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虽然在榕树村有地,但他实际问了自己当村长的老爸之后才知道,按照国家分地的标准,理论上是所在村子的土地总数除土地承包时的总人口数。
别看榕树村现在一家留守的没几口人,但是当初分地承包的年代榕树村可是十分热闹繁荣的,只是随着现在年轻人的出走打工,村子才渐渐荒了。
所以他实际上在村子里的土地还不到两亩地,而这两亩地还被家里已经拿去种上了农作物。
也就是说,如果周杨想要继续他的种田梦想的话,就需要占用别人家里的土地。
当然,根据国家规定,土地属国家所有和集体所有,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买卖土地。
所以周杨是不能购买土地的,但是却可以从乡亲们的手里“购买”他们的土地使用权。
集体所有的土地使用权一般限定在本村村民使用,作为依法审批给村民个人建房、村办企业和农业生产等,村民个人承包地及使用地的使用权,可以依法转包一般用于农业生产。
但这种情况未经许可是不允许改变用途的。
好在周父作为村长,周杨在这方面会比较方便——倒不是说其他,主要是只和乡亲们沟通和向相关部门递交资料审核。
周父虽然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没能为村子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但是他在榕树村也是很有威望的——先不说他家出了唯一一个大学生,光是他这些年为村里办的实事就足够让村民们记在心里了。
所以在得知村长的儿子要租用村子里的二十亩土地的时候,涉及到的人家都态度比较积极。
毕竟,虽说农民就以土地为重,可是家里现在壮劳力不够,老头子小崽子们也种不了那么多土地,心有余力不足。
转让土地使用权这事儿,他们也有钱拿,与其留在那儿长杂草,不如租出去还能赚点钱回来。
他们是这么想的,给在外面打工的儿女们说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也同意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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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有那么一两家的儿女比较“尖(奸)”,想要着坐地起价,但是这才说出口,没传达到周杨这儿,就先被自家老辈子给骂了个劈头盖脸。
“你个小兔崽子还记得去年你老汉摔断了腿是哪个背起上山下坡送到医院的?是人家村长,你又在哪里?喊你媳妇儿回来照顾老子,结果你们两口子一个说厂里忙走不开,一个是或要照顾娃儿……最后都是村里人帮把手照顾的老子。老子体谅你们在外头打工赚钱不容易,没有硬求到起你们回来就阿弥陀佛了,你现在还想这种歪眼子主意,你这是生怕下次你老汉躺在村子里没人帮把手,死了安逸是噶!?”
都是夏天种庄稼卖力气活的,哪怕是瘦干瘦干的老头子都有一把中气十足的嗓子,硬是把电话那头的儿子给喷得耳朵脑壳都嗡嗡作响,甚至感觉到因为听筒的不给力,声音扩散得厂里小卖部的其他人都听去了。
觉察到厂友们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个被骂“小兔崽子”的中年汉子顿时臊眉耷眼的不敢争辩:“是、是,老汉你说得对,是我鬼迷心窍了,我没得意见,今年过年我们一家人一定早点回来……”
老人家冷哼了几声:“老子稀罕你早点回来!你们在外头多挣几个钱才是正事……我和你妈给你们把猪头肉留到起!”
