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但另一个问题则是——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这里是餐桌啊。
是正儿八经吃饭的地方啊。
旁边还摆着余温寥寥的饭菜，她可不想过了点再吃。
尽管心思千回百转，现在的情况是，进退两难。
乔泽雅可能没想过要一转攻势，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狼狈成这副模样，如今确实——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乔泽雅估计这将成为自己的黑历史，并且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于是，乔泽雅贴近了一点。两个人本来就离得近，这会儿，她差点没碰上对方的耳朵：“我说，曼小姐是在感谢我自己终于被人捡走了，还是怎么回事？主动得我都表示受宠若惊了。讲真，曼小姐热情起来，还真是叫人有些吃不消。当然，这都小事了。说现在吧，曼小姐就不会觉得在这里不太雅观吗？还是说，曼小姐就准备把我当一道开胃前菜吃掉？”
她笑得几分戏谑，话语背后，却是受制于人、无法反抗的懊恼。
乔泽雅就这么一点肉眼可见的小心思，她试着用谐谑点醒对方，告诉对方这里不是地方、现在也不是时候，偏偏，她都已经明摆着提示了，对方却满脸的无动于衷。
“我还以为前辈是知道的，现在看来，前辈估计得多了解我一下了，”沉默许久后，曼舒终于发了声。她缓缓开了口，微微上扬的嘴角，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但与其说是一道开胃前菜，我倒是觉得前辈更像一味调料。”
乔泽雅随便那么一说而已，没想到对方能轻轻巧巧地把话接下来，她不置可否地说道：“看来，曼小姐有别的想法。”
“既然曼小姐有想法，”乔泽雅又凑近了些，渐集渐沉的呼吸就这么落在了耳蜗上，她看着那透着漂亮粉色的耳骨，加以考虑地说，“我倒是愿意听一下的，前提要是，曼小姐说的是什么好话。”
或许是被她成功撩到了，曼舒在沉默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秒以后，终于有了回应：“如果我说，前辈的味道是一管芥末。”
她说的是芥末。
那种不用尝试、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特别”的存在。
能让人联想到更好的东西吗？
并不。
“……我还真是想太多了，”乔泽雅随后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视对方如湖水般沉静又温柔的眼睛，“就知道曼小姐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曼舒则慢条斯理地回道：“可我觉得这个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就比如说？”
但不用“就比如说”了，事实如何，两个人已经心知肚明。于是，曼舒委婉道：“前辈如果没有尝过，不妨试一试。”
其实说到底，它也就是一个普通比喻而已，不知怎么的，落在耳里，却犹如抚上逆鳞。乔泽雅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了，伸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拉开了一道还算充裕的距离，笑得一脸伪善，开口是比风|油|精还要清凉的声音：“哦？是吗？但我怎么都觉得，曼小姐这是找准机会来损我呢？”
“前辈怕不是多心了，我不过把前辈愿意听的告诉了前辈，仅此而已。”
饶是乔泽雅能说会道，也不得不佩服曼舒这绕口令般的台词：“听曼小姐的意思，还得怪我自己了？”
曼舒还是那个态度，还是那个脾气，像一团软绵绵的、让人无法发力的棉花：“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曼小姐总是一脸无害，但你觉得，自己的可信度有多高？”
“自然很高，”曼舒淡淡笑，“前提是有这个前提。”
即便温柔如往常，这里面似乎又隐藏了其他情绪。
乔泽雅可能隐隐有了领悟，但更多的情绪，已经被那隐匿在湖心中央的湍急漩涡，深深拽入了湖底。
血液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心跳，那是与沉寂相反的沸腾，眼前阵阵眩晕，乔泽雅快要因为这过低的血糖缓不上气。她纵使有反抗的意图，那份攀升的情绪却随着心动越来越情不自已：“我说，曼小姐……能不能先吃饭。”
对于她的诉求，对面的人仅仅抬起了头，就看了一眼而已，又无声无息地垂下了眸。
乔泽雅怀疑是不是声音太小了对方没听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饭要凉了。”
是的，这是事实不错。
但这都过了多久？该凉的早都凉了。
所以，这样的说辞并没有成功感动对方，曼舒甚至不愿意像刚才那样多给一个眼神，等了许久，才有不紧不慢的话音飘上来：“前辈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么不专心的吗？”
曼舒怪她不专心，连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工作能力都开始被质疑了。
但怎么说，乔泽雅都是史上最年轻的金樟奖影后，斩获国内大奖无数的高级电影脸，这句质疑足已勾起她的好胜心，只不过现在，无法全身而退让她显得略微狼狈。乔泽雅端着无比骄傲的语气，却是一脸隐忍地道：“怎么，曼小姐你是有意见？”
结果话音刚落，那没有征兆的举动便直落心底，伴随着崩溃，凌乱的心跳瓦解了所有设防，绵延的余音，最后又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然而，在这场“节外生枝”以前，她不过是催促对方来吃饭而已。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乔泽雅估计都不会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乔泽雅看着眼前略显刺眼的顶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大了，但从冰冷的饭桌上起来的一刻，脆弱的腰板已经经不起任何摧|残了。
她虚得连站稳都费力，反观眼前的女人，衣服整齐得连头发丝都一根不乱。如此鲜明的对比，乔泽雅恼然之下，连动手收拾的欲|望都没有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扯着有些干的嗓子：“曼小姐。”
被点名的对象没说话，安静等待她开口。
乔泽雅紧抿的唇突然松懈，下一刻，又换上了一副极为昧暧的笑脸：“曼小姐吃饱了吗？但就这么走了吗？那剩下的呢，不应该收拾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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