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表白

    雎安是先于即熙醒过来的,他仿佛做了一场混乱可怖的梦,睁开眼睛时他在熟悉又陌生的黑暗里恍惚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醒了。

    因为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醒来的世界才会是寂寂的黑暗。

    “星君天机星君大人醒了”念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继而傅灯就嘱咐她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雎安。

    阵破之后他强撑着安抚下激动的即熙,就不省人事了。想来是被傅灯和念念发现,救了回来。

    “我家师母呢”

    “还在睡,你放心她受伤比你轻多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念念听话地压低了声音。

    “多谢。”

    “不必,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听傅灯的语气,想来他们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大概把她们吓到了。

    雎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剑,你们看到了么”

    “没有哎。”念念说道。

    魔主果然把不周剑拿走了。

    那时魔主用阵法困住即熙,又很耐心地等着他失格,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泄露出的煞气流向魔主的方向,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才降世十四年的魔主,狩猎了前宫主与泽林,正在等着他这个猎物落网。显然他并不是魔主最终的目标,只是他达成目标的手段。

    “你总是这么冷静,我真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似乎是因为即熙听了他的劝告,不再理会魔主的话,魔主就走到他身边,刻意压低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雎安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不是很清楚,而且利用得很好么”

    “你的极限是她,可是你借给她一条命,又把这极限转移回了自己身上。雎安啊雎安,你不觉得你担着这天下和自己的担子,其实很可笑么”

    响起脚步声,继而他的肩膀被拍了拍“你应该察觉了,天机星君为何总是早夭为何天机星君在世时,几乎从不会出现魔主”

    雎安想,看来魔主很好地研究过天机星君。

    这件个问题,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因为在他之前,如果天机星君在世,那么天机星君就会是魔主。

    如此荒唐又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十三岁时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有心魔,普通人的心魔多半是无意识的煞气凝结,若想培育出有意识的心魔,除非千万人生祭尸横遍野。

    可他的心魔从产生的那天开始,就有自己的意识,天然就是魔主的雏形。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问题,还是对于每一位天机星君来说都是如此。那时他感觉到由衷的恐惧,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要成为至纯至善,万人表率的天机星君。可如今他却一脚踏入深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在后来的岁月里随着他的成长,他查阅了许多关于前任天机星君的书籍记载,开始猜测正因为天机星君的心魔几乎无可避免地会成为魔主,所以天机星君在世时,这世上才不会有第二个魔主产生。

    天机星君最后的善,或许是在从天机星君变成魔主的那一刻,因失格被星命书夺取性命,与魔主同归于尽。

    这或许才是那句以此身镇天下心魔的真正含义。

    “若不是我的力量成长得太快,取代你的心魔成为了魔主,你早就失格了。你不该感谢我么”

    黑暗里魔主低沉的声音悠悠地说着,与雎安元婴内心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这是星命书的骗局,它看似给你荣光和力量,其实只是设计你成为平衡世间煞气的工具。”

    “而你就像庙里供奉的那些土偶,是填在天机星君这个土偶里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活在壳子里,按壳子的大小生长。就算发现了这一点,你还是承担起这可笑的毫无道理的壳子,就像笼子里的鸟儿,就算把门打开也不会飞走。”

    魔主的声音顿了顿,他似乎很怜悯雎安,又满是嘲讽,轻轻笑了两声。

    “我真讨厌你对命运卑躬屈膝的样子。”

    雎安笑了笑,他忍耐着从即熙身上转移而来的尖锐疼痛,呕出一口血来,继而说道“你刚刚说的没错,我确实要谢谢你。”

    他背上的不周剑突然出鞘,仿佛有灵魂一般自行劈向魔主,他听见慌忙的脚步声和金属撞击之声,不周剑沾了他的血本就兴奋,又因为得了他心魔的煞气而力量大盛,几乎狂热地只想取魔主性命。

    从混乱的脚步听来,魔主应

    该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你的心魔怎么会进不周剑他怎么会帮你”

    雎安擦着唇边的血,低声说道“你不该把即熙扯进来。”

