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的喉结轻轻一颤,刚一抬头,景钰就退开一步。
“太后听闻薛琮在外头胡作非为很是气恼,问过皇妹的意思,皇妹说她的夫婿眼里心里必须只有她一人。”
“不愧是皇室出身的小郡主!”
景钰抬眸瞥他:“你们离开后,德城郡主跪地向太后告了罪,说回府定然好生管教薛琮。”
“不愧是德城郡主!”林湛点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成不了才!琮贤弟忒风流,的确应该好好收收心了!”
景钰话锋一转,冷眼睨他:“我倒是觉得你也很欠揍。”
林湛:“……”
这话没法接,索性就拱手告辞。
幸好景钰也未再阻拦。
轻车熟路去了薛府,同下人一说,立马有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就有人请他进去。
林湛以前来过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下人说今个薛太尉去衙门了,德城郡主去庙里上香,府里没旁人。
说这最后一句府里没旁人时,这厮还抬眸瞥了瞥林湛,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林湛懒得搭理,一进房门薛琮就唉声叹气地大喊:“你总算来了!我信了你的邪,差点没被老头子揍死!”
“伤得不重罢?本来还打算带点东西来的,结果忘了。”林湛拉过椅子贴床边坐下,把五千两银票递给薛琮,“喏。”
薛琮不接,诧异地问:“偷……偷的?”
“怎么可能?!拿你西洋镜换的!”林湛没好气道,将银票往他手里一塞,“我猜你爹肯定要断了你的财路,拿这个先应应急,撑一阵子再说!”
薛琮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从床上窜了起来:“你把我送你的西洋镜典当了?!”
“嗯啊,就那东西看着比较值钱!”
“你疯了啊,那东西怎好让外人瞧去?回头若被有心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薛琮推他一把,“去去去!快把东西赎回来!”
“没这么严重罢,再说了,那东西被一位有钱人买走了。”林湛含糊其辞。
“完了完了,我的绝版画册啊!”薛琮痛心疾首,望着林湛的脸说不出话来。
“啥?”
“里头都是我珍藏的绝版画册啊,都是全集!”薛琮心绞痛似的,捂着胸口捶床板,“我怕被我爹发现了没收,特意让人送去你那待几天!你怎么就典当了呢,还追的回来么?”
林湛抬眸,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他急急追问道:“全集?有多全?能见人吗?”
“就是见不得人,所以才……唉。”
林湛总算明白景钰在如意坊是啥个眼神了,临出来前将薛琮按床上揍了几下出气。
等回到府里时,管家说让他去正厅一趟。
林湛不得不先去了趟正厅,跪那听了宋叔叔训了半个多时辰,等宋叔叔低头喝茶,才理不直气不壮地替自己狡辩:“宋叔叔,这事不能完全怪我,西洋镜最后还不是落太子手里了?”
“什么西洋镜?”宋长明放下茶杯看了他几眼,怒拍桌面:“你又去招惹太子了?!”
敢情不是为了西洋镜的事儿,那十有八|九是历史遗留的祸,林湛忙道:“口误了,口误了!”
“只怕是你又闯了什么祸罢!我且告诉你,以后莫管薛家那小子的事儿!皇室的事儿自个儿都扯不清楚,你去岂不是惹祸上身?”
林湛忙不迭道:“是是是。”
“你这次回来性子收敛了许多,与太子未再像此前那般针锋相对,以后也得这般!”
“是是是!”
“还有一事,皇上今日跟我问起了你,想问你喜不喜欢郡主。”
“是是是!”林湛点头如小鸡啄米,忽又反应过来,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不行,我不配!”
“行了,下去吧,晚上七皇子过生辰,请帖已经下了,你与令仪一同去,我便不去了。”
林湛恍然大悟,怪不得景钰去如意坊买东西,原来是七皇子过生辰。
也是,到时候去的都是些同龄人,一大把年纪的,去了也玩不动,坐那凭白无故惹人嫌弃。
等宋令仪回来换了身衣服,便同林湛一起去了。
说起这七皇子景臣,又是一把不可言说的辛酸泪。
事情呢是这样的,有一回林湛跟宋令仪参加大臣家里的宴会,他就去陪坐的,除了太子没来,其他人都来了。
年轻人都不爱吃酒席,没甚意思,林湛坐不住,同宋令仪说要去院子里逛逛透透气。
才走到一条青黛小道上,隔着一丛花溪,就见一锦衣公子躲在角落,攥着本书看。
林湛当时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谁家的孩子这般装腔作势,核算着瓮中捉太子呢。
只可惜太子与他有过节,他来,太子就不来了。
心道这小子的如意算盘算是扑了个空。离得近了,才得以窥见全貌。
林湛是有那么一点风流的里子,以及不可言说的癖好,正好闲着也是闲着,遂凑过去问他:“你是谁家的公子,竟在此看书?”
那人惊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蹙眉道:“你不认得我?”
林湛道:“不认得啊,我是今年新中的进士,头一回来此地……”
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瞥书皮,见外头写着《南风记事》四个大字,当即就笑了起来。
这本《南风记事》说好听点呢,就是文人墨客写的小传,说个不好听的,就是点风月之物,薛琮早把正版借给他看过,里头对断袖之间的情爱描写,描述得详细至极。
而这少年手里拿的却是盗版,缺了很多情情爱爱的东西,连点好看的插画都没有,不过即便没了那点情爱描写,在京中也不盛传便是了。
不过见这公子看得津津有味,林湛便动了动心思,好心告诉他:“你这看的不是正版,正版我那里有一套,你若想看,回头我借给你。”
“你会这么好心?”那人警惕性挺高,将册子一合,上下瞥他几眼,“现在的进士都跟你似的胆大妄为?”
林湛悻悻然笑着,心想不看拉倒,正欲离开,那人又道:“你现在住哪儿?我要如何寻你?”
“住在京城的客栈里,你住哪儿?”
那公子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
林湛便凑近他,好笑道:“行了,回头我让人将书送来此地,你尽管看好了。就是有一条,别把我张罗出去了,毕竟我也要走仕途的,倘若被人知道我喜欢看这个,又刚好看上我了,那我岂不是要靠这个升官发财?”
那公子当时愣了一下。
后来林湛才知那厮是当今七皇子景臣,并且已经将书借出去了,只是听闻景臣看的时候被皇上当场抓个正着。
景臣以为林湛是故意为之,打那以后两人见面势同水火。
林湛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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