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不少鬼故事的马老板自然也知道朱砂的用处,原本的怀疑早就不翼而飞,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对方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大、大师,那你说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颜盛翘着二郎腿,一副你是蠢货吗的表情:“闹鬼。”
这样的做派并不礼貌,其实容易惹人生厌,但颜盛生的好,一挑眉、一勾唇都有着动人心魄的艳丽,更何况对此刻的马老板来说这完全就是高人姿态。
不是高人敢这么嚣张吗?敢这么嚣张绝对会被人揍吧?
于是马老板又抖着声音,恭敬问道:“大师,我这为什么闹鬼?”他自己又怕又觉得委屈懵逼:“我从小到大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没干过坑蒙拐骗、丧良心的事。”
颜大师习惯性伸手推了推墨镜,继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的一笑:“双亲康健长寿,姐弟三人和睦友善,家有贤妻内助,一儿一女又乖巧可爱,虽无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这样的命格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
马老板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开心,因为这位大师说的完全没毛病啊。
他爸他妈都快七十了,但耳聪目明、能跑能跳,每半年的体检各种指数都在正常范围。
大姐温柔平和,二哥爽朗豪迈,到现在虽然各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关系还是很好。
至于贤妻那更是完全符合……
还没等他喜滋滋回答一二,颜盛很惋惜的摇头叹气:“可惜、可惜,你运势已变。此时巷路气暗,祸患风云,印堂发黑,离死不远。”
原本还喜滋滋的马老板想哭的心都有了:“运、运势也会变吗?”
颜盛语重心长:“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命格运势自然也是如此。有人生来该是大富大贵可因后来不修德行,最后家财散尽、穷困潦倒。有人生来穷厄艰苦,却也因阴德改变命运。前世所种何因今生便得何果,今生所种又为因,来世所得又为果。循环往复,是为轮回。”
他说的这些马老板有点不懂但此时此刻也不是特别想懂,他只好奇关心一个问题:“那我运势为什么会变?”
颜盛又推了推墨镜:“运势的变化除了自身也会收到外界的变化,比如有人谋害改运或者沾染阴晦。”
马老板脸色已经变了,他犹豫着:“我这一直与人为善应该没人会害我,但是阴晦……”
他想说我也没作死招惹啊,我从来是遇神拜神啊。但还没有说完,颜盛又自顾自道:“你这地处平庸,没有助益却也不会招来祸端。原本这阴气环绕我以为会是因人作恶,可看你面相并不是你的过错,也非犯了小人邪祟,所以应该是招惹阴晦。”
马老板这回听明白了,他又惊又怕又有点果然就是这样的诡异安心:“那大师我之前请回来的镇邪物件有没有用?”
颜盛一顿,目光默默移向了不远处的貔貅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好奇的趴在上面对着石像又是摸又是抱的。
再看马老板期待希冀的表情,颜盛突然有点不忍心伤害对方了:“没有。”
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他又凉凉道:“有这钱倒不如留下当遗产。”
被会心一击的马老板觉得自己要吐血,但多多少少还有点不服气:“但是自从请回来神像我们这晚上确实平静了。”
这位颜大师又一副凡夫俗子本天师不想跟你说话,算了,还是大发慈悲告诉你吧的表情:“平静不代表消失,它只是蛰伏下来、积蓄力量等待罢了。”
马老板被他说的心慌不已,几乎是立刻拜道:“那能不能请大师辛苦出手收服这个恶鬼,钱绝对不是问题!”
