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兄妹没想到富冈义勇和朝日川一时会主动攻上来,但他们反应却很迅速。
血镰比蛇带的速度快一步,仍带着剧毒的血液四散飞溅,结果几道刀光一闪,迎着而来的剑士却不再是富冈义勇,而是朝日川一时。
堕姬一看换了对手,蛇带不需要畏首畏尾,正要嘲笑他们自不量力,就看到富冈义勇手腕一转,再次挑起了地上的积水。
落雨!
落雨可不是单纯的化解技,大雨一下,富冈义勇衔接而上的就是急速的雫卡波纹次,涟漪波纹扩散,如果不是凛冽的锋芒有一闪而过的光,还真不容易被察觉。
堕姬在水柱这里吃过亏,一看也认真下来,伸手抖动带子,让妖怪坚韧的身体抵御这一个突刺。
她还狠狠地从侧面抖出另一条腰带,想要用阴招突袭富冈义勇的左侧。
而妓夫太郎这一边,他看到朝日川一时砍掉自己的镰刀后,大雨落下。
剑士徒然放慢了脚步,竖起刀,刀身在雨水的冲刷下雪亮无比,犹如镜面。
妓夫太郎的神情紧绷,只觉得这一个起手式十分古怪。
朝日川一时凝神,镜刀倒映出的半张脸肃穆又认真。
绘之呼吸·七之型·镜花水月。
十几道血镰从雨中飞过,打穿了他的身体,但却没有丝毫鲜血出现。
仿佛在竖起刀的那一刻,朝日川一时的身影就变得如同水中倒映一般立在大雨里。
镜花水月的捏他,是一个漫画BOSS筑造幻觉的招数,漫画里的效果十分炫酷,是BOSS只要一拔刀,幻觉就已经生成,完全无人可察。
但朝日川一时的镜花水月,其实是利用雾和水流的不规则反射搅乱敌人的视线,再以高速的速度制造出光影才能施展而出的。
他现在的速度不足以达到镜花水月的要求,所以借助了富冈义勇的落雨。
硕大的雨珠在轻微震动的刀刃下碎裂,光滑明净的刃面留下的无数影子和雨水相撞,一时间竟然给了妓夫太郎无数玻璃炸碎的错觉,每一片碎片上,都映着朝日川一时的身影。
每一个身影都是破碎的,让人分不清其中的真与假、虚与实。
几米之外,水之呼吸的剑士对水熟悉万分,毫不夸张地说,从天上落下的每一滴雨珠都与富冈义勇息息相关,堕姬的偷袭自然不可能成功。
女鬼也发现了这一点,想故技重施,跳到屋顶上脱离雨水的范围,因为蛇带的切割也需要开阔的空间。
但她的身体刚刚腾空,富冈义勇一个水车就从上落下,把她压制得死死的。
堕姬那个气呀。
偏偏蛇带的动作也会被雨水中的富冈义勇提前预料,完全打不着对方,只能大放带子,努力阻拦他斩切堕姬的脖子。
这时不远处突兀地传来了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堕姬和富冈义勇同时转头,分散了注意力,蛇带大喜,立刻攻向富冈义勇。
咻地一声,她打了一个空,富冈义勇的身形也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碎裂了。
富冈义勇从不会在战斗中分心,他会转头,是因为这个声音是朝日川一时的信号。
妓夫太郎面对镜花水月,心中是惊惧的,他不怕朝日川一时。
他怕的是一个剑技高超无法被他们捕捉到身影的水柱可以完美地藏在雨里,随时给他们的脖子来上一刀。
上六兄妹俩连同蛇带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大肆放出攻击。
理由很简单,因为作为普通人又拿着日轮刀的水柱剑士无法突破妖怪坚韧的防御,也无法触碰妓夫太郎的毒血。
这一场大雨恍如梦境般的剔透又冷冽。
妓夫太郎只听到距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忽然发出噗噗两声,马上转头往那处加大的攻击。
那一部分碎裂的镜片聚合出了朝日川部分的影子,被他的攻击打到之后再次碎裂,像是打到了虚无的幻影。
镜花水月,名副其实。
堕姬这边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而且她的心态不如妓夫太郎,几次的戏弄和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削到身体之后,女鬼愤怒地一踏地,弯下腰,让腰后的蛇带疯狂暴起。
“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些雨水统统给接下来!!!”
