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大人虽然是朝中重臣，但是端王到底是天潢贵胄，即便沈大人是他的岳父，拜寿也只是走个过场。
其实端王殿下今日能过来，沈大人心里已经觉得很意外了，世人都传端王性情孤僻，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端王不来的准备。
本来当初这门婚事，他是很不愿意的。沈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别说嫡女，就连庶女也没有过给人做妾侍的先例。如今自家娇养长大的小女儿却被许配为了侧室。即便端王身份高贵，可沈大人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不过看到端王殿下与小女儿并肩走过来时，沈大人终是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如常的迎了上来。
拜完寿以后，沈大少爷便亲自带着端王殿下去了外书房。
沈妍则带着贴身的两个大丫鬟慢悠悠的往沈夫人住的松香苑走去。
沈府中的牡丹亭后有一处不大的假山，假山内有条曲曲折折的小径，小径两旁都是丈高的湖石，用来遮掩耳目最好不过。
现下沈姿就在这假山中的小径中，低声嘱咐面前的一个丫鬟，“记得我的话，快去吧！”
等那丫鬟离去后，沈姿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等端王知道了你和二表哥还留有旧情，还会不会对你像现在这样。”
却说那一头，有原身的记忆在，沈妍走得很顺畅，不过还未走出去多远，就见一个脸生的丫鬟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侧妃娘娘。大少奶奶知道侧妃娘娘来了，本来想亲自过来迎接的，奈何昌哥吵着闹着要娘，奶奶只好打发我先过来。”
丫鬟口中的大少奶奶是指沈大少爷的正妻韩氏，韩氏嫁进沈府一年就生了个儿子，沈夫人高兴之下便亲自给孙子取了个昌哥的奶名。
昌哥如今还不到两周岁，吵着要娘也是有的。
沈妍倒不疑有他，点点头笑道：“多日不见，大嫂和昌哥都还好吧？”
丫鬟道：“奶奶和小少爷好得很。”说话间已经领了她们主仆三人走上了花园中的一条小径。
花园中的风景很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沈妍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问些家中人的近况，没有多久就走到了一处水轩前。
水轩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个年轻男子，沈妍几人的说话声许是打扰到了男子，只见那男子在沈妍一行人走近的时候转过了头。
沈妍原本也在好奇此处怎么会有一年轻男子，目光不由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年轻男子转过来的时候，沈妍的目光也刚好与年轻男子的视线对上。
等双方看清对方的样子，不由都是一愣。
让沈妍愣神的原因自然不是这男子出色的容貌和气质，而是因为她认得这个男子。眼前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他是原身的表哥荣文甫，也就是沈父的亲外甥。
原来今上没有赐婚之前，荣沈两家甚至有过结亲的打算。毕竟两家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若不是皇帝突然下了圣旨，把沈妍许配给了端王，只怕原身现在已经与她的表哥定亲了。
荣文甫看到沈妍的瞬间，眼底迅速划过一抹伤痛，不过面上却掩饰的很好，然后隐忍着内心的情绪朝沈妍行了一礼，“见过侧妃娘娘。”
沈妍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原身与荣文甫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只可惜造化弄人，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
沈妍内心感慨不已，顿了顿才开口问道：“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荣文甫尽量不去看她，克制着情绪道：“听说水轩附件的芍药开得很好，便来看看。”
芍药是原身最喜欢的花，他这个时候来这里看芍药，明显是还没放下对方。
沈妍面上顿时有了些微的不自在，她不是原身，面对昔日的旧情人，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
她这样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样子落入不远处的齐钰眼中，又是另一种情形。
当丫鬟传话说侧妃娘娘请他去怡水轩时，齐钰还以为对方是有事要跟他商量。可是当他快走到怡水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沈侧妃却与一个年轻男子立在一起。
那年轻男子虽然努力在克制自己，可是那看向沈侧妃的神色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再看沈侧妃，也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画面，齐钰本该是松口气的。毕竟对方如果心有所属，那他之前的猜测便是庸人自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轻男子看向沈侧妃的目光太过深情，齐钰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自己的侧妃自己不喜欢是一回事，可是也绝不容许染指。齐钰把这一点不舒服归结于是男人都有的控制欲上，这才故意放重脚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侧妃好兴致啊！”
沈妍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婉转的劝说荣文甫忘掉原身，就听有人在旁说了这么一句。
这声音熟悉无比，沈妍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齐钰，对方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好像是过来亲自抓奸的。
“王爷，你怎么来了？”沈妍惊讶之下，忍不住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齐钰轻哼一声，“本王为何不能过来？”
本王两个字落下，对面的荣文甫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忙行礼道：“文甫见过王爷。”
齐钰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文公子不在待客的前厅，跑来花园做什么，难道是故意来邂逅……”
齐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沈妍在旁笑了一声。
齐钰脸色微沉：“侧妃笑什么，本王说的不对吗？”
沈妍掩嘴笑道：“王爷，我表哥姓容，名文甫。”
齐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沈妍赶在他发火之前，赶紧冲荣文甫使个眼色。对方虽然担心她，但是知道自己在的话，更加会让端王添堵，便一狠心走了。
待荣文甫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沈妍方才道：“王爷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与表哥说几句而已。”
“哼，不过说几句话，本王看是眉来眼去才对。”
齐钰说完了这话，就见沈妍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齐钰不由说道：“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
沈妍忽然笑了：“王爷说的都对。不过，王爷，你是不是吃醋了？”
齐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本王才没有吃醋。本王只是不想被人戴绿帽子而已。”
沈妍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王爷，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眼见齐钰的脸色难看到不行，沈妍生怕他忍不住发火，赶紧赌咒发誓道：“不过请王爷放心，我这辈子肯定会安守妇道，绝对不会给您戴上那顶帽子的。”
齐钰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他更生气了。也许是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这样的赌咒发誓根本等于没说一样。
“沈侧妃。”齐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妍本能的感觉到不好，马上利落的说道：“哎呀，我好像看见大嫂朝我这边走过来了。王爷，妾身先走了。”
“等等，你给本王站住。”
可是沈妍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小跑得比原来更快了。
“娘娘，这样好吗？”眼见齐钰被他们落下老远，一路跟着沈妍跑过来的宝镜忍不住气喘吁吁的问道。
沈妍却是一点事没有，一路跑过来连气都不带喘，还颇有兴致的折了路边的一朵木槿，“不跑难道留下来送死吗？”
“娘娘，我总觉得这里边有蹊跷。明明从花园到夫人的松香苑有好几条路，可她偏偏选了最偏僻的一条，还恰好遇上了荣公子。”一旁的宝莲开口道，“而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丫鬟竟然趁我们不备，悄悄溜走了。”
沈妍把木槿拿到鼻前嗅了一下：“你也注意到了。早在王爷过来时，我就察觉到了不对，你家主子我是被人暗算了。”
“到底是谁要暗算娘娘？”宝镜与宝莲相视一眼，然后问道。
沈妍没有马上回答，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还不好说出来。
沈夫人住的松香苑已经坐满了贺寿的女眷，沈妍进来时，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来是她身为王府侧妃，身份比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要高；二来端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因此她这个侧妃一出现便引起了多数人的好奇。
沈妍却是落落大方，客气而有礼数的与几位长辈打了招呼，便亲昵的坐在了沈夫人身边。
沈夫人一向最疼这个小女儿，若不是碍着众人在场，只怕就要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了。
沈妍坐下来以后，没发现沈家大姑娘的身影，便朝沈夫人轻声问了句：“娘，怎么不见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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