏紧了拳头,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能盯出两个洞来。

    即熙心中警铃大作,她僵硬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边暗暗给贺忆城递眼色,一边说道“思薇啊,这个事情它说来话长”

    “你什么时候变成苏寄汐的”

    思薇开门见山,一点儿也不打算废话。

    “我死后第七天。”

    “从你嫁到星卿宫那天开始”

    “是的,我一睁眼一闭眼就变成苏寄汐了,我也不知道”

    “所以已经十个月了,整整十个月三百多天,你一次也没有打算告诉我你还活着”思薇咬着牙说道“你就看着我因为师父之死与你的关联而痛苦,看着我跟柏清和雎安师兄说我多希望你活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即熙张张嘴,却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因为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可这他娘的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打算让“禾枷即熙”好好地死掉么,她连雎安都不打算告诉,那是都是雎安自己猜出来的。

    “好,很好。贺忆城知道,雎安师兄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傻子吗好玩吗”思薇噔噔上前两步,揪起即熙的前襟。

    贺忆城扶额叹息,这一天真是不太平,平了一事又来一事。还有这姐俩都喜欢揪人前襟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来和稀泥“即熙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她之前以为你讨厌她,就不拿自己的复生来膈应你了。后来你跟师兄们坦白相信她,即熙再跟你说自己复生了,又像是耍你。你看,这天时地利就是这么不凑巧”

    “你少在这里诡辩”思薇怒骂贺忆城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即熙,她咬牙切齿道“我要你的解释。”

    即熙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面前这一贯倔强骄傲的妹妹,红着眼睛红着鼻尖脸颊,像是粉蕊的白蔷薇

    在风里细细颤抖。

    以前思薇面对她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她们之间总是针锋相对,温情都隐秘地藏在对峙中。

    “贺忆城说的就是原因你非想听到点儿其他东西,那我这里还有一条。”即熙想了想,有些谨慎地说“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态度变化,你的信任和怀念,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人死了,大家总是能多多地想起她的好来,多加了七八分喜爱和九分怀念。可是人要是没死再回来,说不定又遭到厌恶。怀念总是没有成本的,相处却完全不同。

    “你看我俩真正朝夕相处时,你可是讨厌极我了。”即熙诚恳地说道。

    思薇怔了怔,她慢慢松开即熙的前襟,她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即熙,眸光闪烁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个人你没有心肝”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撞过贺忆城的肩膀噔噔噔下楼去,地板替即熙承受了思薇的怒火,她脚步声响得似乎恨不得把地给跺穿。

    贺忆城看看思薇远去的身影,回过头来看着今天这个连伤三人,捅刀子从雎安宁钦一路捅到思薇的密友,忍不住鼓掌道“我向来知道你没心没肺善于伤人,但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即熙趴在走廊栏杆上,看见思薇怒气冲冲地从大堂内走过,走出客栈大门。她颇有些无耐地说道“是她问我要一个解释的。”

    “那你就说实话啊”

    “我想着骗了她那么久,我也有点愧疚,这次就实话实说罢。”

    贺忆城哭笑不得“姑奶奶你哄她两句多好,你惹了她现在得我去哄了,保不齐我又得挨打。”

    顿了顿,他啧啧两声,摇头道“思薇不是大问题,雎安才是大问题。你快去看看雎安罢。”

    即熙一听到雎安的名字,面色就认真起来。她点点头就要走,结果被贺忆城叫住,贺忆城倚着栏杆问她道“我认真问你,你对雎安真的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么”

    他很少以这种严肃的语气对即熙说话,即熙愣了愣,她刚想点头却听贺忆城又说“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么”

    怎么连贺忆城都开始问她她听不懂的问题了男女之情不就是男

    女之情,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贺忆城手指在栏杆上敲着,他慢慢说道“你曾经对我说,你觉得苏寄云配不上雎安,那你可曾觉得有谁与雎安相配从来没有罢。如果将来雎安娶妻了,你感觉如何”

    他这句话一问,想到雎安以后娶妻的样子,她心中便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那是因为雎安太好了,这世上原本就很少有配得上他的人”

    “你就嘴硬吧你”贺忆城恨铁不成钢,他指着即熙说“我看你心底里就是知道无论你怎么做,雎安都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好。所以你一边享受着他对你的偏爱,一边不想改变你们的关系。你是一生被爱无虞,可这对雎安来说也太残忍了吧”