颜盛翘了翘嘴角:“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长叹了一声,很为难的样子:“我只怕你不会同意。”
马老板一拍胸膛:“大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颜盛很满意的样子:“那就好,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抓鬼。”
马老板脸都绿了,他结结巴巴:“可我不会抓鬼啊。”可说着心里不禁有了期待,抓鬼啊!要知道绝大多数人在少年时期都梦想过像九叔那样一把桃木剑,几道黄纸符,除魔卫道、救人水火。
颜盛上下看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冷,带着几分嫌弃:“你想多了,凡夫俗子的能力只能做诱饵了吧。”
马老板:……能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按这位颜大师的话来说恶鬼都是一根筋的蠢货,他们的目光会死死盯着第一个人,直到对方被撕成碎片或者有人花样作死转移开恶鬼的目光。
晚上十一点四十六。
应该的灯火通明尽数化成了明灭不定的暗影,马老板坐在公共办公室前生无可恋的盯着虚空,时而一阵冷风吹过就跟着打了个寒颤,颇有几分惊弓之鸟的架势。
马老板很想给那位大师发信息,问他现在在哪,能不能给他发个具体位置,真有什么事也好接应啊。
他刚要打开手机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轻响,就像是有人推开走廊的门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进来。
就这么一下马老板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来公司,那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马老板抖着手打开手机信息页面:大师,好像有东西来了。
也许大师在准备画符法器,并没有回复,马老板怕打扰到对方,于是也没再发送短信而是死死抓住手机,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然而一片死寂,就像是刚才他所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马老板却不会真的认为是自己的幻觉,他可是听过无数鬼故事的人,鬼故事的套路一般都是真真假假的吓唬你,等你开门绝对要遭受恶鬼的毒打。
所以马老板只是更紧的握住了手机,同时情不自禁把原本放在地上的双脚缩回到了椅子上:要知道鬼故事的套路还有一点就是从下面抓住你的脚踝。
他正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走廊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似乎是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在冷寂的夜里十分清晰,由远及近向着他这里来了。
虽然颜大师告诉过他只要自己不开门就不会有事,但马老板还是被吓得几乎不敢呼吸,更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门口,又恢复成一片长长的死寂。
夜色中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马老板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可在那刻他忽然想到了大师的话:恐惧会让你陷入恶鬼的陷阱,所以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
马老板死死咬了咬牙,勉强稳住了心神,他抬眼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六分钟,刚要动作,门口又起了声音。
这回倒不是高跟鞋的脚步声,而是敲门声,缓慢而沉闷,像是濒死之人有气无力的求救。
伴随着敲门声是贴在耳际若有似无的、近乎叹息的呼吸,而在这惨白的月光下是马老板同样惨白的脸。
马老板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瞬又像是很久很久,他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走廊里的奔跑声。
高跟鞋的哒哒声、缓慢沉闷的敲门声都在这刻不翼而飞,如同从未出现过。
如梦初醒,马老板动了动冰凉僵硬的像是被冻住了的手脚,继而屏息凝神听着奔跑声越来越近,死死盯着门把手被人转动,直到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在里面啊?给我开个门呗。”
气喘吁吁,带着几分急促。
而这个声音马老板再熟悉不过了,是策划部的张永杰。
马老板差点热泪盈眶,他挣扎着站起来,跺着脚要去开门,不过还留了心眼,先从猫眼确定了来人相貌。
普普通通,一张看了好几年的脸。
然而此时此刻马老板怎么看怎么觉得英俊潇洒,帅气逼人,他一边打开门一边问:“永杰,你大晚上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张永杰先跻身进屋:“别提了,吃完夜宵要回家了才发现钥匙没拿,还好老板你在,不然我今天晚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老板摆摆手:“天这么晚了,赶紧拿钥匙回去吧,别又熬到二三点才睡,对身体不好。”
平时这些年轻人都会嬉皮笑脸来一句什么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但是今个张永杰却没笑,扭头回眸时一双眼睛静的吓人。
在惨白的月光中那张本来很熟悉的脸竟然渐渐陌生起来,他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
在那瞬间马老板突然意识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这大夏天一路跑过来的张永杰居然一滴汗都没出,他僵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永、永杰?”
“张永杰”咯咯咯笑了起来,他歪了歪头,那颗脑袋咔嚓一声滚落到了地上,一双充斥着怨恨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老板。
当这一幕出现在现实中马老板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尖叫或者逃跑,而是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所有的反应。直到那颗人头咯咯笑着向他滚过来,他才想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幸运的是在那刻他也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清冷而习惯性带着讽意的:“诱饵的工作倒是超常完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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