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你的，别看我。”奥列格垂下眼帘说，点了点路明非面前的盘子。
“哦哦，师兄你也吃。”路明非赶紧收回来自以为很隐蔽的视线。加了几块爆椒牛肉塞到嘴里，尽量做出优雅的姿势，却显得笨拙极了。
“这是为了感谢你。”奥列格严肃地说，对着一桌子美餐无动于衷。同样，也对着对面眼巴巴望着他的某人无动于衷。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他的会长楚子航情商出奇的相似。
他没再看路明非，但也知道对方一直在看着他。
他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决定在这个家伙救了自己的份上不阻挡他的目光。
反正看一下，又不会少块骨头。
“问你个事。”奥列格撑着脑袋，左手捏着勺子在浓浓的蘑菇汤里搅拌。“我上来的时候，诺顿怎么样了？”
路明非下意识地一顿，“死、死了啊……”
“别骗人了。”奥列格真的叹气出声了，“我现在使用的言灵杀不死初代种。”
路明非打了个哈哈，埋着头往嘴里塞东西吃。
“是你杀了他。”奥列格注视着他躲躲闪闪的目光，“你杀了诺顿，把杀死龙王的殊荣归功于我。”路明非终于和他对上了目光，眼里满是惊诧。
“你可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他收回目光，将淡白色蘑菇汤里的黑皮蘑菇都挑出来，放到盘子里。
“现在校董会在怀疑我的血统，我每次出门都有两个以上的专员记录我的动向。”奥列格凌厉地瞪了一下路明非，愤愤地用叉子戳着蘑菇。
关键是这样就算了，还连半根龙骨都没抢到。他咬住下唇，看到路明非惊得连食物都掉到盘子里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就不知道诺顿龙骨的下落。
康斯坦丁的龙骨倒是被校长力压众议之后藏在学院的冰窖中。但是……奥列格磨磨后槽牙，吞噬后辈的骨头恢复力量就已经够丢脸的了，实在是不想再降低身份去偷龙骨。
“那……”路明非慌了，“我去向校长说……”
“行了，吃你的东西。”奥列格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够头疼的了，你别再增加我的苦恼行吗。”
刚站起身的路明非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又坐回去了。
奥列格看到他颓废悲伤的表情心里真想仰天长叹，这个人简直平白增添了无数次他的叹息。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烦躁地搅乱了汤汁，“只是，你不会付出了什么严重的代价吧？”
路明非的叉子一抖，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有些东西是不能失去的。”他幽幽地望向奥列格，让对方败退于他炽热的目光下。
“啧，你……”
路明非笑了笑，低下头切开一截香肠。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也这么会说话。
奥列格略带气恼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泄气般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快点，”奥列格双手交握等着路明非。“我订了晚上九点的游船。”
“唔唔唔。”路明非含糊不清地答应着，往嘴里塞进最后一个菠萝派，有餐巾纸匆匆地擦了擦嘴。
他一边跟着奥列格走进他的豪车——路明非粗略一撇就认出这又是帕加尼一系列的巅峰。
奥列格发动引擎，风驰电掣地冲出校园。保安对这些豪车见怪不怪地抬眼看了下，就又专注于手中的报纸。
路明非被卡塞尔学院一贯蛮横不讲理的驾车素质压得靠在副驾驶座上，苦咧咧地咧开嘴。
奥列格似乎一点不受惯性影响，甚至打开窗户让风更猛烈地刮到车内。
路明非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但是心里却似乎爱极了这种飓风灌进胸口的快感，努力眯起眼睛，还能看到身边驾驶员飘逸的发丝和勾起的嘴角。
沉迷飙车的后果就是，他在捏着船票上船的时候，毫无形象地连续打了一路嗝。
他看懂了奥列格阴森表情的意味，努力屏住气，但是震动胸腔的气团还是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他们在船主善意的微笑下推推搡搡地进了船舱，然后奥列格活动了下手腕，一把把路明非推到在柔软的坐垫上。
路明非心里一惊，却是惊喜的惊，还没等他心中猥琐的想法进一步发酵，身体就已经控制不住地……
“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嗝——”
“我听说这个方法特别有效。”奥列格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我从没在人类面前这么丢脸过，你这混蛋！”
他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挠的路明非不停打滚。
“哈哈哈哈师兄嗝呃师兄——”路明非流着眼泪滚来滚去，“师兄我错咯嗝哈哈哈——”
“你还敢躲？”奥列格怒道，“看我不挠死你！”
乱成一团的船舱中，路明非无意间压到了奥列格身上，这才有机会喘息片刻。
但是他一看到身下也喘着气的人，一下又差点忘了吸气。
奥列格疑惑地看着他，没意识到自己因为翻滚造成敞开的凌乱衣服和眼中泛着的朦胧水光。但是他稍微反应了一会，看到了路明非突然变红的脸色，就明白发生什么了，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把压在身上的路明非拎起来，扔到一边。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乖乖坐到一起，还是因为船主听到让小船不断颤动的巨大动静而下船舱造成的。
