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两人自恋,因为这的的确确不是错觉,时透无一郎站在两人后侧,对这样的眼神感觉不出什么才满头问号。
由大和慎一变成的鬼趴在天花板上,身后拖着没有皮肤,肌肉纹理鲜明到令人作呕的长尾,像是蛇一样痴迷地注视着两人昳丽的脸,口水滴落的声音分外明显。
鬼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的,尤其是新生的鬼,“大和慎一”见猎心喜,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脸上都是暴起的青筋,低吼了一声便朝三人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浓雾中体型如小山般的鬼也动了。
在动手那一刻,偌大的宅子仿佛变成了小小的龛箱,云霞与水浪腾旋出现,涌逸在木质的廊道间,以吞没之势朝着蛇一样黏腻缠人的恶鬼奔去。
双刀嗡鸣,宇髓天元修炼的呼吸剑法能引发威力惊人的爆炸,他直接横冲出了屋檐下,直面体型差距明显的恶鬼。
鸣弦阵阵般一阵强似一阵的击响骤然放大,还在前进的“平井悟郎”的身躯就忽然炸开了一半。
朝日川一时见时透无一郎的淡蓝色的刀锋先一步突进,空间狭窄,他就慢下一步转了刀势打算做个补刀。
在他眼里,不论是时透无一郎还是宇髓天元的行动都几近从容而迅猛,不禁内心一松。
柱级别的剑士,对于猎鬼和剑技的磨砺本就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巅峰。
小早川缩在和室内,看到鲜血一道道飞溅到拉门上,努力蜷着身体想要无视,当最后一道黑臭的血液从门外溅落到自己的脚前,一颗恶鬼的头颅就骨碌碌地滚动了进来。
!!!
头颅上的表情扭曲而诡谲,非人般的骨骼突出的嘴巴大长,双眼神情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但他并没有死去,腥红的眼球四下活动,看到了角落里的小早川。
他缓缓地再把嘴巴张大,想要咬住这个近在咫尺的猎物,但却忘了自己只剩下一个头颅。
小早川又想尖叫了,满脸是泪,喉咙间却只能发出“喝喝”地喘气声。
因为即使恶鬼的面容再狰狞可怖,小早川都认出了这颗头颅是大和慎一,她的亲生哥哥。他们的家庭关系十分淡薄,但再最久远之前的童年,夕阳下草地上的男孩女孩蹦蹦跳跳……想要尖叫的少女抬手,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在内心里催生出了一丝极致的悲哀。
一把刀突然从门外横飞进来,插住了已经艰难蹭到少女脚趾前的大和慎一的头。
这把刀仿佛是他天生的克星,恶鬼头颅的惨叫终是撕碎了如泛黄旧照片的记忆,小早川瞪大眼睛,然后昏厥了过去。
头是朝日川最后补刀砍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鬼在袭击他们二人之后就盯着他打,时透无一郎剁掉他尾巴宛如切菜一样,头还一个劲地往朝日川这边伸,不过新生的鬼的动作十分不协调,诡异的速度在朝日川面前就像是瘸了腿的蜥蜴。
送上门的脖子朝日川肯定要砍,不过因为他的刀不是日轮刀,所以蛇一般倒下的身躯肉芽密密,仍爬动的想要袭击他。
朝日川:……头都不见了还能看得见我吗!
最后他们一人压制身体,一人先扔出刀后跨入和室,用日轮刀搅碎了鬼的脑袋。
时透无一郎拔出刀,才发现角落里的小早川晕了过去,问朝日川一时怎么办。
没心没肺朝日川:“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先放在那吧,她的味道一直没什么问题。”
时透:“……哦。”
两人站在原地喘了口气,屋外的宇髓天元也回来了。他和平井悟郎的战斗在浓雾中发生,几乎都是爆炸和咆哮,用作遮挡腰部武器的旅行风衣都给撕得没边,脱下来后,男人的肩臂肌肉结实,像是蕴含着无限的爆发力。
朝日川一时打量他,目光里充满着好奇,想知道宇髓天元还能给自己编出什么新身份去应付外出的三个人,后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证明,一个是健身教练、一个是剑道馆老师。
朝日川:……
宇髓天元把证明收了起来:“不过懒得解释那么多了,已经死了两个人,谁知道下一个变成鬼的会是谁,该不该相信我们那是他们的事。”
说完他皱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这两个鬼的情况都太古怪了,被日轮刀毁掉脑袋之后身体还没有消散,也没有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日川一时蹲下身,看了看大和慎一的尸体:“他们应该都还是半人半鬼的状态,没看错的应该是大和慎一和平井悟郎,但是二者鬼化的速度却不一样,大和慎一鬼化来得比平井悟郎快多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接触到鬼舞辻无惨的血的?”
