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奥列格隐晦地对驾车的楚子航说，他坐着副驾驶上平视前方，身后是一脸兴奋的学妹。
“入学培训应该在学院的图书馆进行。”奥列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玩心大起的夏弥和不知道为什么异常坚定的楚子航都忽视了他的抵抗。
“师兄，图书馆多没意思啊……书什么时候都能看，玩可要抓紧时间嘛。”夏弥达成了目的，嘿嘿地笑着，眉眼弯弯。
奥列格和楚子航最终都被校方指定为夏弥做入学培训辅导，学分均分。
“在哪里不都一样吗。”楚子航难得地用正常速度开一回车，车辆缓缓驶入六旗游乐园的地下停车场。
在哪里都一样你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奥列格将头靠在椅背靠枕上，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漂亮女生。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就目前脱线的程度来看，实在不像是一条龙。他不想承认以后的同类会有这么皮的一天。
他看到夏弥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地方说不出来的奇怪，就像他自己一样。她刻意伪装、模糊了一些地方，让混血种全体忽略了一些信息。
如果她有这个能力，至少也应该是初代种。
夏弥看了一会街景，似乎觉得昏昏欲睡，脸埋在胳膊间对着玻璃打起了哈欠。
……那么她的兄弟，或者姐妹在哪里？
楚子航在间隙中侧眼瞥了一下车里的另外两人，他们似乎都在平稳行驶的车辆中熟睡了，像是静静水波中安稳的小船。
他直视前方。在挡风玻璃的反光中来看，他似乎微笑了片刻，随即嘴角的弧度像是墨入水一样消散了。
直到Panamera悄无声息地在游乐园的停车场减速、停下，他们似乎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楚子航看到昏黄的灯光洒到夏弥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奥列格侧向窗外的脖颈中起伏的气管。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还早，于是熄了火，拿出自己的一份入学培训档案来看。
奥列格是肯定不会做这种计划书的，他从来都是直接奔着目标走。楚子航估计他一个人做入学培训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知道什么是龙吗？”
“知道。”
“其实你是人龙混血，血统评定为A级。剩下的学院会教你，你也可以在图书馆自己找资料。我先走了。”
所以在以为奥列格要单独培训新生时，他还有点担心，想着要不要抽空去帮一下被草率培训的新生。
不过说实话，这神经大条的新生一看到他们俩并肩走来，眼睛就是一亮。
“哇，好帅！”她动若脱兔般闪到奥列格面前，下一秒就一下把他的墨镜拽掉了。
这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失礼的动作让一向习惯了因外貌带来的万众瞩目或各种麻烦的奥列格都愣在了当场。
不过还好，他好像并没有因此对夏弥心生芥蒂。
其实奥列格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楚子航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如果让楚子航看到他在看漂亮学妹，不知道又要瞎想什么。
楚子航没有发出除了呼吸和手中动作之外的任何细微声音。他刻意缩小了呼吸的声音，放慢了翻页的动作。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
只可惜，如果夏弥真的是初代种的话，八成也是冲着他来的了。就是不知道这可怜孩子看到自己“父亲”时会有什么想法。奥列格无声幸灾乐祸地笑了，有一种“终于不止我一个人看这傻蛋憋屈了”的感受。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夏弥见见路明非了。
楚子航又看了一眼表，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奥列格的肩膀，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奥列格睁开眼睛，向后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夏弥，同样小声说，“你为什么不叫她？”
楚子航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恰到好处地惊醒了夏弥。
她抬起白皙纤细的手腕揉了揉眼睛，“不小心睡过去了，真不好意思。”
楚子航大概本来想说“奥列格也睡着了没关系”，但是被当事人狠狠用眼神威胁了，所以闭上了嘴。
“你想玩什么？”奥列格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他伸出左手，右手背在身后，像个绅士一样准备扶她下来。
夏弥笑嘻嘻地道了谢，矜持地伸手宛如一个中世纪贵族淑女一样扶住他的手下车，两人配合完美优雅流畅的动作和湛然若神的颜值看呆了一群围观群众。
“先看看吧。”她说着便顺势亲昵地挽住奥列格的胳膊，乖巧地像个小姑娘，让人不忍推开她。
奥列格僵硬了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女孩总是在他忍耐范围的边缘徘徊，却恰到好处地不离开边界。
女孩抬头专注地看着他，棕色的瞳孔闪烁着柔顺活跃的光芒。
如果她真的是龙的话，也一定只是一只小母龙。
直到奥列格看到夏弥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头上。手感很好，他顺势揉了揉。
直到他收回了手，夏弥还是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她已经很久……或者说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对待过了。
她闭上眼睛。头顶似乎还有缓慢轻柔的滑动，从头顶向下，顺着发丝再到脸颊。
这像是……父亲？
