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惊澜的眼皮像被火苗烫到似的连忙紧闭，匆匆别开头去。
这谁敢想，云山原本挺好一亭亭玉立的姑娘，转眼间变成个肌肉精壮的粗汉？
画面实在过于刺激。
他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踉跄出门，缓了半天才从刚才那一幕的冲击中冷静下来。
其实，他自己也是佯装成小姑娘的模样，但那又不一样。
他年纪小，许多地方还没长开，所以只要不开口说话，很难分辨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云山看起来年岁已逾加冠，没有明显的喉结不说，连声音都雌雄莫辨。
他回忆起云山平时压着嗓音细声细气说话的模样，心道，难怪平时总觉得他言行举止间有股诡异的违和感。
环视四周没人，衡惊澜也学云山捏着嗓子开口，唤了一声：“师尊。”
清了清嗓子，再唤一声：“师尊？”
“师尊师尊师尊？”
一连换了好几种语气，但就是说不出云山那种低柔的调调。
他悻悻地叹了口气，放弃再继续尝试下去。这种能力，或许真的靠天生吧。
衡惊澜一路上都很恍惚，以至于不自觉地直接走去了朝阙殿。他在门口踯躅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面前这扇门。
江忆微正半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从晓山那里要来的话本，闻声抬起头，见是衡惊澜后又重新把目光移回话本上，随口问道：“今晚还睡我这？”
衡惊澜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可惜江忆微沉迷话本，没有注意。
衡惊澜默默地走到床边，爬到床里，蹭到江忆微身边想和他一起看话本，却被江忆微反应奇快地挡住了。
衡惊澜疑惑地抬眼看他，便听对方说道：“这话本写的太香艳了，少儿不宜。”
衡惊澜：“……”
没记错的话，他少说也有几千岁了吧？
衡惊澜不满地背过身去，更加坚定了去烂柯幽境的决心。等到时他长大归来，看仙君还会不会再如此对他！
不过——
衡惊澜伸向自己颈间，又隐隐担心起来。万一到时候仙君发现他的秘密该怎么办？
会不会也像他刚发现云山的秘密时一样，那么震惊错愕……那么难以接受？
光是想到江忆微可能会产生的反应，都让衡惊澜心口抽痛。
他没再吵江忆微，一个人默默地钻进被子滚到墙角，在满腹忧虑中渐渐睡去。
大不了到时找块绸巾将脖子围上，仙君问起来就说上面留疤了不好看，反正疤好弄，随便割一刀就是了，也死不了人。
要是有什么可以瞒过仙君的障眼法就好了……
…
第二日一早，江忆微便把衡惊澜叫起来去雀离峰询问烂柯幽境的事情。
雀离峰乃是槐火长老的道场，峰上女弟子居多。江忆微甫一出现，那头在校场里晨练的女弟子们便集体炸开了锅。
“那个紫袍仙君是谁？是不是观情崖新来的陵风君？”
“是，没道侣，上吧。”
“虽然我很想，但是……为什么我今早练功前没画眉涂胭脂啊！师姐你快化个水镜出来给我照照，我看看我现在丑不丑，啊我真是后悔死了。”
“宋师妹，你不是昨天还心心念念要嫁给清野君吗？怎么一日不到就变心了？”
“你不懂，我们这种看脸的花痴都喜欢在漂亮仙君之间左右横跳。”
“……”
不仅女弟子们激动，江忆微这个性别设定男、取向女的系统一次性被这么多妹妹包围也美得跟做梦一样。
虽说这些妹妹长相都远不及他宝贝徒弟，可随便看看也很心情愉悦。
万花丛中过，不必沾身，香就行了。
槐火得知江忆微来访，特意派大弟子前来接引。
雀离峰首徒名叫符宁，身姿挺拔，约莫有七尺来高。她并未着云乐弟子统一的青色道袍，而是一身黑色短打劲装、长筒马靴，头发高高竖起，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江忆微欣赏地打量对方，途中遇见什么新奇事物都会状似不经意地问上一嘴。可惜符宁却是个闷冷性子，对江忆微的态度疏离恭敬，半句闲话也没多说。
江忆微看看符宁那张臭脸，又看看小徒弟，心想还是算了，这种人肯定当不好小徒弟的师娘。
江忆微他们抵达雀离峰的会客殿时，禾薪恰好也在。
老头一见江忆微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陵风君，我教你的方法可对小丫头有用？”
提起这茬衡惊澜就来气，怒气冲冲地瞪向禾薪，瞪得禾薪紧张地搓起胡子：“看来效果不佳啊。”
“你那个爆椒粉其实还可以”，江忆微如实说：“我趁她熟睡时用铜锣把她震醒，朝她脸上吹了一大口。然后她就能咳出声了。快阿妹，再给两位长老咳几声听听。”
衡惊澜冷漠极了，白眼险些没翻到天上去。
江忆微也不尴尬，讪讪地解释着：“孩子有点起床气，让二位见笑了。”
槐火笑说无妨，甚至还夸道：“陵风君的弟子着实天真可爱。”
这话可客套得有点假了。就衡惊澜这幅蛮不讲理的骄横样，哪怕江忆微本人都夸不出她半句好话。
除了好看。
寒暄过后，禾薪便先告辞离开，江忆微坐下来对槐火讲明来意。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个秘境而已，让衡惊澜进去也不会损失多少灵气，但就害怕会有其他弟子置喙，嫌不公平。毕竟按理而言，只有会试名列前茅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秘境寻求机缘。
思忖片刻，槐火想出个主意：“若是陵风君不介意，可以让小沈姑娘一道参加此次新招会试。既然小沈姑娘食过混元五灵果，修为已至金丹期，想必在会试中取得前五轻而易举。到时既能光明正大地进入烂柯幽境，又能堵住其他弟子悠悠众口。陵风君意下如何。”
他意下肯定不行。
小徒弟虽说有金丹境界，但也才跟着花拂醉修炼几天。空有一身灵力却不会使用。这样让她去参加会试和一群人较量，当师尊的怎么能放心？
“不行”，江忆微拒绝得十分干脆，“阿妹她还小，肯定会被别人欺负的。”
而事实上，凭借衡惊澜的实力，哪怕元婴期弟子他也完全能越境吊打。
衡惊澜摇了摇江忆微的胳膊让他看自己，然后比出各种手势向江忆微表达自己行。
江忆微从没见小徒弟如此积极过。
犹豫片刻，他才松口：“好吧，那我陪你去。”
又转头问槐火：“我可以和阿妹一起参加会试的吧？”
槐火尚在迟疑间，便听江忆微自问自答：“想必是可以的，毕竟我也是今年才来的新人。”
槐火：“这……”不妥吧。
可惜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替她拿定主意：“那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我和阿妹一起参加新招会试。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先走了，槐火真人不送。”
槐火：“……”
不是，她有答应过半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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