她在愤怒中想到了这个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眉心裂开了一只眼睛。
蛇带仿佛得到了鬼交递来的力量,迅速舒展
一瞬间,女鬼的身后像是开了一朵巨大而可遮天蔽地的斑斓之花。
在她的面前,新的碎片重新组成了一个飘逸的影子。
是朝日川一时,身上还带着被妓夫太郎的镰刀打出来的两道伤口。
捉迷藏的环境让他和富冈义勇再次调换了位置,他看到妖怪发力,举着刀直接突进。
堕姬心烦气躁,见到是他,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地叫道:“我会对付他,你不许停下!”
蛇带心想朝日川一时是正面进攻,只要自己不绕出来,他要面对的当然是堕姬。那只鬼那么弱,就算现在堕姬不方便移动,对付他也绰绰有余。
那她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些雨水都收了,这样不管是谁都好处理!
这么想着蛇带放肆地张开自己,一个人影又突然闪到了她的视野里。
浮现在布料上面的双眼看清是富冈义勇后,蛇带还没来得及疑惑,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对!!!”
堕姬感到自己腰部被收紧一阵,身后的蛇带就发出了一声堪称惨烈的咆哮:“堕姬!堕姬!不对!快把我收回去!”
蛇带的尖叫响彻花街,叫破了朝日川一时和富冈义勇用的最简单的一个计谋。
“他们换了刀——他们换了刀——!!!”
堕姬:“什么!?”
妓夫太郎:“什么!?”
上六兄妹固定的思维让他们没有及时想到这一点,毕竟瓢泼的雨水又可以混淆视线,谁又会去在迎敌的那一瞬观察对方的刀有问题。
是啊,富冈义勇要突破蛇带,只需要拿上弥弥切丸就好了啊!
何况现在兄妹之鬼都被镜花水月牵制,就连朝日川一时都能出其不意地冲到了堕姬面前。
堕姬瞳孔大震。
也就是做现在朝日川一时手里的是日轮刀!
谁又能想到鬼会拿日轮刀啊!就连上弦里用刀的剑士都只是武器制式相似而已!
真是见了鬼了!
短短几秒间得到的冲击与思考已经让鬼慢了半拍,堕姬匆匆抬手,就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朝日川一时翘起了嘴角,身体一轻,脚步如雀,绕到了自己的身侧,然后挥刀。
刀光暴涨,水之呼吸最具力道的斩切技横出蓝白色的浪面,在剔透纯净的环境中就像是蘸了白墨的画笔被利落一挥。
一之型·水面斩击!
日轮刀再度砍下了堕姬的头颅。
三度被砍头,这一次还是由朝日川操刀,堕姬双眼瞪得大大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在她的头颅飞起的同时,弥弥切丸带着水浪落下,将女鬼腰后的缎带从根部齐齐切断!
片刻前还让富冈义勇觉得坚韧如绳草的腰带,在另一把刀面前就如真正绵软的绸布。
一前一后两位剑士身影交错,朝日川是因为位置问题可以提前收刀,而富冈义勇,幸好他对剑的控制十分精准,要是再晚收一秒,弥弥切丸就要把朝日川也给拦腰截断。
所以朝日川才说如果有必要可以把他一起斩了,反正对方手里是退魔刀而不是日轮刀了嘛。
“妹妹!”妓夫太郎大呼,想要接住堕姬的头。
朝日川一时和富冈义勇对视一眼,迅速换刀,两道水之呼吸的刀路默契上前。
配合着还没有消散的雨水,和已经了解过飞血镰的经历,这一次他们就轻松多了。
弥弥切丸挑飞堕姬的头颅,日轮刀切向妓夫太郎。
扑通、扑通,上弦之六兄妹们的头颅接连落到了地面上。
这短短几刀发生的太快,失声的堕姬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大叫起来,向妓夫太郎指责。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老是被砍头!”妓夫太郎大喊。
“那你怎么不来救我啊!?”
“我当时正在跟柱战斗啊,镜子里出现了柱的影子!”
“那又怎样!?”