    方才他的心魔趁着他力量流失兴风作浪,惹得他濒临失格,这些天他的心魔已经闹腾了很久,他其实很清楚他的心魔究竟执着于什么。

    他达成与心魔的谈判,实际上只用了几句话。

    你再这样下去,即熙也会死。

    是的,我嫉妒宁钦,我憎恨宁钦,或许我心底里也埋怨过即熙。但是无论如何即熙不可以死在这里。

    那时候,我误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你不是也非常难过么

    他的心魔也是他,他有多爱即熙,他的心魔就有多爱即熙。甚至于比起他自己,更在乎即熙的安危。

    基于这一点共识,他的心魔第一次答应了他的求助,暂时离开他体内去催动不周剑。

    回忆在此处告一段落,雎安没有把这复杂的故事告诉念念和傅灯。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问道。

    元婴里那个陪伴他多年的老朋友难得地安静着,半年才没好气地说我用不周剑伤了魔主,他应该伤的不轻。催动不周剑对我消耗太大,我很快就离开剑身回来,之后他把不周剑拿走了。

    我该宰了他的。

    他的心魔阴鸷地说,并且警告道不要以为我帮你这一次,就会站在你这边。

    雎安低低一笑。

    傅灯看着面前这面色苍白,容颜俊秀的星君在长久的安静中笑起来,很浅的一个笑容,蜻蜓点水。

    好像有点无奈又有点寂寞。

    正在这时从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惊呼,仿佛从噩梦中骤然惊醒般,那个声音喊着“雎安”伴着错乱的脚步声奔来,然后这扇的房门被大力地推开。

    突然流泻而入的日光让傅灯眯起了眼睛,她刚刚想说病人受伤了不好受风,就看见那逆光的身影风一般地跑过来扑进雎安的怀里,肩膀细细地颤抖着。

    念念的眼睛瞪成了圆形,她捂着嘴看看他们,又看向傅灯。傅灯摇摇头拉着她走出了房间,并且贴心地帮病人把房门关好。

    怀里的姑娘沉甸甸地扑在雎安怀里,他轻轻拍着姑娘

    的后背,说道“怎么了”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她的声音发颤,好像再说几句就会哭出来。

    “我为什么会走”

    “我不知道”

    她醒过来时满脑子都是那天他跟她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平静又震彻心扉,仿佛是诀别前的留言,无望地认命。

    即熙抬头看向雎安,他额上贴着纱布,低头仿佛在看她,那双眼睛里映着模糊的日光,清澈得让她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伸出手,手指落在他的眼尾,他的眼睛颤了颤但没有躲避。

    除了之前刻意避开她的那几天,从以前到现在,他都不会躲避她的触碰,不管这触碰多么大胆无礼。

    她知道这是她的特权,其实她也一直知道雎安偏爱于她,但是她以为那是因为她由他带进星卿宫,他便对她更加用心些。

    “你的眼睛”即熙说了一半,后面却不知要如何继续。

    雎安笑了笑,他握住她的手指从他眼角移下来,说道“失明的时候我想着,你能因此活下来,感到非常值得和满足。”

    “你并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其实是我任性地做了所有我想做的事情,也没有问你想不想接受就给了你。”

    “所以你也不必为此内疚,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这不是你的错。”

    雎安这么说着,即熙那边静默了一瞬,世界安静得可怕,连他的心魔都默然不语,像是等待着接受审判。

    突然一股大力推上他的肩膀,他栽倒在床上,继而感觉到即熙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即熙的胳膊撑在雎安头侧,她恼怒地把他压在床榻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露困惑之色的雎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把你做的事情说得这么低你想说那些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再提就算我不知晓不回应也毫无关系那你的心魔从何而来雎安我问你,从何而来”

    她突然俯身吻了他,唇齿相依间她近乎霸道地与他交缠,甚至于咬破他的舌尖带来血腥气息。

    疯狂地,强硬地,不顾一切地亲吻。

    雎安睁大了眼睛,他举起手仿佛是想要推开她,纤长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停滞一瞬后,却像是认命般慢慢放在她的后

    背上将她抱紧。

    一点点地抱紧,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放任自己沉迷。

    即熙的吻慢慢变得轻柔,她的手抚上雎安的胸膛,那颗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炽烈的,渴望的。

    她放开他,在他耳边愤怒地说“你到这个时候了,是要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你才不是没有关系,你才不是举重若轻,你明明就是渴望我回应的你想要我,你想要我是你的,就像天下所有爱人一样,不是吗”

    雎安怔了怔,他的神情凝滞了片刻,然后他无奈地闭上眼睛。

    “不要拿这种事情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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