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的儿子十七岁(七)

    以上这段对话可以忽略,颜盛本质还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养着的崽子有动手的机会,要知道打人也是很费力气的。

    累到自己的手怎么办?

    愉快的咸鱼生活多香啊。

    而另一边的贺星阑从没想过他的生活会一朝出现这样的改变,首先一日三餐有人准备,虽然这位的水平一般,有时候还会煮糊。

    又最喜欢吃喝玩乐,天天想去这玩想去那玩,晚睡晚起,又懒又馋,工作一天休息两天,习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总是吓唬小橘猫……明明那么让人不省心,但贺星阑笑的次数却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

    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身边的人也在悄然无声中发生了改变,楼下的赵阿姨再也没对着他颐指气使,原本没有任何交流的邻居们居然也能在他上下学的时候闲聊几句。

    贺星阑知道这一切改变的根本原因在于颜盛,因为他不加掩藏的、时时刻刻的维护关心。

    即便是在他上学颜盛就算兼职也一天来学校好几次给他带吃带喝。没兼职的时候差不多住在了学校,一边跟门卫大爷下象棋、嗑瓜子、听大爷吹牛一边等着他放学一起吃喝。

    懂得欺凌的人一定算不得好,可要说多坏似乎也没有,何况孩子在老师、长辈面前自然而然多了几分畏惧。于是一场集体针对突然而来又突然偃旗息鼓,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笑得阳光明朗,每一个人都忘了自己曾做了什么。

    现在的贺星阑不想和他们建立任何关系,所以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也都不想再提。

    而每天日常就是跟着颜盛吃吃喝喝,什么治安路的麻椒鸡、交通路的甜豆花、文明路的串串香、湖滨街的甜品店……两个人骑着电瓶车几乎把大半个城市的美食都尝过来一遍。

    换一个人照这样的吃法最起码得胖两圈,不过因为贺星阑现在天天跟着练武,一点没胖看上去还是清清瘦瘦。

    他眉眼虽还是清冷,但眼神却开始变得沉静无畏,往那一站就有种凡事不挂怀的风轻云淡。

    按颜盛的日常就是:游戏他不香吗?零食他不香吗?漫画他不香吗?当心中有了太多锦绣,其他烦恼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虽然看上去这位心中充斥的全是零食游戏漫画和玩。

    渐渐的,贺星阑也不怎么排斥被人注视以及和人交流沟通了。

    这又是因为颜盛经常带着他出去玩,可一旦出去对方往往又一脸:啥,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你去问;我不会你来;这个太麻烦了你去……

    贺星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大人不靠谱,小孩早当家。

    颜盛表面还是没心没肺的乐天咸鱼,似乎对一切转变一无所知。但实际贺星阑的每一点改变他都看在心里,心里更多是养崽的成就感和愉悦感。

    对他来说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每一个他所遇到的人也不只是任务目标,而是他切切实实投入了感情相处的活生生的人。

    颜盛向来是喜剧爱好者,乐于见到每一个值得的人获得最好的人生。

    贺星阑一步一步向着他想去往的地方努力,没有校园欺凌也没有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年纪。

    他会慢慢长大,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努力成为一个科学家,也许一生投入科学事业,也许会结婚生子,组建幸福的家庭。

    等到了寒假的时候颜盛开始考虑两个人春节旅游的可行性了,要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嘛。

    这天贺星阑去领成绩单了,窝在家里一心看景点的颜盛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接,是个挺年轻稚嫩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叔叔,贺星阑现在在学校外面的卫生室……”

    颜盛沉了眼睛,温着声音安慰了一番对面的少年,跟着揣上颜玉一人一猫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学校。

    电话里说的含糊不清,颜盛和颜玉只知道贺星阑和人打架了。

    呆在他口袋里的颜玉懵逼又惊奇:“贺星阑怎么会受伤?”

    她当然也好奇贺星阑为什么跟人打架,但是现在更好奇贺星阑跟谁打架受了伤?要知道他这段时间跟着练武,不敢说多厉害最起码不是他那群同学能伤得了的。

    颜盛蹙着眉,也觉得不应该是和他那群同学,这段时间他没少往贺星阑学校跑,那群小孩现在到底什么态度也看的清楚。

    虽然还是有看贺星阑不顺眼的,但也不敢做什么,毕竟现在欺凌贺星阑可不是“大势”了。

    因为的确猜测不到有什么能让这种性格的小孩跟人动手,颜盛索性放开不想。

    这段时间颜盛已经把正博高中周遭给摸透了,熟门清路去了电话里说的卫生室,进了大厅刚走到贺星阑所在的单人间门口,就听一个人激动崇拜的声音:“贺星阑你太厉害了!!”