大吵大闹间,朝日川一时腿一软,跌坐到地上,松了口气。
妓夫太郎:“每次都是我在帮你擦屁股,挂着上弦之六的名号,为什么连一个血鬼术都没有的鬼都杀不掉!”
堕姬气急:“那你又如何,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长得那么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哥……”
“哎……”
突兀的叹气声出现在上六兄妹之间,还在滴血的袖袍出现在他们彼此的视野之内,让他们一愣。
朝日川一时拖着一身伤慢慢坐到了那两个鬼的头颅中间,神色很平淡:“你们之前明明是共同存在一个躯体内的兄妹,现在却在互相谩骂,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摒弃自己,同作为鬼,我都觉得实在丢脸。”
“不想在死前还要被我这种弱小的鬼说教的话,就快闭嘴吧……”
“我……”堕姬张嘴,委屈地哭了起来:“我、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我不想死啊,哥哥!”
“——小梅!”
两只鬼的身体在大喊中彻底化为了灰烬。
富冈义勇在背后说道:“不要同情他们。”
朝日川一时回头,笑了笑:“我在同情没有成为鬼时的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作为人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成为鬼的原因肯定都不是一件好事。”
富冈义勇对这直白的回答没话说,他看了看四周,皱眉:“隐部队的支援还没有进来。”
隐部队的支援一般指的是善后的工作,毕竟隐部队的成员都是普通人,在鬼和剑士发生战斗的时候,很少有能插足的情况,基本工作都是留在附近观察和消息通知,以及鬼被解决之后才出现善后。
朝日川抬头望去,长长的花街一片狼藉,惨白的月色照着青石板路,一个巨大的影子忽然笼罩住了他们。
“堕姬……妓夫太郎……居然失败了……”
幽幽然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带着嘶哑又诡异的腔调,从高处落了下来。
蛇带的由来,妖力深后的妖怪身上装饰物化作的妖怪。
这种妖怪喜欢在山野中伪装成毒蛇,咬死路过的旅人,如果是女性,就喜欢缠绕到她们的身上绞死她们,然后伪装成衣服上的腰带,等待收殓的人将他们带回村里。
堕姬死后,蛇带游动着恢复了本体。
长而宽的布料伸展,变得扁平而厚重,死于蛇带口中的旅人的脸庞逐一浮现在妖怪的身躯,无数斑斓的面孔形成了蛇带身上新的花纹。
坐在地上的朝日川一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剧毒的妖怪立起身,富冈义勇再度握紧剑柄,眼中也有意外。
一条巨蛇出现在了花街上,仅仅是竖起来的头部就有两层楼屋那么高。
“出来……”
蛇带不满地甩尾,房屋轰然倒塌,布料摩擦出蛇鳞才有的响动,令人不寒而栗。
“滑头鬼,奴良组的滑头鬼,你在哪里!”
妖怪的体型让富冈义勇躲避后没有及时出手,花街右侧一排的町屋就被蛇带的尾巴倾轧了过去。
没有得到回应,蛇带发疯似地甩尾,终于把可怖的目光落在了一人一鬼的身上。
结果朝日川怡然不惧,反而奇怪道:“他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到吗?”
蛇带硕大的瞳孔狠狠一缩,一个笑声突然传入她的耳边。
“提前点破出滑头鬼的踪迹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只有镜花水月才能倒映出镜花水月。
退魔刀弥弥切丸光洁的刃面上,妖怪少主正站在现实中弦月高悬下的塔楼楼顶,慢慢直起身。
“我们谈好的条件难道不是把妖怪和鬼分离开吗?”
朝日川说道:“是你出来的太慢了吧。”
高塔上有一丝黑焰般的云霭凭空冒出,勾勒出妖怪少主的身形,他身后的弦月在那一刻像是经过了波动的水面,变成了圆月。
奴良陆生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动,只是在起身的瞬间,回到了被他妖怪之里笼罩的战场中!
他在高塔之上端起了一只巨大的酒盏,盏中的酒液透彻清明,泛滥着夜空中极致的月色。
忽而,酒盏上冒出了一缕青蓝色的火焰。
蛇带愤怒地甩尾而来,奴良陆生轻轻吹动了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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