奥列格不太明白他回甲板时看向他们的眼神，那意味深长得让他毛骨悚然。
路明非终于被他“治好”了，扒着窗户眼睛亮亮地望着窗外密歇根湖的海景，远处是芝加哥的一片灯火辉煌。他看了一会，没看出来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于是就用下巴枕着手臂，侧头看奥列格。
他眼中倒映着芝加哥灯火，瞳孔是悦动的金色。路明非下意识地就盯着那双混血种和龙王才特有的黄金色失了神。但是他感觉这一抹金色比他所见过的任何黄金瞳都要温柔。
“我们是在约会吗？”他喃喃着说，直愣愣地盯着奥列格。
“这是曼施坦因教授拜托我为你的龙族谱系学初级入门补习。”奥列格冷酷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想和我约会，你还早一百年呢。”
路明非没回答，他已经脸色红到爆炸了。没想到自己这么沉不住气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那师兄……为什么不给我补习？”
奥列格嗤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还想学习吗？”
路明非讪讪地笑着，不说话了。
“不过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过了一会，奥列格补充道。他看着路明非瞪大的眼睛和通红的脸色，心想再说一句他会不会爆炸或者冒烟。于是他心情颇好地说，“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人类。”
诺诺废了半天劲也没从路明非和奥列格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问出他们去“补习龙族谱系学”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几乎一个月都是浑浑噩噩的，不过想到奥列格对他的威胁龙族谱系学拼了命才考及格，这倒是让几位教授对补习效果啧啧称奇。不过也正因为那次“补习”，他日后无心学习，除了龙族谱系学的许多科目都挂的惨不忍睹。
对此，恺撒不以为然。“你想想，你和暗恋对象单独在一起，你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和认真英俊的侧脸，还有心情学习？开什么玩笑。”他对诺诺笃定地说，“他们肯定跑出去玩了一天。”
“好吧……”诺诺撇撇嘴，颇为同情地看着前排坐得挺直的零。
“这饭有什么好吃的……”恺撒皱起眉小声说，用叉子戳着碗里的饭。“有我的厨师做得好吗？”
诺诺瞪了他一眼。
“不过好歹那个学习狂人也得了一次满分。”他放下叉子，颇不在意地耸耸肩，“其实他要是不旷课，不早就满分了。”
“他那是不在意。”诺诺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其实他什么都不在意。”
“不过那个言灵可真够呛。”恺撒说，“序列号那么靠后的言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论威力还是代价，估计都不小吧。”
“听他说，使用后一段时间都无法再次发动，而且在身体上的反应比较大。”诺诺说，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他在三峡发动那么大强度的言灵，之后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他。”
恺撒注视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他用力捏了捏诺诺的脸颊，让对方发出愤怒的抗议声。
“你这么想着另一个男人，我可是会生气的。”
“拜托，人家救了我的命哎……”诺诺翻了个白眼。
“正因为如此，我准备亲自登门拜访感谢一下，”恺撒正色道，“不过你不用去。”
“你这可真是强词夺理。”诺诺不满道，“人家救的是我又不是你，宣誓主权也不用这样吧。”
恺撒被她逗笑了，轻轻捏捏她的鼻尖。“好吧，我的公主。你成功地说服了我。”
后来，两对被称为全校颜值最高的情侣共赴邀宴的新闻挤上了守夜人讨论区的头条。
路明非乐颠颠的，自从“补习”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种打了鸡血的样子。
零依旧是我行我素，靠近她五米的空间内都会被杀菌消毒，奥列格和路明非除外。
暑假到来后，大家各回各家了。由于某种原因，可能是因为国籍相同，奥列格在离开前邀请零暑期一起实习，零欣然同意。
一学年过去了，卡塞尔学院的提前毕业申请应该可以下批了吧。
奥列格想，打算如果回收不到龙骨就想办法去见见自己以前的地盘和“血裔”。
日本岩流研究所。
“所长，您恐怕得看看这个。”一名研究院面色凝重地说，手上的iPad发出荧光。
“什么事？”所长宫本志雄本来撑在办公桌上看着各组织冲突分布情况表，突然被打扰后有些不悦。
“这是三峡水库，卡塞尔学院击杀青铜与火之王时的视频。”
画面有些颠簸，显然是在一只船上。周围是冰晶般剔透的空气。
不，不是空气。宫本志雄的瞳孔紧缩，一声惊呼就在嘴里差点脱出。是……冰层！
下一秒，画面保护船只的冲天冰层被撞击破碎，崩裂开来，画面匆匆倒转，一个雄伟的身影从海面下破水而出，舒展开双翼。
但令宫本志雄震惊的不是那条史前巨龙，而是那在巨龙喷火、躲避或防御枪弹时同样从水下冲天而出的巨大冰柱。
无数冰柱环绕着龙王破出，在他的身上刻印出横竖交错的深深伤痕。
战斗还在继续，但宫本志雄已经不必再看下去了。他皱起眉，与忧心忡忡的研究员对上双眼。
“这个言灵……恐怕得和大家长汇报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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