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洛宁泽没有半分困意。
洛雪被押送往朝日峰。
洛雪坚持所有事情与洛宁泽无关,命令所有药房弟子守住洛宁泽的院子,不让任何外人随意进入。
假淬体|液作为物证,被前来调解的长老没收,一并带去了朝日峰。
洛宁泽关好房门坐在木桌边。屋子房门反锁,一只猫崽忽然穿过门板回到屋内,转身蹲下正对面朝着房门口,毛绒绒的小脸神色难得一片冷峻。
猫崽突然站起来,小耳朵微微一颤。
洛宁泽的耳根也不自觉轻动了动。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侧轻轻敲响。
洛宁泽起身走过去打开反锁的房门。
门板开启一条缝,迅速挤进来两道人影。
灯火照亮二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身量偏瘦,正是曾经阻拦洛宁泽上山的两个守卫弟子。
高个子的方脸叫石敬,矮个子的圆脸叫元荣。
一见面,两人立刻上来低声问候:“大师兄,你没事吧?”
洛宁泽摇了摇头,石、元二人算是和他一同长大,他简明扼要地向两人说明之前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带二人来到床后。
猫崽咪一声,正要往床后钻,动作忽然顿了一顿,转头走回来趴在桌角下。
洛宁泽想起来林道怕猫。
林道安静躺在床后,仍然处在深度昏迷中。屋里夹杂剧毒腐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林道躺在血泊里,身下的地板上有血渍缓缓漫延开。
原本该让伤员躺床上,但是,洛宁泽一来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再突然闯进来,二来林道说他自己和洛永河有仇刺杀了对方,实情谁知道,谁能保证不是他那几位兄弟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元荣带来了灵丹,先上去给林道喂下保命,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厚长斗篷,把林道从头到脚裹起来。
林道自己身上的斗篷是件可以消除气息的法器,然而已经被毒血破坏。新的这件品质更高,不单藏住林道的气息,连血腥味也一并消除。
石敬告诉洛宁泽:“大师兄,你且放心,洛永河确实已经……”
洛永河的死的确是林道下的手。
林道曾经有个哥哥,两人不是亲兄弟,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
两人有幸一同拜入黄天雪川,本来以为可以从此过上安稳的日子。
然而,林道的哥哥生得好看,十六岁时被洛永河看中,把人要到身边作伴。
林道的哥哥倒也能忍,想着不过委屈几年,等洛永河腻了就好。
洛永河喜新厌旧,果然没过几个月,兴趣就开始转移到其他生得好看的少年弟子身上。
有一天晚上,洛永河和十几个狐群狗党宴饮作乐。
席间自然要人伺候。
洛永河本来想不起林道的哥哥,然而他的狐朋狗友里,有几个人早就对林道的哥哥有所图。
这几个人撺掇洛永河把林道的哥哥也叫了去。
宴饮持续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道苦等了三天,宴会结束后始终不见哥哥回来。
林道假意投靠洛永河,暗中耐心追查数年,终于确定哥哥是死在了宴会上,同时查出了所有害死哥哥的凶手。
石敬道:“林师弟的事,还是洛永河那边的人传出来的。
洛永河猜到林师弟给他当狗是为了报仇,但林师弟修为低,他从来没将林师弟放在眼里。
洛永河那群人不杀林师弟,也不赶他走,就留着他,有事就差遣他办事,没事就随意羞辱他取乐。
林师弟也够狠。他花了整整十年,在洛永河院子底下挖出暗道,布置了一个绝魂阵。
大师兄你是没看见,洛永河连具全尸都没留下,院子里全是血和碎肉,十四夫人差点当场疯了。
死的其实不止洛永河,还有一些人失踪,有洛永河的狗腿,也有他狗腿的狗腿,反正就是那一群。
事情一传开,我们就猜是林师弟下的手。
结果听说十四夫人冲大师兄你来了,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洛宁泽拍拍石敬的肩。
元荣掰开林道的嘴,接连喂下十粒护心丹。
林道的命算是暂且用丹药吊住,元荣问:“大师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知道不是阴谋陷阱就够了,洛宁泽上前拎起裹成粽子的林道,猫崽爬上床头木箱,前爪扒拉丢在上面的抹布咪呜咪呜。
洛宁泽:“把房间收拾干净,咱们先换个地方。”
——
清理干净屋里的血迹,洛宁泽把林道交给石敬、元荣二人。
两人扛着昏迷的林道,在雪择峰其他守卫弟子和玉衡院药房弟子的掩护下,一路有惊无险,将林道送到后山小秘境的茅屋里安置妥当。
两人都不会医术,洛宁泽另外拜托一名药房弟子前去帮忙,为林道施针开药。
——
洛宁泽在房间里一夜无眠。
枯坐到天亮,朝日峰终于传来消息,洛雪被关入幽泉峰下的水牢,囚禁三个月。
惩罚不算轻,但洛雪的罪名是杀人,杀的还是亲侄子,只是关三个月,简直像是不做惩罚。
与此同时,洛辰作为副司药暂时接管药房。
所有药房弟子从玉衡院搬走,回到原本的药房居住。
洛宁泽身为药人,也被洛辰勒令住进药房。
第二次去给老祖喂血的日子,原本也是洛宁泽最后一次淬体,成功重塑灵根的日子。
他与洛雪原本商量好,这一天由洛雪代替他去给老祖喂血,洛宁泽就在小秘境里等。
如今出了意外,也是无可奈何。
洛宁泽第二次去拜见老祖,情况和上一次一样。
洛辰亲自将他送到洞府门口,为他蒙上眼睛,有的没的说一堆老祖残暴之类的话。
洛宁泽双手把住铁索,触到铁环,停步跪下。
这一次,不等他开口,老祖的声音先传来:“我记得你,洛家的孩子。”
洛宁泽正要应是,突然老祖轻咦一声,道:“你的时运……”
老祖的声音清冷清脆,原本语气还算平和,忽然严肃起来,对洛宁泽道:“你起来,马上回去,去找你身边最重要的人。马上回去,不要耽误,否则一切都迟了。”
洛宁泽一愣,脑子里嗡一声。
他毫不怀疑老祖说的是洛雪,他立刻起身往回跑,脚下一绊往前扑倒,才想起来要先解开眼罩。
洛宁泽还没撞到地面,后颈衣领忽然一紧,被人拽住拎起来。
眼罩自动滑落,他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一片模糊中,听见身边老祖的声音道:“难怪神念是只猫崽,果然是个小孩子,做事这么莽莽撞撞。”
老祖松开手,一团灵力包裹住洛宁泽。
洛宁泽飘浮在半空,如同被包裹在风中,左右景物风驰电掣向后退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回到洞府外。
洛宁泽来不及细想,认准幽泉峰的方向,全力向水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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