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小说:[综]诡刃戏画 作者:桃李酒
    所谓“浮世”,乃指瞬息即逝的尘世之意。

    画师的职责,就是将所看到的一切画面尽收眼底,在绘于纸上。一幅画便代表着一则尘世间的小事。

    在风景画的名家中,朝日川从最受有“雪月花”之赞美的画师里感悟出了剑型。

    比良山下的茫茫大雪中,疲惫的旅人踽踽独行,风声呜咽,雪山低鸣,崩落的尘浪彰显着自然残酷无情的力量,让旅人怀中那一封无法送到的情信就此湮没在了苍苍雪国里,无声无息。

    每个人都能从画中读出一则故事,以朝日川存在的岁月,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地去幻想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新奇的景物,才不会在漫长的生命里衰老而去。

    澎湃的力量汇聚于弥弥切丸的刀芒中,宛如雪崩白浪倾倒进这妖异的庭院里。

    所有海兽尽数像是结冰后被冻裂般发出了悲鸣。

    时透无一郎在水里忽然感到一股极寒的力量迫近,困着自己的水壶霎时霜白了一半,空气从冰裂的缝隙里渗了进来。

    朝日川落地,轻轻喘气,对着变成冰雕的玉壶挥刀。

    噗地一声,被斩断的玉壶的身体却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

    朝日川一时后退,再度警觉了起来。

    庭院内所有的海兽都化作了齑粉,但鬼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了出来,“啊,啊,你这个鬼可真是不容小觑,要不是用刀的,真会让人误会成当年那个让……一时不敢吃女人的画师之鬼。”

    画师之鬼?朝日川一时下意识挑眉,鬼中难道还有和鬼舞辻无惨对立、还是画师的鬼?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好好想想玉壶的话的意思,但由于玉壶没说出某个名字,也觉得把自己扔出画家行列的玉壶的思维有点问题,所以想那么多不仅是白费力气还不利于现在的情况。

    因为玉壶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

    壶鬼离开了自己的壶,浑身像是一条蛇般布满了鳞片,又像是鱼类一样长了闪光的蹼与鳍。

    朝日川一时抬头,这个鱼人怪物一样的鬼盘踞在大树上,浑身上下仍旧没有半点地方符合自己的审美。

    朝日川一时握紧刀,低声对身后的人说道:“既然有空气了,就赶紧恢复呼吸吧,接下来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时透无一郎模模糊糊地听见他的声音,在水和冰中艰难地转移着视线,捕捉到了朝日川的身影。

    他变强了。

    在看到雪国的时候时透无一郎就意识到了画师的变化,但也知道对方想要单独杀掉那只鬼还是很难。

    他们都能感到玉壶变化后,气势和力量提高了一大截。

    腥臭扑鼻,面对着跟着躯体变化而气势与力量提高了一截的玉壶,朝日川握紧刀,施展出了五之型。

    绘之呼吸·五之型·月见。

    无数弦月般的弧光在朝日川一时的手中暴涨,又在顷刻之间向树上的玉壶割去。

    “哦?”

    玉壶见到这一型,发出惊讶却不是特别畏惧的声音,像是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之前雪国一型出乎了他的意料是没错,但朝日川一时不知道的是,取意从月的剑法,上弦的鬼们可是见过更多花样。

    不过能轻松解决的他为什么要和朝日川一时硬刚?

    玉壶诡异地笑了起来,拿出新的壶,无数粘鱼从他的手里飞出,却越过了朝日川一时,向时透无一郎的牢笼飞过去。

    出自同一血鬼术的鱼和壶之间没有阻拦,数以万计的游鱼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闪着钢铁般的寒光,游向壶中的鱼饵。

    他要死了吗。

    时透无一郎看着迎面而来的游鱼,发现自己还不够反抗的事实时,以不应该属于少年心态的平静地停下了一切动作。

    要结束了,没想到到最后他也没有想起关于自己过去的记忆。

    他无神地看着自己飘荡在水里的长发与霜白色的雪痕,还能冷静地判断朝日川一时无法敌过这只鬼,上弦的鬼果然狡猾,血鬼术花样多变,如果能把这只鬼的情报带到几天后的柱合会议上,主公应该会很高兴吧。

    可惜,没人能支援,也没人能帮助……

    【帮助!?有谁会来帮助你!?】

    嗯?时透无一郎的眼睑微微一动。

    【作为九柱之一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还想把担子扔给别人吗?】

    是谁再说话?

    远远地像是传来了一个重击的声音。

    时透无一郎微微瞪大了眼睛,猩红的鲜血像是泼墨一般在他的眼前绽开,透明的壶水染上了厚重的色泽,倒映出了,在大喊的自己。

    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

    那个“自己”在大骂着、回答着:

    “你有个屁能耐,只有被上天选中的人才有资格帮助他人,自己没有力量,还想要成为剑士,只有毫无意义的白白送死!”

    是我自己,在训斥自己?

