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市,周宁留马夫在外等候,自己和小婵下车进集市缓步慢逛。
今日夜市的人格外多,除了因为白日里各人有各人的正事忙外,今日也是《日书》上言适宜婚嫁和适宜逛夜市的日子。
《日书》相当于秦朝百姓的黄历,是普通家庭的必备物品,因为秦朝还是一个鬼神数术的世界,所以《日书》也得以和农业书籍并列,受到官方保护,是焚书坑儒都不会波及到的实用书籍,百姓甚信之。
小婵跟在周宁身后,小心的注意着不让往来的行人冲撞了少姬,但集市的人太多,她很难看护周到。
周宁向来是最体贴人的,走进一家客人不多的茶肆坐下,让小婵不必再神经紧绷。
而后取出一个小包裹,对小婵道:“把这个给姐姐送去,我在这里等你。”
对于少姬的吩咐,小婵经常是能明白该怎么做,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看不明白,便越觉得少姬心机深沉,不敢多问。
又见少姬端坐在茶肆内,街上负责协助市吏保障市场治安的列伍长往来巡逻、兢兢业业,便放心的领命去了。
小婵走后,周宁继续坐在茶肆,直到饮完碗中的茶,这才起身结了账离开,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秦朝的集市都差不多,被一圈夯土墙围绕,是封闭型的,四面皆有一座大门,东西、南北两条大道在中心十字交叉,马车便停在东大门的旗亭附近。
又因为沛县比较小,县里只得这一个集市,所以集市又在贴近北城墙的位置,符合《周礼·考工记》“前朝后市”的记载。
马夫见到周宁独自回来,有些吃惊,周宁笑道:“今日赶集的人太多,小婵和我走散了,我走累了,你进去寻小婵吧。”
语罢,周宁撩开车帘上了车。
旗亭是一栋建在夯土台基上的小楼,小楼居高临下鸟瞰整座市场,是集市的工商行政执法部门,也是基层派出所,在这里安全是很有保障的,故马夫一点也没多想,老老实实的听命进去寻人了。
周宁等了三十息,撩开车帘一看,已看不见马夫的背影,周宁放下车帘,等再次撩开,眉心的花钿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喉结凸起,她变成他了。
周宁下车解了套马绳,坐到驭手的位置,一挥马鞭,马车悠悠的往北城门的方向去。
除了驾车的马夫长相过于年轻白嫩、技术过于生疏外,周宁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周宁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心里满意,脸上也挂起微笑,却突然听到有人嘲笑出声,“嘿,你这马车驾得,还不如我跑两步快,真是糟蹋了马儿。”
周宁应声看去,是个一米九的大块头,肤色黝黑,一脸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长相很是粗犷的男子,他挑着担子,箩筐里一把屠刀几条瘦肉。
周宁勒停了本来就不怎么快的马车,拱手问道:“敢问壮士是?”
“嘶,好俊的小子。”
周宁容貌出众,五官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精致,要不是此人气质清冷,举止又落落大方,他还以为是哪家调皮的小娘子呢。
尽管如此,男子回话时,还是忍不住偷偷扫了一眼周宁的喉结,“我叫樊哙,是卖狗肉的。”
樊哙的声音有些可惜,还真是个男子。
樊哙?
系统激动了,也幻灭了,【宿主,这就是你的官配呀!】
樊哙此时不应该在刘季家饮酒吗?
周宁笑道:“小子驭术不精,让壮士看笑话了,壮士若无事,可否教授一二?”
樊哙回道:“我大哥今日成亲,我赶着去喝喜酒,要不是有许多生意是早就说好的,我今日都不会来集市。”
周宁垂眸一笑,又拱手道:“那在下就不耽误壮士了。”
本以为双方就此别过,不想樊哙直接把担子放下,两个箩筐一重,往马车上一扔,自己也坐上马车道:“没事,也不差这点功夫,顺手教你一段路,我步子大,跑两步就赶上了,你这是要出城?”
这小子不仅长得像个小娘子,让人瞧了不忍心拒绝,这身上的味儿也像个小娘子,怪好闻的。
周宁只感觉马车一震,突然的负重让马儿不满意的撅了撅后蹄,然后手里的缰绳便被人夺了过去。
这份自来熟真是……不过,驭车之术确实是她所需。
“是的,辛苦壮士了。”周宁笑道。
樊哙大包大揽,豪爽的说道,“小事一桩,你看我的。”
“驾!”马鞭一甩,马儿飞快的奔跑起来,带起来的风迎面扑在周宁的脸上,周宁没有避开,反而认真的看着樊哙的操作。
樊哙是个粗人,教授的话很平实,加速怎么拉绳,左转怎么拉绳,右转怎么拉绳,没有解释为什么,记住就是,倒是能很快让人上手。
马是被套好的,也不难,记住几个要点后,周宁估摸着自己也会了。
都讲过一遍,马车驾到了城门处,要停下来检查传验了,周宁再次谢过,“就到此处吧,不好再耽搁壮士,谢过壮士教授驭术,这几个钱算小子请壮士喝酒的酒钱。”
不想这么一件小事还有这样的好处,樊哙先是一喜,又见少年面若好女,光风霁月,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便觉得为几个钱激动的自己有点掉份。
樊哙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就是不想在此人面前丢脸,被他小瞧了去,故手抬到一半,转了个方向挠了挠自己胸口。
“算了,这算多大点事,就当交个朋友,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等你下次来沛县,哥哥请你吃肉。”
周宁笑了笑,“周宁,在下周宁,周全的周,安宁的宁。”
“好嘞,我记住了,周兄弟。”樊哙呵呵的一笑,一巴掌搭到周宁的肩上,把周宁半个身子都压偏了。
樊哙急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粗人,劲儿大。”
周宁笑了笑,表示不在意,轮到她校验了完传验,两人再次告别,周宁悠悠然驾车走远。
樊哙站在原地看着周宁的马车在晚霞中越来越小,呆怔的想着,也不知大哥说的吕少姬有没有周兄弟俊,突然,樊哙一拍脑门,糟糕,他大哥的婚宴!
樊哙急匆匆的往刘家赶,赶到时,却发现大哥的神情很不对。
热心又讲义气的樊哙急忙凑上前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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