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设局

小说:历史学霸在秦末 作者:漫愈
    项羽设宴相请, 刘季万不敢怠慢,一大早,便领着昨夜的一百余人急赴鸿门。

    项羽或是心怀愧疚, 倒没有在帐内安坐, 反而起身迎到帐外。

    项羽不清楚如今时局, 老辣的刘季却知道自己的性命全在项羽一念之间, 所以有意逢迎奉承,一时间倒是比当初并肩作战时还要亲密几分。

    等刘季带着萧何随项羽入营帐入席,因不满项羽更改军令放过刘季而安坐帐内的范增见此, 整个脸都拉长了。

    刘季对着项羽和范增又追忆了一番战友情,表达了自己对自己先入关的诧异, 而后又说了双方之间的误会皆是因为有小人作祟,最后说还好将军英明,没有受小人蒙蔽, 他的妻妹周王姬本来就身体不适,听闻将军误会了自己,担心双方起冲突,担心得晕了过去。

    又言周王姬乃是他妻子吕雉手把手带大,两人的情分非同寻常, 言辞间有透露他与吕雉夫妻感情深厚, 又育有一儿一女, 他乃家中顶梁立柱。

    刘季这番话很厉害, 字字句句都针对着项羽的性情喜恶。

    第一条他思忆战友情, 模糊了敌我关系, 硬生生将如今两者争权夺利的关系逆转到昔日盟军战友的阶段, 叫项羽对局势的认知落后于形势的变化。

    项羽信了, 所以他脸上有了些笑意。

    第二条先入关的诧异, 既吹捧了项羽的能力,又暗暗提醒了项羽先入关者为王的旧约,勾起项羽背约弃义的内疚之心,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

    项羽听罢,脸上也果然有了些尴尬之色。

    第三条化如今双方必然的根本利益冲突为偶然的小人谗言挑拨,进一步模糊掩盖双方的敌我关系、利益冲突。

    项羽又信了,他点头赞同,方才生出的内疚也有了去处,都是因为小人作祟啊。

    至于最后一条,周宁因为担心刘季担心得晕了过去

    这一条对于项羽而言是致命一击,原本知道误会了刘季,项羽还只是内疚尴尬,可听闻先生因他冲动之举而担心受难,项羽就是懊恼了,懊恼自己忘了先生与刘季还有这一层姻亲关系。

    “先生现在如何可有好转”项羽急忙问道。

    刘季见此彻底放心了,这最后一条是他昨夜见到项羽剃了胡子,回去冥思苦想想到的,果然起了奇效。

    刘季笑呵呵的回道“昨夜太晚,不敢叨扰王姬,今日一早某便使了人向王姬传话,言某与将军误会已除,叫王姬不用担心,王姬此病是忧心所致,想来得到消息,必能有所缓解。”

    刘季此言,说得温和体贴,却是进一步将项羽架在了架子上,他都同王姬说了“误会已除”,他既爱慕王姬,又怎么好再揪着此事不放,在王姬面前失信,又叫王姬病情加重呢。

    刘季的暗语,项羽向来只能听懂字面上的意思,所以他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还道“那就好。”

    刘季见此心中踏实,与项羽神色轻松的谈笑,还道若项羽实在不放心,可随他到灞上去瞧瞧王姬,言辞间,颇有种兄长看妹婿的亲近照顾。

    项羽又担忧又欣喜的应了。

    这一声应,意义格外不同,项羽答应去刘季大军驻扎的地方,代表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对刘季用兵的打算。

    在刘季与项羽交谈时,范增多次举起身上所佩的玉玦,提醒项羽下定决心诛杀刘季,然而到了此时,他将玉玦随意放下,提醒暗示已然无用。

    范增对着刘季冷笑了一声,见刘季用一个“周宁”分散项羽心神,又想到周宁与刘季的关系,不禁也对周宁生出了恼怒,暗道红颜祸水不外如是。

    见项羽与刘季越谈越和睦投契,范增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羽儿不能决,少不得他们帮他除去后患了,范增一言不发,起身离席而去。

    项羽见此,略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刘季倒是心中一动,哈哈笑着,又引着项羽说到别处。

    不一会,范增领着项庄进来了,项庄笑道“军中没有丝竹歌舞取乐,不如由我为大家舞剑助兴。”