    “你有见过除你以外的第二个人,得他偏爱至此么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好好想想”

    他说完便哀叹着追思薇去了,留即熙一个人在原地怔了片刻,然后气道“他娘的说谁是榆木脑袋呢”

    她穿过灯火暗暗的走廊去雎安的房间,心里想着贺忆城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人心烦意乱。她早就已经跟雎安确认过了,他说他并不爱她。

    那个雨夜的伞下,她问他是否喜欢禾枷,他很明确地说过不是。

    走到雎安的房门前,准备敲门的刹那她的手却停住了,脑海里翻滚起贺忆城的话语。

    你是一生被爱无虞,可这对雎安来说也太残忍了罢

    她极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雨夜里,他说不是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

    正在即熙出神的时候,雎安的房门打开了。雎安站在门后,他背后是暖暖的姜黄色灯火,勾勒出一个泛光的轮廓。

    他淡淡地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即熙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温和优雅如常。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笑容。从前他跟她说话时,总是还没有开口就先笑起来,眉眼弯弯。不笑的雎安给人一种疏离感,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星卿宫里的女弟子们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是站在面前也触不可及。

    即熙伸出手去想看看雎安的伤口,却又被他避开了。雎安摇摇头说道

    “不是什么大伤,没事的。”

    她的手僵在半空,突然有些惶恐。她凭着直觉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雎安怔了怔,他抿了抿唇微微低眸,再抬起眼的时候就又温柔地笑起来。他往常一般俯身眼睛与即熙平齐,仿佛真的在看她一样,然后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

    手心温热,力道很轻。

    他说道“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只是有点累,这不是你的错。”

    并非爱人就一定能得到回应,没有爱上我并不是你的错。

    打消了即熙的不安,把她哄走之后雎安关上门,笑容一点点淡下去。他好像有点头疼地走回床边坐下来,皱起眉头来摁着额角,低低地说“别吵了。”

    微弱的烛火安静地燃烧着,空旷的房间里万籁俱寂,没有风,也没有任何东西发出任何响声。而雎安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握紧拳头,仿佛淹没于人声鼎沸。

    也不知多久过去,雎安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有些疲惫地靠着床边。似乎是注意力太过集中,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似乎正有些液体缓慢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雎安伸手触碰自己的右脸,就沾了满手湿热伴着血腥气。

    这是来自于他额上星图的血。

    这种场景,他几个月前刚刚经历过。

    他安静了片刻,便起身去水盆边仔细地将自己脸上的鲜血洗去。

    那被他压下去的声音不死心地翻涌上来,丢下一句话。

    承认罢雎安,你嫉妒得要命。我最明白你,我是你丑陋的心魔,我是你。

    雎安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淡淡地说“虽然我说过你可以说话,但是今天你太吵了。”

    那声音被他推远,归于一片寂寂黑暗中。

    听见即熙说出,她想过要嫁给宁钦时,他的心魔一瞬间沸腾,在他元婴内高声呐喊着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即熙的爱凭什么他差点就能和即熙长相厮守杀了他,杀了这小子

    而他竟然,有一瞬为了这个提议而心动。

    原来嫉妒强烈起来,是这种阴暗的感觉。

    即熙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贺忆城说的那些话,还有雎安的表现。仿佛是恨不能把一口淡茶咂

    个千八百遍,咂出个不同的滋味儿来。

    你要说在她心里的位置,除了她死去的老爹之外就是雎安最高了。在她小时候,雎安像朋友又像父辈,像老师又像兄长,他以复杂的角色占据着她人生重要的位置,这些角色就像绕在一起的棉线,无法根根分开。

    她喜欢这个人,敬佩他信任他爱戴他,也心疼他。多少年来都是如此,突然之间要她分清这是哪种喜欢,哪种爱戴,她还真想不明白。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爱情会高于她对于雎安的情感。

    当她睁着眼睛看到东方破晓听见此起彼伏的鸡鸣声时,不禁想着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难的事情,宁钦怎么就能笃信自己喜欢她,她真想去问宁钦借三分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的我姗姗来迟,万分抱歉

    社畜被揪过去加班,现在才写好

    其实因为我晚上写顺一点儿,平时又上班,所以我基本都是码字到十二点半,早上六点半起床。产量不高,看到一直耐心等着的小伙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tt

    我下一篇文怎么着也得囤三分之一的稿子再开

    坚持住这波刀子之后他们会好好地甜甜甜的

    感觉很快就可以开白帝城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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