口嫌体正直的老人家放下村委会办公室的那唯一一个老式电话,从兜里摸出一块钱:“成了,不用管他们。周老大你算一下我打了几分钟,算一下话费。”
因为当时周婆婆怀他的时候其实是个双胎,他是双胞胎中的老大,双胞胎中的老小因为那年代吃不好,母体供给的营养不够,出生三天就夭折了。
为了纪念那个没有缘分的幺儿,也为了防止周父养不活,就从小“老大”、“老大”地喊着。所以现在村子里的老人都习惯喊周父一声“周老大”。
周父把这户人家登记上去,摆摆手道:“五全叔,电话费就不算了,这是杨杨要租你们的地,所以这和家里人打电话的花费就当做‘手续费’之一,也他出了。明天九点的时候,您和婶子一起来这村委会,到时候大家一起签合同,白纸黑字的,大家都放心。”
土地转让使用权的合同是合同文本一式五份,经乡(镇)鉴证后,合同文本流转双方各执一份,其余三份分别由村、乡(镇)、县归档备案,属于比较麻烦的那种,所以需要特意挑一天让大家一起办完,不然今天你来、明天我来,耽误时间。
五全爷爷“嘿嘿”笑了两声:“要得!不过杨杨真的打算留在村子里啊?怕是有点可惜哦。”
不仅是他,还有村里大部分人当初都对周杨回到村子里的事情感到十分的好奇和不解。
村民们思想比较闭塞,还停留在古早的读书考状元一步登天的思想境界里,将心比心,像是他们的那些儿子女儿,出去打工了之后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村子里,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也多是说要多赚钱争取以后在外面买房子生活,没一个说要回来这破村子的。
但是周杨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学生,前途应该是最明亮的,结果毕业了之后却回了村子,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外面遭遇了什么事,是不是灰溜溜回来的,谁知这些猜测刚流出来,人家就拿出一堆钱打脸。
周杨自然没有把十万现金都拿出来显摆——这个钱给周家人吃定心丸就成了,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还大吹特吹。
但是光他说出转让土地使用权的现金一口气结清这话,就足够让村民们意识到他绝对不是什么灰溜溜回村子混饭吃,而是荣归家乡。
也不是没有人好奇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但是心里想归想,还是没好意思张嘴去问。
后来从周家人嘴里得知原来周杨是回来村子里搞建设的,顿时一个个的都哗然了,然后便是感动。
毕竟,他们老辈子们安土重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哪怕再穷再苦,也舍不得离开,或者说没有足够的底气离开在外面闯荡。
可是年轻人不一样,他们年轻,有拼劲,有梦想,尤其是现在社会发展,让他们见识到了外面大世界,一个个的都被吸引,纷纷离开村子,不想再回到这个贫穷且落后的地方。
老一辈想孩子,可是却不能阻拦他们前进的脚步……现在好了,有了个盼头,要是周杨真的把他们村子发展起来了,以后他们不就可以有底气喊孩子们回来了吗?
别看他们在外面一个月挣几百块挺多的,可是人也累得很,天天累瘫了就睡,睡醒了就是上工……
哎,不想了不想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五全爷爷内心感慨了一句,将这些愁绪暂时抛在脑后,盘算着等明天签合同了就有一笔额外的收入入账,到时候就可以赶集去割一斤新鲜肉回来庆祝一下。
哎呀,这一想到吃肉,嘴巴就有点流口水了,反正这钱跑不脱的,要不然今天就去提前买了?毕竟明天九点过后再去赶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正盘算着呢,村委会门口突然喧闹起来,夹杂着一些劝架的声音:“别打了!”“快分开!”“快拉开他们!”“卫戈快躲开!”
榕树村不大,家家户户每个人都认识,发生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闹得人尽皆知,五全爷爷听到动静就暂缓了步伐。而这个时候门口的架已经打完了……或者说是被拉开了,待到看清楚了闹事的人,发现是自己的本家亲戚之后,五全爷爷皱紧了眉头:“老七?卫戈?李老幺?”
而这个时候,外面那群人也终于掰扯出来了一个名堂,原本缠斗在一起的人被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分开,但其中一个似乎还很不甘心,伸出脚往对面又使劲踹了一脚!
“唉哟!”那个被踹的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而这个踹人的也因为反作用力踉踉跄跄地往后面倒,眼看着要后脑勺着地,一双白皙、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搂住了他。
“卫戈!”头发花白的老人惊魂未定地赶过来。
卫戈?
周杨闻言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少年,许是感觉到了周杨的注视,一直垂着头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两人视线接触之时,周杨面色不变,心里却猛地一跳——这个叫卫戈的少年的眼神,也太恐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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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周杨竟然被那双眼睛给摄住了——这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吗?
冰冷、僵直,眼睛冷冷地闪着寒光,像是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
但下一秒眨眼之间,但眨眼之间,这双眼睛的神采就变换了,变成了一种活脱脱一副被欺负、被污蔑后强忍着委屈和愤怒的可怜少年模样。
“谢、谢谢你。”卫戈可怜又倔强的模样,仿佛是被欺负的狗崽子一般。
除了周杨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卫戈的情况,就算李老幺扯着嗓子说卫戈打伤到他了,但是按照村民们一贯的认知,都觉得无非是李老幺泼皮无赖讹人呢,根本没觉得卫戈打李老幺能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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