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仔细梳理、规范好的情报网运转比之前高效了许多。
这份高效不仅指消息传递的快慢问题, 也指近来消息传回的频繁程度。
陈胜那边动作不断,他们每看一次都要咂舌震惊一次,而周宁却每十日才听一次禀告,叫他们憋得够呛。
好不容易, 八月底了, 黑和高又忍, 忍到了天热无人, 算着周宁用完了午饭,便急忙到了周宁这处汇聚。
“那个陈胜, 也太猛了。”黑啧啧咋舌。
“他将兵分了八路, 最早分出的一路领兵者是葛英, 向东边略地;然后吴广西进;武臣和张耳、陈余向北攻略故赵国地;邓宗向南攻略九江郡;周市向北;周文西进攻函谷关;宋留西定南阳, 入武关;召平向东攻广陵。”
周宁点了点头。
黑激动的说道“现在,最新消息是吴广已经攻到了荥阳, 那是天下粮仓之最敖仓的所在地啊”
一般县城的粮仓以万石为单位, 每一万石被称为一积,如陈县、吴中县这样的一郡郡治所在, 是两万石为一积,而天下粮仓之最的敖仓是十万石一积, 其粮草之多可见一斑, 若吴广此行攻下荥阳,秦王朝将元气大伤。
“嗯。”周宁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呢”
这么淡定黑茫然的看了一眼高和盼,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高是早知消息的,脸色沉静, 而盼双目连着嘴巴都瞪圆了。
黑嘿嘿一笑, 好吧, 是周兄弟太厉害了。
“武臣已经成功攻下了赵国故地,”黑神情惊叹,举起一个手掌,夸张的说道“一个月的时间,连下五十余城,我的亲娘老子哟,这一天得打两三场吧。”
周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高和盼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只有黑神经粗,嘿嘿笑道“不过,这武臣攻下赵地就自封自己为赵王了,要和陈胜平起平坐,最有意思的是,陈胜还准了。”
周宁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黑见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慢慢的平静了,快速的禀报完其它琐碎的消息,就等周宁问话。
周宁翻查着黑送来的一大堆布帛轻叹了口气,黑还是不适合负责情报的工作,报告消息还像是打听八卦一样,没有政治敏感度,所以禀报的时候没有方向,零碎锁散。
她需要有个人帮她提炼过滤,若是什么消息都报到她这里来,那她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够用的。
“我们先说你们最紧张的敖仓问题,荥阳的主事者是谁”
“那个,”黑吞吞吐吐的想要翻布帛。
“是李由,”周宁干脆的告诉他,又问,“知道李由是什么身份吗”
这是送分题,就好比告诉你某市市长的名字,又说明了地方,再问你他是什么身份。
“三川郡郡守。”黑笑着立马回道。
周宁笑问“他父亲是谁”
呃,这题超纲了啊,最近出现那么多人,发生那么多事,他真没那个心力查清每个人的父母兄弟祖籍啊
黑求助的看向高和盼,高迟疑着说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确实无力顾及到细处。”
盼也道“这两军交战,和父亲母亲什么的,应该,”盼在周宁淡笑着的视线下,弱弱的说完剩下几个字,“关系不大吧”
硬生生把帮忙求情的陈述句说成了疑问句。
“嗯,”周宁笑着点了点头,“他父亲是李斯,当朝丞相。”
高和盼瞪大了眼,转头谴责的看向黑,这都能遗漏
丞相之职如何重要不需多说,那是能直接和皇上说话,请皇上调兵的人
“我,我,”黑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但最后只垂头道“我错了。”
周宁又道“我再问你,你道武臣连下五十余城,可有细节”
“这个,陈胜兵分了八路,还要关注着陈胜驻留的陈县动静,我,”黑挠了挠头,回道“我就没顾得过来,那边就那样传过来的。”
周宁语气淡淡的说道“事情是已经发生了的,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可以去信寻问细节。”
若那边传过来是怎样就怎样,还要她问了他再去追根究底,那和她亲自处理有什么差别,她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是想有一定的自保力量,可进可退,叫她不至于受制于人罢了,若是要操心到那个份上,那她就需要转换一下模式了。
“唉,”黑双手挠头,有些丧气,“我怎么就没想到”
打掉黑因为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自得后,周宁又问,“如今陈胜声势浩大,几乎要直逼咸阳,你们觉得他能成事吗”
盼第一个回道“不能。”
黑迟疑了一瞬,他是最先经受所有消息的,那一个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冲击,他还没有忘记,但他最后也答,“不能。”
周宁看向高,高诚实的回道“若是没有先生前次的话,以某自己的判断,某认为能,但,”高笑了笑,“但先生都公布正确答案了,某再看陈胜如今布局,便知是不能。”
周宁笑了笑,三人对她的信任真是出奇的高。
“那你说说他们如今的布局哪里不好”
高回道“分成八只队伍,看着声势浩大,但其实分散了实力,尤其广陵距陈县听说有八百多里,攻略下来意义不大。”
周宁笑问道“你去看了舆图”
高笑了笑,“倒是想看,可惜咱们这里没有,我便找邮人问了问。”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在官吏中寻人做事就是比较省心。
“还有吗”
“还有就是武臣自立之事,陈胜不该应允,领兵略地的不止武臣一路,王谁都想当,若是都有样学样,那陈胜的势力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了。”
高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有些明白您前次说的局限问题,到底是佣农出身,只盯着眼前的利益,看不长远,武臣此举,自伤实力,等秦军击败了陈胜军,他也难逃一死。”
周宁笑了笑,他可比陈胜死得早多了,陈胜这个张楚王好歹做到了十二月,做了有六个月,而武臣这个赵王却只当了三个月便亡命了。
跟他们细细分说了如今得到的消息暴露的情况,以及可能造成的影响,又勉励了高几句,又提点了黑和盼几处,便说到了将近下值的时刻。
几人各自散去,黑和高回去偏院,高见黑闷闷不乐,笑道“怎么,觉得自己亏了先生说的都有理,你那点钱可买不到这么多道理。”
“哎,”黑甩掉他的手,“我心疼啥呀,我是那没见识的人我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前头先生就说过了,叫我不要光顾着看热闹,我就记不进脑子里去,你听先生分析的,多清晰简单又明了,怎么我就不往深处想想呢”
高愣了愣,“你在郁闷这个”
黑一脸别闹烦着呢的表情瞥他一眼。
高慢吞吞的说道“那你接着郁闷吧。”
这得多想不开,拿自己和先生比,你没见盼,谁要是拿先生和他比,他立马哭丧着脸。
周宁将茶碗里的白水饮尽,润了润喉,她这一下午说了太多话了,这天气又热得叫人疲乏。
周宁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下值。
如今殷通没心情找她麻烦,他的消息虽然不如她灵通,但也听闻了一些百姓杀长官造反的事情,所以根本顾不上管她有没有外出的事情,亦或者他见黑和高常来寻周宁,便认为周宁还管着偏院的事吧。
总之近来周宁又能在法令所安安生生的待着不动了。
周宁踏出县衙大门,正奇怪今日没见到韩信驾车在外等候,便被一人握住手腕拉到了一边,她刚要动作,便听一道熟悉的雄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道“先生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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