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学医第九天

    如果换做其他人在久野梦我所处的境地,一般都会为了生存而努力收取信仰值。久野梦我也在尽力收集信仰值,但是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多畏惧存在被抹消。

    因为对于来自异世的她来说,无论有没有收集满信仰值,与世界的结局都是殊途同归。

    即失去生活的意义。

    收集信仰值对于久野梦我来说,是需要她去做的事情,是可以填充她生活的事情。

    她会愿意试着完成这件事并不是以想要自己活下去为出发点,只是久野梦我觉得:啊,被赋予了可以做的事情了。

    对于久野梦我,能否收集满信仰值不是多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收集信仰值这一任务。就好比神话中不断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故事的结尾早已不被看重。

    如果不是要收集信仰值,久野梦我甚至认为在当年就成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实验室中的牺牲品也无所谓——虽然因为自身的异能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低。

    正是那玄乎飘渺的信仰值,成为了少女日复一日、望不见前路的生活中,唯一的支撑起她与世界联系的结点。

    ****

    “森——先——生——”

    少年边敲门边拖长了调子呼喊,语调慵懒的宛如刚睡醒。在完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他推开了房门。

    久野梦我在缓慢张开的门缝中看见了雀跃的金色浮尘。

    房间中央摆着帘幕拉开的柔软大床,罩着白大褂的黑发医生立于床边,以后背朝着来人,从久野梦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床上的凸起,想必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了。

    医生一点一点扭动着自己的脖颈,宛若机械般,此时为他配上咔哒咔哒的背景音乐再适合不过了。他微微侧过身,眼睛圆睁,手中持着医者常用的手术刀,银色的金属器具折射出冷寂的寒光。

    而刀刃之处沾着的鲜红血液正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滴落。

    当森鸥外的视线与久野梦我的视线无缝对接之时,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太宰治:“……”

    森鸥外:“……”

    久野梦我:“……”

    别说是森鸥外和久野梦我,即使是刻意想给黑发医生添点堵的太宰治,在这一刻,也非常的懵逼。

    太宰治:???

    不是森先生这早不杀晚不杀偏挑这个时候杀??

    血亏。

    少年脑海中预想的计划开局就直接崩盘。

    身为森鸥外从河岸边捡回港口mafia的人,再加上本身的聪慧和足以洞察人心的本领,太宰治对于森鸥外想要篡位的渴望一清二楚。

    按照现有形势发展,森鸥外篡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港口mafia什么时候落入他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要阻止黑发医生的计划,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现任首领有明确的、公之于众的继承人,二是首领他病好了。

    而久野梦我就是能完成第二种可能性的人。

    太宰治对于森鸥外能否当上新任首领的态度和他对待现任首领是死是活的态度一样,皆是不在乎。

    他只是想象到森鸥外听说久野梦我能治好首领那个场面就想笑。

    结果森鸥外这一刀,不仅夺走了现任首领的生命,也扼杀了少年顽皮的心计。

    黑发医生抹去了冰冷金属上沾着的温热血液,若无其事地放回了宽大的白大褂,他背着光,眼中的红色更显深邃暗沉,“太宰君,这位是?”

    “是能治愈首领的异能力者哦。”想法被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太宰治没了什么兴致,眉眼间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郁,“但是首领死了就没法救了吧。”

    森鸥外回头看了看床铺中央,“确实。”

    他越过太宰治,看不透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久野梦我,少女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那双眼睛让森鸥外想起了商场中某个楼层角落随处可见的高清摄像头,清晰而淡漠。

    “我不建议森先生你杀了她。”

    久野梦我是不会被轻易杀掉的,太宰治内心对于这一认知相当清楚。

    就凭着在东京小巷里,她敢那样直白的叙述。

    “我领她进来,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他眯了眯眼,如同慵懒的黑色猫咪,“不如让她和我们一起吧,反正这位小姐也只是想留在港口mafia而已。”

    森鸥外没有立刻接话,他与久野梦我对视了一会,而后视线略微偏移,对上一旁的黑发少年,叹息般地说道:“我没说要杀她,太宰。”

    “诶?”太宰治拖长了音调,耸了耸肩,“好吧。”

    久野梦我清楚这八成是黑发医生笼络人心的借口,在太宰治说了那么多之后的这一声叹息般的解释几乎能看成是在向她示好。

    但是没关系。

    过程如何不重要,现在的她需要的是结果。

    她问道:“所以我可以留下吗?”

    森鸥外笑了笑:“当然可以。”

    她礼节性地弯了弯腰,“初次见面,我是久野梦我。”

    “森鸥外。”

    “……”久野梦我看着几米外的黑发医生,眉心微不可寻地折了折,她抱有疑惑的态度,但语气却更偏于陈述,“森鸥外?”

    “是的。”森鸥外单手抄兜,噙着笑,“有什么问题吗?”

    “不,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认识的人。”

    ——日本明治到大正年间的作家森鸥外。

    如果她没有记错,历史上的森鸥外也曾是位医生,还是军医。

    “原来如此。”

    如果说太宰治这个姓名还能勉强归结于巧合的话,那么当得知黑发医生全名为森鸥外时,久野梦我也知道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世上不会存在那么多的巧合。

    所谓的巧合之所以被认定为巧合,无非是因为目前持有的线索不足以解释,于是将其归结于巧合。

    她陡然间联想起来到东京后发现纸币不再印有福泽谕吉和樋口一叶头像的事实,终于在此刻,少女觉得自己摸清了什么。

    原来两个世界最为本质的不同不是纸币,纸币不过是一种直接表现形式。

    真正的不同,大概是文学史的扭曲。

    森鸥外对外宣称的是首领病逝并且交代由他来继承首领之位,而太宰治和久野梦我是见证人。

    太宰治怎么想的久野梦我不知道,但小姑娘觉得这个理由属实扯淡了些。然而港口mafia除了部分首领党,竟然少有人跳出来质疑或是反对。

    由此就可以看出,前任首领是有多不得民心了。

    “因为人类总是只愿意看到自己相信的事情。”

    与她同行的黑发少年开口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久野梦我不由偏过头去看他,太宰治大概料到她会望过来,同时扭过头,浅浅一笑。

    那笑与之前略有不同,眉眼间带了点生气。

    “欢迎加入港口mafia,久野。”

    久野梦我看着他眨了眨眼,两秒之后,想起来太宰治的神情像什么了。

    ——像是孤独多时的小孩子看见了第一个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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