    项羽闻言,微蹙的剑眉松开,笑看了范增一眼,允了。

    范增同样对项羽回以微笑,露出了今日见到刘季后的第一个笑容。

    这笑容,项羽见着不觉得如何,然而刘季视线一转与范增对上时,却是心中一凛,暗叫不好。

    范增微笑惬意的自斟自酌,一改方才的恼怒暗恨。

    一个人的情绪不可能没有缘由的徒然转变,范增对刘季的杀意几成实质,此时他从容不迫,必定是有了别的主意取刘季性命。

    萧何的视线转向项庄,同样绷紧了神经。

    这一点眉眼官司、计谋思虑,同刘季的言辞深意相比浅显得不能再浅显,不是范增不动脑子,优势在己方,处处主动,杀了一了百了,何必费思量。

    这一场杀局暗波汹涌,在场五人,有四人有心思计较,唯独项羽笑容爽直的等着看项庄的剑术进益,半点不觉。

    待项庄拔剑,气氛愈加紧张,宝剑的冷光闪射到刘季双眸的一刻,刘季心中的惊惧上升到了顶点。

    剑芒吞吐之间,性命攸关之时,刘季再顾不得体统颜面,慌乱的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起身的同时又想后退,脚下不稳,一个绊脚差点栽倒在地,刘季一时间可谓狼狈。

    项羽不解的看向刘季,范增无声冷笑,从未上过前线的萧何颤着腿极力冷静的描补道“想来武安侯是吃多了酒内急。”

    醉得头昏眼花又尿急,有此形状倒也正常。

    刘季就势应言表演了一番醉酒又尿急之态,踉跄着出了营帐。

    范增心中暗恨,萧何同样高悬着心脏,“武安侯失礼,还请将军见谅,某前去看看武安侯情状。”

    项羽想着刘季刚才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着允了。

    最后刘季如历史上一般带着樊哙、夏侯婴、靳强和纪信四员大将从小路逃走,不同的是留下收拾后局的乃是萧何。

    阴差阳错,因为刘季的狼狈姿态,也不用再找理由了,正好用喝醉了酒的借口。

    从小路返回灞上,只用行二十里,萧何度量着刘季归营,便入内奉上了刘季带来献给项羽和范增的白玉璧和玉斗。

    范增如何恼怒生气自不必说,当着萧何的面便砸了刘季送给他的玉斗,又抽出佩剑一顿乱砍,指着项羽道竖子不足与谋。

    又说刘季等人从小路逃回灞上之时,周宁正与张良在小路尽头的山丘上饮茶谈笑。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白裘,又都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相对而坐,中间一张小几、两盏清茶,轻烟寥寥,倒有些不似凡尘俗间的悠然安逸。

    张良笑道“瞧师妹今日的精神气,可是大好了”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好些了,劳师兄费心,”又关切道“天气越来越寒凉,师兄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自刺杀始皇失败后,张良郁结于心多年,身体也不是很康健。

    张良不赞同的笑道“既然尚未痊愈,何必拉着我出来吹冷风。”

    周宁笑了笑,自然是别有用意,“一直待在营帐内苦闷,出来透透气。”

    两人品茗说着话,都是些闲话笑谈、关怀之语,而未谈如今局势、将来如何。

    张良心思机敏,一路行来,必定有察觉到她的意图野心,可光复韩国几乎成了他的执念,韩王活着他便不可能到她的身边助她,而她又不能叫韩王因她而死,但是按照她的野心规划,他不来助她,迟早有一日双方还是会对上,成为敌人。

    如今韩王叫他助她入关的任务已然完成,不日张良便要告辞返回韩地了。

    正如她的心思他知道一样,他的执念她也知晓,所以开口强留只是徒劳尴尬,所以两人避而不谈局势将来,也所以她设计了今日之局。

    远远看到刘季一行人行了过来,刘季打马走在前头,而樊哙、夏侯婴、靳强和纪信四人持刀持盾步行跟在刘季后头,周宁低声笑了起来。

    张良闻声,诧异的顺着周宁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后,也摇头笑了起来。

    望过来为两人添茶,眺望了一眼,奇怪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张良笑道“按说武安侯一行人为了脱身逃命,当是行得越快越好,可武安侯身后的四位将军却只是徒步而行,你道为何”

    “一时找不到那么多马”望迟疑着说完,自己都不信,一百多人骑着马去的,怎么可能缺马。

    张良看向周宁,周宁笑道“四位将军无马可骑,若有敌军追来,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反身格斗,便是武安侯最好的肉盾。”

    周宁说完,同样笑看着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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