他们从没有遇到半人半鬼的敌人,宇髓天元脸色难看:“难道是鬼和妖怪合作之后找到的新的将人变成鬼的方法了?”
朝日川一时忍住不适低头闻了闻,确定道:“不,让他们鬼化的仍旧是鬼舞辻无惨的血,而且是稀释过的血,很劣质,如果不能再得到鬼王的血,他们是不会有下一次异变的,没法恢复理智、获得血鬼术,和野兽没有区别。”
时透无一郎问他:“你说的气味改变,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他人身上有同样的情况吗?”
朝日川摇头:“暂时没有了。”
宇髓天元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奇怪道:“这两个人没有什么联系,唯一的共性就是吃下的食物,可食物是我们自己带来的,食人鬼也没有接近过宅子,所有人都吃了,鬼化的却也只有他们两个。”
朝日川一时听着听着,大脑里似乎有什么线索溜了过去,但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晕眩,没能一下抓住那道思绪,时透无一郎扶住他,有点担忧地问:“你还撑得下去吗?”
半人半鬼的尸体血液介于芳香和腥臭之间,冲得朝日川一时不想说话,他闷闷地应了句“还好”,却发现地上的尸体发生了变化。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这具半人半鬼的尸体开始了腐坏,然而腐坏似乎只有鬼的部分,像是融化一般慢慢地分解着,整具尸体一时间血肉泞泥,又能让他们看出这个腐坏的过程结束后,剩下的还属于的人的部分有多惨不忍睹,支离破碎。
庭院之外,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人声,应该是前去探索的三人回来了,恰好雾中有一个沉重的重物倒地,人们惊慌的声音响起。
屋内的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突然觉得不论怎么解释都会很头疼。
……
夜凉如水。
按照一夜雨一夜停的规律,今晚又到了整个食人村笃笃声作响的一个晚上。
朝日川一时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当第一个砧板被锐器撞击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单手轻轻撑在窗台上,翻到了庭院里。
庭院有一大块发黑的血迹,那是体型如小山般的食人鬼留下的痕迹,现在浓雾散去,残留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只有血迹清晰可见。
无雨之夜,渗人的剁肉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人敢再出房门。
可本应该是因为云霾堆积而无比黑暗阴冷的庭院此时此刻像是被月光照耀,曾被暴雨打得零落不看的垂枝樱恢复了生气,夜风吹来,簌簌作响。
当朝日川一时一跨入到樱树笼罩的地域里时,村中传来的笃笃便消失不见了,周围只有轻轻的风声,他抬头就看到披着深蓝色羽织的滑头鬼坐在樱树上,举止放松,甚至闲适地抽起一根细杆的烟管。
朝日川一时轻巧地跳了上去,坐到了奴良陆生面前。
“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发生了鬼化,被我们解决了。”他开门见山地先把今天宅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探索的三人回来之后朝日川决定将解释的事情交给社交力max的宇髓天元,跑回房间换下味道浓重的衣服。他和奴良陆生进来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衣服的问题,好在作为接待旅客的宅子里有几套样式简单的和服。
朝日川果断换上衣服后,就发现不知道宇髓天元用了什么理由,安慰住了芥川慈郎、忍足侑士和北岛尚,几个人坐在客厅,北岛尚甚至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磕碰地提出把尸体拖到看不见的地方的建议。
其他人:真勇。
小早川被吓晕了醒来后变得十分惊慌,缩在角落,总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好像周围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一样。
毕竟同校,忍足侑士安慰了她几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一帮人聚集在客厅里商量了一下,为了防止再发生什么变故,干脆四个冰帝的同校生住一间,三个成年人住一间。
只有朝日川一时呵呵一笑,拒绝了,他生怕自己晚上忍不住把北岛尚给吃了,还要和宇髓天元打一架。
宇髓天元没拦他,即便有人不满,也拿他没辙,朝日川一时就在感知到奴良陆生回来的时候一个人跑了出来。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说完白天发生的事情,朝日川一时好奇地抬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奴良陆生看到他过长的尾睫上似乎粘上了一点月光。
穿着和服的朝日川更有着画师这个职业沉静于艺术之道的气质,因为打了一架把自己收拾了收拾,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看上去永远都不像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中,而是在某种花鸟风月的环境里。
现在他的周围也的确如此。
滑头鬼见着自己喜欢的人眉眼俊秀,和他一同坐在簌簌不止的垂枝樱下,突然有点想亲他。
朝日川一时见他不吭声,打了一个响指,吸引注意:“少主大人在发什么呆呢?”
