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小说:[综]诡刃戏画 作者:桃李酒
    北岛尚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生平履历十分正常,如果不是被拉进食人村,他第二天应该就是领到工资还上贷款的日子。

    北岛尚在凌晨时分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下雨,宅子里是一种灰蒙蒙的味道,伴随着昨天残留下的难闻气味,他看着木质的天花板轻轻呼吸了两下,爬了起来。

    盥洗池流着还算干净的水,他快速上完厕所之后洗了手,呆呆地看着水流好一阵,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的情绪忽然没有催促他赶紧返回房间。

    几天来他看得出他们这些外来者中宇髓天元、朝日川一时、奴良陆生,甚至作为中学生的时透无一郎都是非同一般的人,比起口头说出大家一起要团结起来离开这里,他早在内心里清楚地将他们十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而他自己并不是在那个非同一般的阵营里。

    先是平井悟郎,再到大和慎一,普通人已经死了两个,他其实和小早川一样,都害怕身边再有人会突然变成食人鬼。

    但他更怕的会变化的是他自己。

    被砍头、被刀割、被哭泣的少女用非人的眼光看待,被那几个人冷漠地处理。

    正常人所会害怕的他都会害怕。

    他本来以为宅子是绝对安全的,直到昨天那两具可怖的尸体的味道才把他真正叫醒,这不是游戏也不是漫画,而是妖鬼化作了现实。

    当时的北岛尚很快就接受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冷静,并提出先把残骸安置到别院的建议。

    回过神来的时候,北岛尚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厕所,站在了客厅。

    厕所距离别院最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耐住了扑鼻的恶臭把两个尸袋拖到了客厅,耳边只有哗哗的大雨声。

    他浑身血液上涌,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第一天村民送来的尖刀,刀尖不断颤动。

    ——如果不想进行赌博,就要用一个人的血泡着骰子,血量越多,能掷出的点数越小。

    是不是只有他还记得这个规则呢,北岛尚不知道。

    现在哪怕是留在宅子里都有危险,只是使用已经变成恶鬼而死去的人的血液,应该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的……

    不然当骰子再投掷出高点的时候,食人鬼无法进入宅子,那难度要怎么体现?食人鬼必须有第三个、第四个……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他变成要袭击外来者的食人鬼!

    ……

    从没有被打开过的吊灯被风吹动,发出吱呀声,客厅的地面已经全被染黑了,雨水混合黑血泼洒,浓重的潮湿气息一时压过了恶臭,被稀释掉的血液和雨水混合,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血渍。

    原本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化作了杀人的疯子,对着血流如注的尸袋不断穿刺,溅了一脸黑色的痕迹。

    啪嗒、啪嗒,尝到了鲜血的骰子像是睡醒了一般,忽然在血泊里滚动了起来,随即发现整片客厅都被泼上了血,又骨碌碌地到处滚了几下。

    看到这一幕,北岛尚才停下手,惊惧和狂喜混杂出现在他的脸上,向众人展示起来:“看啊!这样我们今天就没有危险了!骰子掷出的点数肯定会很简单!”

    他扔掉手中的刀,在血泊中大笑了起来,叫着喊着庆幸的话语,直到察觉周围似乎都没有应和他,才渐渐收了声,惊惶地看向四周。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如他所想,没有赞同他的做法,反而冷漠或者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来投骰子啊!”他大叫。

    “来投啊!”

    没有人上前。

    因为离得远,朝日川一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被他先给试了。”

    宇髓天元无语:“你肯碰那些东西一下?”

    朝日川一时一脸严肃:“不是还有你在吗。”

    宇髓天元呵呵:“滚。”

    北岛尚发现四个少年少女没人听他的话,又转头看向远处的三个成年人,他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胸口不住地起伏。

    “你们……”

    朝日川一时突然开口:“北岛先生,你今天起来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北岛尚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色厉内荏矢口否认道:“没有,我什么也没吃!”

    朝日川一时口吻平静,又问:“那你身上有什么伤口吗?”

    “没有,没有!!!”北岛尚表情狰狞得可怖。

    他怕朝日川一时不信,甚至想脱下衣服证明,开始撕扯自己的领口。

    朝日川一时点点头:“不用脱了,放心,你的味道暂时还没有变化。”

    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北岛尚听到这话,动作一顿,仿佛如获大赦,表情怔忪地跌坐到了地上像个小孩一样呜呜哭了出来。

    时透无一郎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比起始终吊在理智线的小早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北岛尚的精神先一步崩溃了。

    看到朝日川扭头就想走,芥川慈郎强按住发抖的声音问他:“今天不投骰子吗?”