    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对啊!你一个人就把那么多人都打跑了,这是咏春吗?”

    是贺星阑波澜不惊的清冷声音:“不是,主要用的是卸骨术。”

    在两个声音的惊叹中颜盛听到了一个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声音,总是肆意又张扬此时却压得很低,别别扭扭:“谢谢你啊,贺星阑。”

    缩在颜盛口袋里的颜玉睁大了眼睛,小爪子扒拉了下颜盛的衣角:“男神,男神,他们俩不应该水火不相容吗?”

    颜盛严肃脸更正:“应该说单方面的水火不相容。”

    的确是这样,霍庭深在林夕月问为什么看贺星阑不顺眼的原因时只说,反正有贺星阑就没他,有他就没贺星阑,他们两个水火不容。

    后来在短暂的接触中他通过试探确定了贺星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到底是贺星阑的母亲破坏了他们的家庭,如果被妈妈知道……霍庭深不敢想,从小一直恩爱有加的父母会变成什么样,他忍不住迁怒到贺星阑身上。

    总之他们水火不容,嗯,虽然是他单方面的。

    霍庭深是无所谓的,反正以后他爸想认回贺星阑门都没有。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被他针对的贺星阑居然不计前嫌帮了他。

    霍庭深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的的确确是骄纵的大少爷脾气,但他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啊,这以后他怎么有脸针对贺星阑?

    他旁边林夕月也羞愧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贺星阑。”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两个是被以德报怨了吧?

    贺星阑淡淡道了声没事,低头看向自己用绷带裹住的掌心,不由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疼,这点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是因为他回去该怎么解释,家里那一人一猫可都是让人头疼的性格。

    旁边一个男孩子安慰:“没事,我打电话了,一会你爸就来了。”

    原本还清冷沉静的少年僵住了,他一点一点转过脸:“你说你打电话告诉他了?”

    极为难看的脸色惊住了其他人:“对、对啊,我觉得这种事应该告诉家长吧。”他以为贺星阑是怕打架被问责,忙道:“你放心,叔叔问我们会帮你解释的。”

    贺星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难道要说他家的长辈和一般人不一样?

    气氛正古怪,外面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儿子!”

    这活力四射的声音别说贺星阑了,就算其他人都能猜到是谁。

    果然,冲进来的青年是水与墨融成眉眼潋滟,他一进来只觉得天地徒然亮了几分,一双凤目跟着落到了贺星阑身上。

    他兜里的小橘猫也跟着探出脑袋,冲着贺星阑喵喵了几声。

    随后,一人一猫两双眼睛都落到了贺星阑缠着绷带的手上,颜盛脸色都变了,沉声道:“你跟人打架受伤了?”

    贺星阑还没回答呢,旁边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解释开了:“叔叔,贺星阑打架是为了帮我们,不是他的错。”

    “对!那些人仗着人多先动手的。”

    就连男主都别别扭扭:“你别怪他。”

    颜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乐了,忙忍住又气呼呼道:“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吗?”

    其实霍庭深和林夕月都知道一点他的性格,毕竟总觉得每次见贺星阑,身边都有这位“老父亲”在。

    热情开朗又逗比,和他相处就像是和同龄人相处,没一点压力。

    不过因为今天打架这事,大家一看到他就先紧张起来了。

    霍庭深禁不住道:“那你表情这么严肃。”

    颜盛痛心疾首:“打架就算了,居然还受伤!”他想去碰贺星阑受伤的左手,又害怕一碰伤势更严重,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脸色十分难看,一副要揍人的表情:“跟我说,谁跟你动的手,他们现在在哪?爸帮你报仇!”说着就要往外走。

    贺星阑哭笑不得,赶紧用完好的右手拉住他:“不,不用。”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小声道:“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医院……正骨。”

    颜盛沉默了一下,收回了脚步,眼神欣慰而慈爱:“真是名师出高徒,这主要是我教导的成果。不过儿子,你做的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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