    不,不对,那是——

    泼上水之壶的鲜血滑落,时透无一郎模糊地看到了壶之外的情况,浑身紧绷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鲜血和被冻死的鱼群啪啪落到地上,朝日川一时瘫坐了下来,用弥弥切丸支撑住身体。

    时透无一郎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抓住刚刚的镜像还是壶外朝日川一时。

    鬼是可以用血鬼术同化鬼的,明明解救不了自己增加战力,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毫无理由的举动?

    【不,无一郎,不要让自己的思维被定式的想法束缚,总有一天,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将盘踞在你脑海中的雾霭吹散。】

    【找回坚定的自我后,你会变得更加强大。】

    主公大人……?

    血色模糊的眼前,忽然出现的产敷屋耀哉的身影渐行渐远,不慎被时透无一郎短暂忘记的面貌上已经有斑斓的病症蔓延。

    原来主公大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到那么严重了……

    他忽然想通了朝日川一时救自己的理由,明明是鬼,却会在某次对练之后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自己太过严厉。

    我们已经算朋友了吧,时透,下手轻点啊。

    一幕幕、一段段不完整的记忆忽而开始回转,时透无一郎感觉自己正在沉入一个缓慢的漩涡,面前一片黑暗,但是一抬头,才惊觉明明所有人都在帮助他、向他伸出手。

    主公大人、天音夫人、其他的伙伴,而我,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神啊……请救救……我的弟弟吧……】

    【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是我从中作梗……不让他去帮助其他人的……错全在我的身上……你们要降下天罚,就请朝我一个人来吧……】

    时透无一郎记起来了。

    他的面前,拥有和自己相似面孔的人再度出现,无比虚弱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曾有一位双胞胎哥哥,不断否定他、呵斥他、拒绝他。

    然后在被鬼杀死,鲜血流尽前,才吐露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无一郎,你其实就是被选中的人类,可以为了他人,发挥出无限的力量。

    没能温柔的对待你,对不起。

    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奔涌,无序又清晰地为他拼凑出深山树林中,一家平凡的伐木人的故事。

    朝日川一时所曾看到的那团火焰彻底点燃,水之壶中的少年开始艰难地转动起手腕。

    他记起来了,自己的力量其实全然没有用尽,即便用尽,他也要、也必须——

    想要钻进衣服里撕咬的游鱼被一把捏碎,朝日川身上见骨的伤口开始十分缓慢地愈合。

    玉壶惊喜道:“我想到了,会拯救猎鬼人的鬼太难得了!我也要把你做成素材!”

    想到他做的壶,朝日川一时条件反射地“呸”了一声:“再好的素材到你手上也是浪费。”

    这只鬼!他一定还是在故意挑衅!

    玉壶本就扭曲面容气得更难看了,一口气拿出了更多的壶,青色的鳞光在壶内闪动。

    “那就先让你们都变成骨架再决定做成什么样的艺术品!”

    血鬼术·一万滑空粘鱼。

    数万只游鱼成群结队的飞起,接连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浪花一样朝朝日川一时涌了过来。

    朝日川暗骂了一句,挣扎着起身还不忘继续吐槽:“太难闻了,浑身上下都是鱼腥味的壶,真的会有人觉得是艺术吗!”

    绘之呼吸-六之型-满花

    仿佛从幽玄之地吹来的花轻柔绮丽,与鳞光妖异的游鱼擦肩而过,下一秒,这条血鬼术召唤出来的怪物就被对半剖开,碎成泡沫。

    朝日川一时咬紧牙关,“雪月花”三型其实需要连续施展的剑技,中途中断无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他面前鱼群的数量多到无法估计,满花的捕捉数和鱼类的数量相比简直杯水车薪,他只能不断地加快自己的速度,希望能找到个空隙尝试再施展雪国。

    然而鱼群里突然掉落出一个壶,距离他极近,一阵令人悚然的古怪笑声和翻搅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朝日川:!!!

    一只长着蹼的手在画师身后的鱼群里冒了出来,握成拳。

    玉壶讥笑着,想要直接将朝日川一时揍进壶里:“就让你直接溺死在我的艺术中吧!”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伤痕累累的朝日川一时。

    柔软的满花尾声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霞光。

    与死亡的阴影擦肩而过的瞬间,朝日川一时视线里的一切事物都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看到那柄熟悉的日轮刀破冰而出后,淡蓝色的刀身出没在云海中,流溢的浅光展现出的片片光影。

    玉壶大喊:“什么!?”

    所有的游鱼都被卷进了无与伦比的霞光中,包括玉壶想要对朝日川挥来的手臂,时透无一郎直接将他半边肩膀都削了下来,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一步之遥。

    他是为了优先确保破解血鬼术,救下朝日川一时才出的刀。

    看出来这一点的朝日川一时心头一震,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下来。

    如果他没有因为失血过多产生幻觉的话,他在时透无一郎的脸上看见了浮云状斑纹。

    斑纹的显现,通常代表着剑士在超负荷的状态下,对呼吸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最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剑士确定了更无畏坚定的决心。

    斑纹的开启,说明时透无一郎的心里不再有一丝迷茫。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素质在各方面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朝日川一时不曾达到过斑纹开启的境界,所以对斑纹的了解止步于此,简单来说,在他看到时透无一郎呼吸改变、斑纹浮现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笑着对时透无一郎说:“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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