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是薛祁剑。

    他本就来者不善,乍听这么声欠扁的“嗨”,顿时血气上涌,五指攥紧,强行忍住。

    嘲道:“居然把话本和吃食一起带过来修炼,你可真是好雅兴,还是说你对你自己非常自信,即便每天浑水摸鱼,也敢保证两年后一定能入得了内峰?”

    薛祁剑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琴寂,琴寂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琴寂从对方那双充满挑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精神小伙气质。

    “……”就很挫。

    “你这头发不是天生的吧?”薛祁剑见他不应,以为他是心虚,冷笑一声,道,“还是说你是个妖修,亦或是向妖修请教过易容术?我瞧你灵力稀薄,根本配不上你这张脸,想来也是易容上去的吧?”

    琴寂白眼,好嘛,说我头发不是天生,是想说我天生秃头,还去植了发?修真界能有托尼老师?

    ……还又是妖修又是易容的,精神小伙的思想果真与众不同。

    “奉强者为尊,是这世上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就算易容得再好看又如何?”薛祁剑露出一丝讥笑,双手抱剑,慢悠悠地道,“玄天宗不比万仙楼,那地方的人包括他们楼主,都只看脸,最适合你这种空有副福好皮囊却无实力的小白脸。你若早早去了那里,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对着一堆破烂打发时间,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琴寂手指一顿,“破烂?”

    对方眉头一皱,“重点是这个?”

    琴寂顿了顿,“我没懂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正读到精彩部分,耳旁总被人絮叨也怪烦的,想着炮灰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赶紧打发走,“你不直说,那让我猜猜,嗯……你是想问我乞讨点瓜子壳吃还是——”

    “乞讨”二字用词不予置评。

    薛祁剑顶着越变越凶恶的神情,往琴寂面前丢了把木剑,杀气腾腾,“上次你自称是我爸爸的事我还没跟你清算,起来,我们打过!”

    琴寂视线落到木剑上,“是你什么?”

    “爸……”万幸悬崖勒马,薛祁剑神色一怔,待看清青年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险些被耍。

    他瞳孔收缩,羞火涌起,咬紧牙就朝对方狠狠刺去——

    _

    李曜是个自来熟,无论待在哪个圈都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他哈哈大笑完,条件反射地去瞥被他黏了几天的琴寂所在的方向。

    这一瞥,可不得了。

    他居然看到后者被一把木剑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左肩!

    而扎他的人背对着,虽看不见脸,可那身形,那装束,不是薛祁剑还会是谁?!

    李曜瞬间就炸了。

    他炮仗似的冲过去,没多想,没细看,一个上头,从后方圈住薛祁剑脖子就死劲儿往外拖,声嘶力竭,“我去你大爷的薛祁剑——你个死贱人竟敢对我家琴师弟动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找死!你找死!!你找死啊!!!”

    薛祁剑反应了两秒,也半挣扎半嘶吼,“李曜你个龟孙儿……给老子放手,你放不放手?!”

    “不放!琴师弟他流血了,他都流血了!他这么好看的人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给老子死,给老子死啊!!!”

    琴寂:“……”

    默默看了眼压根没流血也没伤到的肩,琴寂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娇弱”地往后一倒,话本掩面。

    “咳……劳驾,我觉得我快不行了,能不能来个人提前允我回房歇息。”

    立刻有弟子围上来,“你怎么样,你坚持住啊!”

    “把手拿开,我给你看看伤势。”

    “傅渊师兄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不再多撑……”

    话本移下,露出一双翦水秋瞳。

    众弟子僵在原地,卧槽,这人长这么好看的吗?!

    为什么以前从没注意过?!?!

    态度转眼间变了,“被骂就被骂了,走,我扛你回去休息!”

    “回什么去,快去请拂春峰的林长老过来看看伤势啊,这起都起不来,肯定伤的不轻啊!”

    “对对对,我去请林长老,我去请……等下,拂春峰没有令牌根本上不去啊!”

    鸡飞狗跳,焦灼不已。

    那边李曜还在与薛祁剑互掐。

    几名弟子上前劝架,见两人扭打成一团分都分不开,心急如焚。

    “李师兄,有话好好说啊,你先把薛师弟放了!”

    因偷袭略占上风的李曜:“不放!这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害我师弟,我今天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娘的,老子早想这么干了!”

    被偷袭略占下风的薛祁剑:“滚!你们都别管!李曜你有种掐死我,掐不死我待会儿死的就是你!!”

    “哟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啊,掐不死他待会儿死的就是我,好!薛祁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听清这一切的琴寂:“……”

    不是吧乖乖,玩大了乖乖?

    他就想偷个懒,要不要这么难?

    勾起食中二指,琴寂正思索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把那两小子轰分开,忽的察觉有人靠近,动作一顿,默默地躺了回去。

    傅渊回来的正是时候。

    琴寂躺平后刚这么想,就猝不及防听见另一人的声音。

    那声音如拨古弦,明显不是傅渊的。

    “谁的祭日?”

    此话一出,上一秒还满场“啊啊啊”如丧考妣,下一秒就因这冷静过头的声音,仿若被当头浇了一盆子凉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来者墨发半束,蓝衣广袖,端的是高辈之姿。可除了拥有一双过于冷冰冰的眼,站在那里的,根本就是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全场寂静。

    “段……段师兄。”忽然有弟子怯懦地喊了声。

    “你们在干什么?”段韶风冷冷的声音从斜侧方传来,“傅渊不在,你们就是这样修炼的?”

    冻得那弟子一个发抖,脚软发麻,险些没给跪下。

    旁边的人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禀……禀告师兄,是薛祁剑跟一名师弟比试时不小心刺伤了对方,李曜和那名师弟关系不错,气不过就跑去与薛祁剑动了手,然后……”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刺伤谁?”段韶风声音听不出情绪,距离却近了一分。

    “琴师弟,琴倚之。”李曜跳出来大咧咧道,“他被薛祁剑刺伤了,受了好重的伤,可能都流血了!”

    薛祁剑立马反驳:“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那就是把木剑,怎么可能一刺就流血,而且我根本……唔。”

    有法术声闪过,再来薛祁剑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

    是禁言咒。

    随着脚步声拉近,琴寂都能感觉到段韶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了:“……”

    却依旧保持话本覆面,走的安详之态,无力地瘫在地上,自欺欺人。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然后被阳光刺得眼皮子一疼,话本被抽走,模糊间,琴寂看到对方的身形,朦朦胧胧得像是一道虚影。

    段韶风翻开几页话本,粗粗一看,粗粗点评,“玩物丧志,没收。”

    不——

    琴寂向天伸出尔康手。

    被一对凤眸瞥过,又不争气地缩回去。

    “伤哪了,过来我看看。”

    心,心伤着了。

    你有本事掏出来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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