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阳光煦暖,风又轻柔,微风中花香浮动。
刘协又沐浴在吕布的目光中练箭。
吕布耐心和恭谨都不足,指导完毕后就坐在草地上擦拭方天画戟,旁边还摆着刘协每次特意带过来香甜沙软的糕点和一壶精致的小酒。连续几月下来,吕布酒量和刘协的箭术已有了长足的进步。
射礼又称礼射,是西周时期统治者以射箭比赛为形式的重要礼仪活动和教育手段。未被魂穿前的刘协也GET了这一技能,但技术一般。不知道是否是穿越的福利,自从刘协穿越过来后,在名师的指导下习箭进步神速,虽然说距离百步穿杨还有一定距离,但可以说得上是箭无虚发。
“也许我上辈子就精通箭术了,只是现在唤醒了这个技能。”在射出今日第二十支箭后,刘协看向旁边喝小酒的吕布,颇有些少年意气地说。
看着泛着暖暖笑意的少年天子,吕布一脸漠然:“陛下准头够了,力度不够,现在这种力道是没法射穿臣等的护心镜。”
“朕觉得自己已经进步神速了,”刘协也不恼:“力气这种事情,朕也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才十一岁呢,尚不及吕布的胸口,而且按照刘家这个专出秀美少年的基因,长成魁梧大汉的概率是低于百分之十了。
“皇上还小,应该多吃几碗饭。”这年头,文人和武将饭量差距太大了,在吕布眼里皇上那饭量和小鸡啄食也是差不多了。
刘协心道,可是饭不好吃啊……作为社会顶层皇室吃的还不如现代的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香。汉朝的调味料并不多,酱油八宝饭都是上层社会才能吃的东西。不过说这种话挺有罪恶感的,要知道三国时期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能吃饱饭,还能想吃几顿就吃几顿,已经跑赢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了。
把玩着弓箭,刘协说:“不过是些口腹之欲,再说了,朕近日胃口不佳。”
“皇上为何烦恼?”
刘协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如果并州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将军可有心情喝酒?”
见吕布面色阴沉下来,等了数息还一言不发。
数月来,刘协已知眼前这人耐性不足,便来一记直球:“汉朝内忧外患,早已风雨飘摇。良禽择木而栖,朕虽不才,比起丁原、董卓、袁绍之流,爱兵忧民,难道不算良木?”
吕布面色依旧不愉,眼神已经往四周看去,可惜校场每次都被刘协清场,所有的侍女、宦官和侍卫一向是远远待着,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环视一周,吕布蹙起了好看的长眉:“皇甫嵩?不,皇甫嵩没有这胆子,否则一开始在董卓入京的时候就动手了,莫非是逃走的袁绍?还是装模作样的王允?”细数了下刘协身边的人,吕布说:“皇上还年幼,莫别人让您说什么便说什么,董公势大、眼线遍布。若是发觉,怕是连我都无法护住您。”
刘协却面不改色,只是含笑:“为什么不能是朕自己的想法?”
吕布摇了摇头,双手抱胸,眼中充满了审视。
“古有甘罗十二拜相,朕也快十二岁。说起来,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看来将军是不信奉帝王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才是天地真理。”吕布对皇帝把自己忽悠成上天代言人这套嗤之以鼻。否则这些年来,数个昏聩皇帝怎么会被宦官、外戚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朝皇帝多年少夭折、不得善终,”刘协面不改色的谈论起他的亲属和祖宗起来:“刘辩昏聩、灵帝深居内宫沉溺玩乐、桓帝卖官鬻爵,章帝平庸,如此种种,德不配位,必遭天谴。”
见吕布露出惊讶的神色,刘协莞尔一笑:“君权神授是真的,会收回也是真的。朕乃是天命之人,将军为何不助我?”
吕布语气低沉:“皇上慎言。”
“骗人,”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刘协一点都没有被吕布威胁到,反而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开始了弓箭练习:“爱卿的眼中分明是想听下去呢。”
见刘协专心练习弓箭,一言不发了。吕布反倒是抓心挠肝、恨不得他赶紧说去下了。
“陛下。”吕布大手一挥,左手握住了刘协的弓箭。
刘协双手抽了抽,弓箭纹丝不动,便叹了口气:“朕并非让你去杀董卓和灭并州军,如此,放心了罢。”
吕布声音里隐含怒气:“如今皇上弓箭已成,臣已经无法再教了,臣告退。”
可真着急……望着吕布的背影,刘协耸耸肩。
疾步走出了十几米,吕布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却一直没听到皇上出声,心下懊恼,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夜,吕布颇有些神思不属。夜半,他的贴身侍卫成廉紧张地敲了下卧室的门,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低声喝道:“将军,快起来!”
吕布本就未能入睡,翻身而起,顺手抄起床头的方天画戟,低声道:“何事?”
“天子来了,”素来少年老成的成廉脸上带了些惊疑:“虽然天色黑看不清楚,但我确定那一定是天子。”
吕布放下了方天画戟,蹙眉:“怎么回事?”
刘协已经走了进来,横竖成廉也不敢阻他。
灯光下,刘协穿着一身普通布衣,裹着头巾,如画的眉目间一派风轻云淡:“我出宫来透透气,正好遇到成廉,便顺便来走走。”
简直睁眼说瞎话!成廉在心里疯狂反驳:哪有皇帝半夜打扮成普通少年只身到他们侯邸说有金珠献给都亭侯的!守卫不敢怠慢手持金珠之人,立即上报给了他,成廉出门迎接的时候金珠都掉到了地上。金珠虽贵,但哪有比得上眼前这位金枝玉叶呢?
“您是如何出的宫?”吕布好看的眉头紧紧打结,皇帝乔装打扮来他府上这个消息若是透露出去,不亚于一场地动,必定少不了血雨腥风。
“放心吧,守宫门的是自己人。”刘协淡定的走向前去,递出一块方形的木牌,那白橡木色的木牌方方正正,上方镂空,穿着一条细细的红线:“近日将军走得急,这礼物忘记给你了,便顺便一道带过来。”
成廉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公接过来,也不跪拜行礼,而是摩挲着木牌上的文字半晌不语。
“主公。”成廉只得出声提醒他。
吕布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了谢,却话语一转:“不知皇上做了几个?又送出了几个?”
“恰逢还有一个需要你转交,”刘协嫣然一笑,又递出了一个黑橡木的牌子:“若遇到,可杀之,那时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说罢,便扬长而去。
成廉欲派人暗中护送他回宫,吕布却摆手:“不必多此一举,他必然不是一个人前来的,暗中自有安排。”
成廉凑上前看两块牌子,只见黑橡木的牌子正面刻着一个倒立的“操”字,下面是一行小小年月,反面是一行小字。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吕布轻声念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回味道“可杀之,这是什么意思?”
成廉更是不懂,探头去看吕布的白橡木牌子,这牌子生动的多,正面是刻的一个人,勾勒的惟妙惟肖,带着一丝童趣。正是刘协本人的简笔画,眼睛画得挺大,戴着皇冠,小小的人儿神气十足。
背面是一行字“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下面刻着一行小小的年月。
“这小人神态抓得真好,不过皇上究竟是何意?”成廉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吕布翻来覆去把两块牌子看了几遍,烦躁地踢鞋子上床:“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睡觉!”
成廉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天子安危,若是在他们府邸附近出了事,并州军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偷偷跟在皇帝后面,却见皇上在拐出一道巷子后,上了一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那马夫似乎是一个少女,挥舞着马鞭,不多时马车就消失在黑夜的街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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