楚子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自从奥列格摸了摸夏弥的头顶，这俩人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沉默，每当他想说什么，两个人齐刷刷不带情绪的目光便会转向他，让他不寒而栗。
但是任务必须进行。楚子航一向贯彻的准则帮助他挺过了这艰难的一关。
他们走走停停，楚子航被两人夹在中间，身旁是熙熙攘攘喧闹的人群，总算将大纲讲了个七七八八。他也没指望奥列格帮他什么，超强的行动力让他看到了完成任务的曙光。
他在旋转的茶杯中对着坐在左边的夏弥面无表情地念着稿子，夏弥另一半的奥列格同样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坐着，如果不是东张西望的夏弥脸上生动兴奋的表情这副画面几乎就是一个绑架现场了。
虽然现在看上去像是带着男朋友见家长的场景，长辈似乎还对这个男朋友不太满意。
“师兄！我们去坐那个吧！”夏弥小孩子心性，没多久就又恢复了活力，轻而易举地被缓缓旋转着带着浪漫色彩的摩天轮吸引了注意力。
奥列格向那移速缓慢的庞然大物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你们去吧，我不去。”
夏弥还想开口挽留一下，奥列格已经转身走了，伸出右手给剩下的两人挥了挥。
“那走吧，也快结束了。”楚子航看到夏弥有些失落，但是钢铁般的思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奥列格买了一个甜筒，一边舔着一边走到喷泉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下，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
没看几眼，身后就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奥列格假装不知道，继续看着论坛。片刻之后，一只手就拍上了他的肩膀。
“怎么就一个人？楚子航和夏弥呢？”昂热兴味盎然地说，身后跟着每次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地进入紧张状态的路明非。
“年轻人精力旺盛，去摩天轮了。”奥列格啃完最后几口甜筒，用纸巾擦了擦手。他还对路明非不回短信记恨在心，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也是个年轻人啊，怎么不去玩玩？”昂热闻言大笑，拍了拍身边路明非的肩膀。“明非说没来过六旗游乐园，很好奇，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路明非看到奥列格投过来明显蕴含着“你真幼稚”的目光苦不堪言，他只好冲终于舍得屈尊看过来的心上人一个惨兮兮的微笑。
昂热走到摩天轮出口前，奥列格和路明非跟在后面。奥列格冷着脸不看路明非，昂热倒是因为接触奥列格时间较长没有发觉，但是一向被他区别对待的路明非第一次尝试到冰山的冷气，已经瑟瑟发抖不知所措了。
他几次想搭话，都因为前方昂热的动作一惊一乍得，奥列格目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完全把他无视掉了。
他挫败地底下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就像奥列格的小狗一样在他身边撒娇打滚委屈地呜呜咽咽。也许他早就发现了，只是甘之若饴。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奥列格，期待他能哪怕转头来看他一眼。但是没有。一眼也没有。
路明非低头用力攥住胸前的衣服，呼吸困难般头晕目眩。心脏在抽搐般的痛。
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明明…之前……只看我一个人？
奥列格终于偏头看了看他，但是对方陷入震惊之中没有看到他罕见的关心。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但转念一想不就是晾了他一会嘛，以前他干的好事还不够多吗？有什么
昂热突然动了起来，让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都暂停了自己的心思，跟着他走到一个摩天轮厢里，里面还隐约能听见夏弥嚷嚷的声音：“…什么啊！师兄你又来……”短短几分钟他们似乎就已经熟络得像无话不说的老友了。
路明非眉头一皱，感觉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昂热一把拉开舱门：“女士们先生们，谈人生理想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们回到了地面。”
夏弥和楚子航都是一惊，有些窘迫，但是一会开朗的女孩就将它抛在脑后了，亲热地挽上了校长的手臂。而冰山狮心会会长光明磊落，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就变成了夏弥和校长大步领在前面，三个人尴尬地走在后面的场景。前面祖孙二人组有说有笑甚至在共同挑选冰激凌。
楚子航看着左边低落无比的路明非和右边目视前方淡定走路的奥列格，觉得这个气氛异常熟悉。
不过还好没过多久，夏弥就突然蹦跳起来，放开了昂热冲到前方。
楚子航和路明非整齐又缓慢地抬起头，只觉得随着前进，一片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一条构造精密的钢铁巨龙骨架之上，尖啸着的人们呼啸而过，只把一串尖叫声留在他们的耳边和心惊的颤抖。
路明非绝望地看到昂热居然已经像个小伙子一样跃跃欲试，和夏弥一起冲到了排队的长龙队尾。
路明非猛地转过头，希望师兄因为体力不支赶紧返回，最好不要尝试这种让人瞬间清醒的娱乐活动。
奥列格侧过脸看到他可怜兮兮宛如小动物一样的表情，绽开了一个天使般完美的微笑。
路明非看呆了，一时间甚至觉得身旁的声音逐渐离他而去。然后就听见他的天使说：“我看那条中庭之蛇不错，我们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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