“……”
奴良陆生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地说:“我去把村子的一周都看了一遍。”
人类需要六天才能结束的探索,奴良陆生用一天就办到了。
“村子的附近只有两条路,每时每刻都在变,其余就是高山和森林——是这个妖怪之里的边界。”
奴良陆生的探索可谓顺利无比,高山巍峨,树林森然,无尽的雾气似乎都畏惧这个妖怪之主,让开了遮蔽,露出了去路。
一条上山,一条下山,滑头鬼的身影在山雾中若隐若现,他缓缓向前走去。
朝日川一时好奇地问:“你遇到了恶鬼还是守山人?”
二者都是这个副本里最高的难度,他还有点好奇在他人的妖怪之里中,奴良陆生能发挥多少实力。
“我都没有遇见。”
结果奴良陆生摇头,说:“我听到了河流声,甚至能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看到流水,却没有办法接近,无论我怎么往前走,在固定的那一个界限上,我和河流之间的距离的缩短就停止了。”
奴良陆生没有多做尝试,因为这样的限制和实力无关,更接近于没有达成某种条件所以无法到达河边。
而下山也是同理,奴良陆生甚至在山雾中看到了守山人的影子,而守山人却出声让他回去。
朝日川一时回忆了一下:“其实不论是食人村的故事,还是接下来的两个故事,剧情虽然没有对骰子的存在进行说明,但每一次主角离开,都必须通过六点到难度。”
同作为漫画作者,朝日川觉得这个设定很合理,要是主角不解决大boss就可以离开,那就是虎头蛇尾,读者可就不满意了。
两人一时间没有头绪,奴良陆生沉思片刻,说:“不过我倒是发现了食人鬼的弱点,你说我们如果把这个村子中的食人鬼都杀了,算不算六点的难度。”
妖怪之主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无比狂妄的话,朝日川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我也不确定……”他慢慢回答。
奴良陆生应了一声,没有在意,换个方向思索起来。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夜晚像是又静又漫长,朝日川一时毫无顾忌地打量起奴良陆生。
在花月下的滑头鬼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轻慢,他的视线像是透过了一切限制,俯瞰着这一个妖怪之里。
很明显,朝日川一时向来有着对强者格外的欣赏,他经历过灾难和战争、血与刀锋的年代,见过许多才惊艳艳的人,也幻想过与自己并肩的人会有着什么样的轮廓。
他想,曾经的自己应该也是十分喜欢奴良陆生的吧。
奴良陆生看到朝日川一时沉默半晌,画师的表情突然纠结起来。
他向对方投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朝日川一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因为一直在好奇……”
“什么?”
朝日川一时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他以为自己可以没皮没脸地正视这个问题,但是一到问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耻的。
但是吧,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准九十九年的DT,想知道答案不是很正常的吗。
朝日川一时:“就是……我们以前,呃、有没有……”
空气静了一瞬,朝日川倒吸一口凉气,问了出来。
“做过?”
他问出来了。
他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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