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柔和,清风徐徐,耳畔伴着水鸟长鸣,竹筏悠悠,苏木撑着竹竿,满脑子黑线。
你说这平时都是陆阮去逗别人玩儿的,可昨天陆阮被小哑巴亲了之后居然跑了、跑了、跑、了……今早天不亮就催着他出来捕鱼,苏木看着靠坐在船舱处摇着薄扇,眼眸微合的陆阮,嘴角抽搐,忍不住打了个哈应,困倦不已。
“阮姐,你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小哑巴就待在家,你总不能一直避着人家吧?”
陆阮手中的薄扇顿了一顿,半响听她道:“先躲过今天再说吧。”
苏木“切”了一声,招惹人家的是你,真招惹来了跑得比谁都快的人还是你。不愧是阮姐,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陆阮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感受着江水幽幽,脑子里可愁死了。
这……这……她没想过这么快就把人拿下啊,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昨天跑开的时候她都不敢看小哑巴的表情。
要不试试?好像也不是不行,可是……
如果真的试试,那小哑巴现在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万一以后想起来了,把她给抛弃了怎么办?再万一就算小哑巴不抛弃她,他的家庭亲人会接受她吗?
而且,如果真的要和小哑巴在一起,这户籍的问题也得赶早解决了,还有哑巴和右腿上的伤到底是能不能治,还有没有一丝丝希望这些问题治愈都要考虑。
一想到这些,陆阮就忍不住揪自己的头发,内心无比暴躁。
“啊——”她突然站起来冲着江上大喊,想要将自己内心所有的郁闷无奈都排解出去。
苏木被她一惊,差点儿连竹竿都丢了。
一声吼过后,陆阮觉得自己舒畅了许多。想起昨夜小哑巴害羞的表情,突然就觉得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冲着苏木喊一声,“我们回家。”不管结果是什么样,总不能还没开始就结束,结果再糟糕又如何,她陆阮还能怕了不成。
苏木:“……”这是想通了?
苏木看着自己脚边的篓子没几条鱼,叹口气,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两个人撑着船到了岸边。
苏木还没来得及卸下船里的东西就见一身影从自己眼前飞快掠过,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跑远了。
苏木望着她的背影,呐呐道:“我还没下船呢……”心中涌起一股被抛弃了的怅然若失感。
陆阮一路狂奔,脸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她既然决定和小哑巴在一起自然是浪费不得这一丝一毫的时间了,而且她想好了,如果真的要和小哑巴在一起的话,还是要考虑去治好小哑巴身上的旧伤,虽然可能会很难,但也要试一试。
“小哑巴——”
好不容易等陆阮到了家,高兴得推开门,却发现家里头静悄悄的。
她一边推开房门边喊小哑巴,可是还是没人。
整个小院都绕了一圈就是没有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陆阮开始有些心慌和失落,“人呢?”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可还没等陆阮出院子去寻,却见远处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地朝着大门走近。
陆阮看清楚了人,忙要扑上去同他表示自己的决心,“小哑巴。”
可小哑巴却是避开她,提着篮子径直走近了厨房。
陆阮一愣,他不搭理自己这还是头一回。陆阮跟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小哑巴,你到哪里去了?”
只见他把自己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顿时一股香气弥漫开来。
“你去买叫花鸡了?”陆阮盯着他的表情低声道。
可是小哑巴还是没有回她,只是开始处理起那只叫花鸡来。
陆阮看着他动作娴熟地运用起刀具将鲜嫩的叫花鸡三五下就分开来,不由得赞赏道:“你会厨艺啊?你都没同我们说过。”
话说完,陆阮瞧瞧瞄了一眼小哑巴的表情,可他还是没有搭理自己。陆阮的表情有些失落,他这是再和自己冷战吗?是因为昨天她跑了,然后今天早上又消失的原因吗?是的吧……陆阮在心里琢磨着。
刚想拉着他的袖子冲着他撒个娇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就听见老远传来的声音,“好香啊!是不是买了叫花鸡!”
苏木兴冲冲地寻着香味跑到厨房,看着小哑巴正在处理叫花鸡,陆阮站在一旁,想起陆阮答应了自己会带自己去吃叫花鸡,又知道她是个不爱动手的娇贵性子,自然是使唤小哑巴了,便道:“阮姐,你这速度够快的啊,刚回来就买了叫花鸡,特地买给我的吧?我就知道阮姐心疼我!”