    这几天来的骰子都是朝日川投大家再分配线路,但现在骰子正在欢快地在血泊里滚来滚去,还跑到盛满了血的碗边一蹦,跳了进去,沉在碗底。

    朝日川一时对这个骰子具备的活性感到震惊和嫌恶。

    他摇摇头:“不需要,如果被血泡过之后骰子的确会滚出小的点数,那我们不论选择出去还是留在宅子都是一样的。”

    “可是山路……”

    朝日川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对任何人,而是他没有想到奴良陆生一晚上就能走完所有的山路,所以他现在是一个彻底开了地图的人,而且他比芥川慈郎更记得漫画的剧情,举一反三道:

    “既然剧情直到给出六点让我们战胜守山人才能离开,今天的低点数就肯定不是出路,我们不需要费这个力气。如果你是担心少一天不去探索,现在我们的变故已经很多了,但大致还是走在剧情的路线上,就证明这点小事根本无关痛痒。

    “或者,”他双手一摊,“反正点数低,想淋雨的话,请随意。”

    奈何他态度再阴阳怪气,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也觉得他说得有理有据,说不出反驳的话。

    于是今天所有人闭门不出,不安被放大到最高点,可一天下来,直到天色暗到不能再暗,都没有出任何意外。

    忍足侑士呆在房间,他看了一下小早川和北岛尚的状况,少女似乎回了点神,吃了点东西睡了过去,北岛尚的情况却很糟糕,但因为朝日川一时的发言,少年们把他移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忍足侑士虽然对朝日川颇有微辞,但他清楚朝日川的一举一动从很早开始就像是锚一般钉住了众人的理智,不论遇上什么,他的反应都是在正常人的反应范畴之中,可以影响着身边的人们。

    可这样的正常里,他却不对任何人的改变惊慌,也不对小早川和北岛尚有丝毫怜悯。

    时透的表兄,还有另外两个人,视野似乎都在更高的位置。

    “忍足。”门外有人轻轻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忍足侑士起身拉开门,是时透无一郎。

    他是过来传话的,“朝、呃,天元先生叫你和芥川过去一趟,好像是要把客厅的东西给处理了。”

    忍足侑士听到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僵,没人会想去接近那些东西,但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蓝发少年白着脸点点头,时透无一郎表情无奈地看着他,“加油。”

    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来到客厅,却不见成年人的身影,另一头长廊的拉门一响,宇髓天元冒出头,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少年,过来一下这边。”

    天色很暗,雨已经停了,屋外又慢慢起了雾,好在所有人都习惯了这里诡异的天气。

    两个少年看见奴良陆生也坐在房间里,房间中央点了一盏油灯,亮度尚可,进房门后,忍足侑士看宇髓天元像是打量了一下门外,才关上门。

    “请问怎么了?”

    朝日川一时不在房间,少年看到坐在房内的两人似乎在严阵以待,银发男人身边甚至有一把双刀——这把武器的存在让两个少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芥川慈郎:“奴良先生去哪里了?”

    “……他出去确认一件事。”奴良陆生看出他们的担忧,安慰了一句:“很快就要结束了,不用担心。”

    “是、是准备要发生什么事了吗?”忍足意外地听见自己的伙伴这么问道。

    他们发现一旁的“朝日川”先生似乎变了一个人,态度不再那么客气疏离,抱怨道:“啊,我最讨厌向普通人解释的环节了。听着,时透的同学们。”

    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的背脊寸寸冰凉。

    宇髓天元:“真正的恶鬼其实不在村子里,而在我们中间。”

    ……

    小早川小憩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宅子房间的景色仍旧没变,昭示着她的刚刚魇进的噩梦是真实发生的,她还在这个可怕的村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食人鬼给分食。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漆黑无波的眼睛,是时透无一郎。

    小早川松了口气。

    时透无一郎难得通情达理,告诉她:“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小早川慢慢地直起身,点了点头,她从噩梦里醒了过来,大脑有些迟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状态,发现盖在身上的校服滑落后之前被撕开的衣服过于不雅观,不禁慌张地伸手敛了敛,对时透无一郎说:“我、我想去喝点热水……”

    时透无一郎知道她害怕,却不能对她的害怕感同身受,小早川的要求不无问题,但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要陪同的意思。

    小早川:……

    “怎么了?”

    看着他的眼睛,本就有些内向的小早川磕磕碰碰地回答:“呃,不,没事,我记得厨房好像就在对面,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时透无一郎点点头,发生战斗后房间一换再换,他们的确换到了距离厨房最近的一间,就在斜对面,的亏小早川记得。

    少女走出房门,进入厨房。她疲惫不堪,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逐渐烧热的水壶神情有些麻木,然后拿起水壶往回走。

    就在她转过身的瞬间,她发现厨房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一条缝。

    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这条缝隙后面,用一边的眼睛凝视着她,见她看到自己后,扯动着半边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

    “那个家伙之前在客厅是骗你们的。”

    “那个家伙”指的是朝日川,宇髓天元和忍足侑士、芥川慈郎解释的第二句话就是:

    “那个男人的味道变了,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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