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钰却道:“薛琮不喜欢小郡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觉得嘉阳长公主能不知道?”
林湛道:“那长公主明明都知道,她怎能愿意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
“自然不愿。”
景钰的目光灼灼,盯着林湛道:“你心里所想,正是长公主心里所惧,正因如此,长公主才不肯出面阻止,就等着薛琮主动把亲事毁掉!本来你不乱|插手,长公主必定不忍亲生女儿为人棋子,必定要去太后面前求恩典。你现在这么一搅,你以为皇上会怎么想?”
林湛这回听懂了,竟被人当了一回枪使,误打误撞把亲事搅黄了。
皇上还能怎么想,肯定以为宋家跟薛家都是东宫的爪牙呗。无形中还把宋家也拖下水了。
恐怕以后也会对宋家动手了。
心情极其沉重,林湛觉得自己还真是挺欠揍的,把头一低,说不出话来了。
景钰倒也不想过多斥责他,许久才道:“林湛,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了。”林湛摇了摇头,闷声闷气道:“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只是想保护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景钰道:“若是没有实力,拿什么保护重要之人?”顿了顿,他起身,缓步走至林湛跟前,弯腰将人拉起来,“别跪了,地上凉,跪久伤膝盖。”
林湛自作聪明捅了娄子,估计宋叔叔和宋令仪多少也都猜出来了,回头不知道会不会被喊过去责骂,心理负担还挺大的。
景钰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道:“安远侯那里你不必担心,我去替你打圆场,只不过……”
林湛就猜到会有转折,又叹了口气,躺平等死。
“我之前提醒过你吧,自己作的时候,从来不想后果么?”
“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林湛不喜欢皇室之间的弯弯绕绕,明明都是血亲,怎么大家都一副要生要死的架势。
可既然今日落到太子手里,想完好无损地出宫,几乎不可能。
“还等什么?殿门都锁了,不知道你该干什么?”冰冷的目光从林湛身上划过,景钰单手一指窗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趴过去,趴好。”
林湛登时羞愤欲死,简直无地自容起来。
虽然知道以景钰的谨慎,即使在窗户边,也不会有任何人经过。
可就是让他委屈得不行,本来就是冲着帮景钰去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山还比一山高,皇室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我不!”林湛鼓起勇气,攥紧拳头道:“我不趴,我不干!不行!”
“不行?”景钰步步紧逼,冷着脸道:“怎么不行?你我早就有言在先!”
“那是你自己说的,可我没答应!”林湛往后躲,不肯让景钰碰,使劲攥着拳头,眼眶都憋红了,“反正就是不行!”
景钰终究对他没了耐心,大步流星地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扛了起来。大步往窗台边走。
林湛吓得脸色发白,使劲往他身上捶,可一点用都没有。又惊又怕,被景钰端起来往窗台上一放,立马高抬起他的双腿。
“不行!呜呜。”林湛受情蛊之祸,无法真正拒绝景钰,一瞬间觉得被喜欢的人狠狠欺负了,很没出息地掉了眼泪,“二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二哥哥!”
“你……”景钰的动作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见林湛垂头掉眼泪,又心疼起来,抬手替他擦泪,轻声道:“哭什么哭?”
“你欺负我。”林湛觉得对着太子哭,真他娘的有用,立马又簌簌掉了几串眼泪,“你欺负我,你总是欺负我。”
“你……你先别哭,有话可以好好说。”景钰把人抱了下来,替他把衣服整理好,转身回了内殿,才一坐下,林湛立马就抱住他的脖颈。
景钰又愣了一下,手僵了僵,很快就拍了拍林湛的后背:“好了,我不动你了,气也消了,你别哭。”
林湛心里委屈死了,感觉被整个皇室摆了一道,还有景臣,一直针对他,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宋令仪也是,开始跟他说很奇怪的话,所有人都奇奇怪怪。林湛心里很害怕。
“你每次都欺负我!”林湛趴他怀里,很委屈地说,“你要是早点跟我这么说,我肯定就不会胡乱|插手了!”
景钰气笑了:“你还有理了,你什么时候听话过?我跟你说了,你也不见得会信。”
诚然,即便当时景钰如实说了,可林湛不见得会信,这弯弯绕绕的,谁说得准?
林湛觉得太难了。
薛琮在府里消停了一阵子,又开始出来祸害了。
这回颇有点替天行道的意思。
那夜景臣过生辰,无端命人将陈宣带走,宴会上还泼了陈宣满脸葡萄酒,这事儿满京城都传遍了。
薛琮一向重义气,为这事气了个半死,拍着胸膛同陈、林二人道:“你们且放心!打不了太子表哥,难道我还治不了景臣?”
陈宣知他做事莽撞不计后果,遂好言相劝。
薛琮便道:“你放心,这事与你无关,景臣明明知道你我四人的关系,就跟铁浆黏住似的。他哪里是想泼你满脸酒,他恨不得把酒盏都砸林湛脸上!宋令仪为何不出来说话?”
林湛喝了口茶,神色幽幽道:“当时太子也在。”
“哦,怪不得呢。”薛琮悻悻然地说道:“太子表哥的确有些不近人情的。”
其实皇室子弟都不好招惹,尤其是景钰。太子殿下景钰不近人情,跟阎王殿的鬼君似的,三皇子景檀仰仗继后势力和皇上老头子宠爱,人倒是不聪明,狗仗人势罢了。至于七皇子景臣,其实介于二者之间,母妃死得早,又是个庶出皇子,不甚讨皇上喜欢,全靠小聪明在宫里讨生活。
因此薛琮敢对景臣动手。
等把茶喝干了,日头也快落了,二人不便多加打扰,起身与陈宣告辞。
薛琮托了人查景臣今日的行踪,听说是去张家吃酒去了。
这个张家正是朝廷一大毒瘤,张丞相不是啥好惹的角色。
对此,林湛撇了撇嘴,景臣鬼精着呢,这么些年在东宫和中宫来回跳,两边都不得罪。这会儿跑张府吃酒,十有八|九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薛琮的意思是,寻几个人来在张府盯着,等景臣那鳖孙儿一出来,立马伺机而动,找机会拿个麻袋将人套住,拖进巷子里打一顿。
林湛觉得此法有些许的草率,与他躲在张府门口,正窃窃私语,忽见府门打开,果见景臣出来。
薛琮攥紧麻袋,激动得满脸通红,林湛扒着墙面,见张丞相与景臣站在府门口有说有笑,还将什么东西塞进景臣手里。
离得远也看不真切,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点贿赂人的东西。当即心里暗乐。
“走!咱们快跟上去!”薛琮忙拉他的手腕,猫着腰穿过长巷,绕了近路,不一会就听见马蹄的哒哒哒。
景臣喝得有些醉,骑马晃晃悠悠的,薛琮将绊马绳一甩,勾住马腿狠狠一拉,景臣登时跟西瓜似的,骨碌碌摔下马。薛琮打后面一记恶狼猛扑,麻袋一套,冲着景臣就踹。
林湛姗姗来迟,看着薛琮揍景臣,竟有些愕然。
想起当年景臣坐在花溪后面的台阶上看书,晚风一吹,落花纷飞,香销花溶。
他想问问景臣,当年那本全版的《南风记事》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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