陆阮抿了一下唇,看着那个没有半点反应的人,哑声道:“不是我,是他。”
“呃……是小哑巴啊。”苏木脸上激动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虽然小哑巴一来就抢走了本该是他的地位,但是看在小哑巴对他也算是不错的份上,苏木轻咳一声,“那什么,谢谢啊。”
小哑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了叫花鸡,苏木才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冲着叫花鸡旁边看了看,掩饰不住脸上雀跃的表情,“这叫花鸡是老李家的吧?他家的酱料你有没有拿啊?配上他家独有的酱料那才是一绝!”
小哑巴绕过陆阮在她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放在旁边,苏木一瞧,眼睛发亮道:“太好了!”
苏木是开心了,可是陆阮就难受了,明明酱料包就在她旁边可是小哑巴却连叫她帮忙的意愿都没有,简直是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陆阮不由得瞪了一眼高兴得不是时候的苏木,苏木觉得莫名其妙,却也知道此刻也不是招惹陆阮的时候,冲着她嘿嘿一笑就出去了,只等着吃饭的时候再一享叫花鸡的美味。
陆阮看着这个认真处理着叫花鸡的人,明明平时也不说话,此刻也是沉默,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一样,平日里像是春风微拂一般和煦,此刻却如冰窖一般严寒凄冷。
她咬了咬唇,心里冷哼一声,脾气不小,看我哄好之后不叫你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
可是又一想是自己先退缩逃跑的,又不敢不把人哄好,便只能跟在他身后暂且伏低做小。
眼见着小哑巴把叫花鸡已经处理好了,就要出厨房,陆阮连忙拽住他的衣摆,委屈道:“你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小哑巴被她拉着衣摆也没有强行离开,只不过是背着她停下了脚步,可是也没有回头。
陆阮觉得他至少是有点儿反应了,便乘胜追击道:“昨日逃跑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小哑巴觉得自己的脊背僵直,可她的话却没有让自己感到温暖放松。如果一开始不是认真的,那她为什么要招惹自己呢?
是不是……
他想起了那天陆阮和李姑娘说的话,是不是她也是那样想的?还是说那些话就是她的心底话,所以才能够那么让人共情,将李姑娘劝走。她是不是也是嫌弃自己又残又哑又无能?
陆阮要是知道他心底是这么想的,真是恨不得一口呕死,她身为一个姑娘家再大胆,再开放热情不也会害羞的吗?害羞一下怎么了?怎么就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陆阮还在身后哄着人,“可我……不也是个姑娘家,我也会害羞的,这个……这个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舒缓一下心情的。”
陆阮只能看着小哑巴的背影,无法从他的表情获得丝毫蛛丝马迹,她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他是不是能明白,毕竟男子和女子之间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轻轻道:“你能明白吗?”
“你这么说他能明白个什么啊?阮姐这个时候就不要害羞了,你就该直白一点儿,说你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苏木这个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摸来一个青梨,嘴里咬得叭叭响,依靠在窗台上,看戏看得欢脱,看到不得劲的时候还要自己上手告知台上人你们这样演不对。
陆阮听见他的话,嘴角抽搐,她好不容易服一回软,却叫苏木这个小兔崽子都看见了,真是面子和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不由得色厉内荏,虚张声势道:“你小子在这儿干嘛?”
苏木嘿嘿一笑,阮姐生气了,赶忙咬着自己的青梨跑了。
他这么一打岔,陆阮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正色道:“昨夜逃跑将你一个人丢在灯市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陆阮的脸色有些潮红,不自然道,“不过女孩子遇见这种事情会害羞也是正常现象,你经验还不够丰富,下回就知道了,所以你不能同我生气。”
原本经苏木那样一插嘴,再听她前面的话,小哑巴的气不说全消了,可也去了十之八/九,可是听见后面,这越听脸色越难看,什么叫他经验还不够丰富?什么叫下回就知道了?还有下回?陆阮经验很丰富吗?
小哑巴把自己醒来之后与陆阮相处的每一件事情都回想一遍,脑海中尽是她给自己恰到好处的送糖,给自己涂抹药膏,还有给他买衣裳时对那些称呼的不否认,还有昨日七夕穿上了那身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有一样的面具……以及那些时时刻刻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小哑巴越想心里越难受,这怎么看她都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而自己笨手笨脚,时刻脸红心跳……
陆阮见他许久不说话,悄悄走到他身前瞧着他的表情,只见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陆阮眉头一紧,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
小哑巴低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陆阮被他弄得是猝不及防,看着落空的两手愣在原处,这……这怎么越哄越不高兴了?一瘪嘴,顿时就不高兴了!
哼——我也是有脾气的!
不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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