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小说:放肆沉迷 作者:川澜
    “小月亮”这个称呼很多人叫过, 却是第一次从顾雪沉的口中说出来。

    他音质太磁,又离得近,研磨着钻入她耳朵, 像爱人间最亲最娇的昵称。

    许肆月被亲眼睛已经开心到屏息, 又听见他这么叫,鼻尖反而发酸起来, 她环住他脖颈,温顺倚在他肩上。

    虽然昨晚喊着要他叫“小月亮”, 但实际上她没指望那么快听到,雪沉的心上太多血口子, 她的爱对他而言既突然,又冲动,很不值得信任, 哪能一夜之间就把他的伤填平。

    冷落她, 不理她,她都做好准备了,可她没想到, 雪沉还是舍不得。

    许肆月腻在他怀里, 不满足地央求“你再叫我一声”

    “小月亮”三个字被他一说,实在过份挠人, 她听不够。

    顾雪沉敛眸, 不肯配合了,许肆月并不气馁, 满心甜软地贴着他,想放纵本性撒个娇, 又害怕乱动会伤到他身体。

    她想起顾雪沉话中的另一个重点, 心虚问“雪沉, 你怎么知道我说谎的,其实我”

    许肆月猜测是她行动太迟缓,不像简单撞出来的,才让雪沉发现端倪,正打算编一个更靠谱些的借口,手机突然震动。

    她动作小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拧眉。

    许樱

    啊,录节目时候欠她的皮料还没给钱,说不定是来要钱的,那就不能不接了。

    眼看着电梯还没有达到一楼,许肆月对顾雪沉软声解释了一句,转头接起许樱的电话,语气自然而然切换到冷艳镇定女总裁“忘记给你钱是我的问题,这就转账。”

    “不是钱”听筒里,许樱急着否认,而后停了片刻,纠结地吞吞吐吐说,“姐姐,爸心脏病突发,刚醒过来,现在在华仁医院二病区,医生说尽力而为,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他闹着要见你一面,你愿意过来吗”

    她唯恐许肆月不悦,赶忙解释“我只是转达,姐姐,你完全可以不来的,全凭你的心情”

    许肆月口吻生硬“谁让他犯病,就叫他找谁,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许樱迟疑地解释“犯病是因为他把家里所有财产全部扔进那个让他着魔的项目里去了,天天做着东山再起的梦,结果就今天,彻底赔空一分不剩,所有身家,只留下一套不到百平米的房子拿来栖身,我妈我妈哭闹一天了,要跟他离婚。”

    许肆月很想冷笑一声,就听到许樱继续说“然后真相也跟着公开了,那个项目的最深幕后是深蓝科技,让他犯病的人其实就是姐夫,姐夫从一开始给他钱,就为了等到今天,把许家的财产都掏出来,全还到姐姐你的手里”

    许丞不是卖女儿么

    那就宁愿花时间,给他极致的希望,再彻底破灭,让这个女儿名正言顺得到他的一切,用最疼的方式报复他。

    许肆月蓦的抬起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顾雪沉。

    顾雪沉还是安静垂着眸,长睫漆黑稳定,刚吻过她的薄唇淡然抿着,整个人霜华如月,看不出一丝筹谋和手段。

    许肆月心口酸楚和炙烫交缠,她有一会儿没出声,许樱怯怯问“姐,爸又在喊了,你来吗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许肆月深深吸气,“我也在华仁医院,我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她忍着泛滥的心潮,揉了揉顾雪沉手臂“老公,你把我放下吧,我先送你回病房,然后要去一趟前面的二病区,你等我,很快的。”

    顾雪沉不为所动“今天上午你要江离转达的也是这句话,结果天快黑才回来,我还能信你么。”

    信任危机绝对不行。

    但许肆月明白,雪沉真正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他听到了,他要陪她去。

    许肆月眼窝发热,倾身挽住顾雪沉,依赖地贴过去,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缓“既然小月亮这么不可靠,那拜托大魔王陪我一起去好不好,你不要抱我,就拉着手慢慢走,免得我迷路。”

    顾雪沉没什么表情,等她又拖着尾音娇滴滴唤了两声,他唇边终于浅浅翘了一点痕迹,又生怕这些甜蜜被夺走,匆匆收了回去。

    许肆月让乔御送下来一件连帽的长外套,披在顾雪沉身上,给他把帽子戴好,扣紧他五指出门。

    膝盖疼,她走不快。

    顾雪沉怕她疼,走得更慢。

    这样牵手走在月光底下,也是他从前不敢多想的奢求。

    二病区到楼的距离不算远,但前后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里面人多吵闹,是真正生老病死的苦辣,许肆月把顾雪沉的帽檐拽低一些,不让人随便看到他。

    到了病房门外,许樱早就等在那,她看到顾雪沉吓了一跳,目光向下,在两只相牵的手上,见着一个手环。

    比许丞这种大病还要深色一度的危重病人手环。

    许樱哽住,大睁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肆月没管她,抚着顾雪沉的背让他稍等,一个人走进去。

    病房里三个床位,另两个都围满了人,说笑聊天的,另一边家属聚着打牌的,唯有许丞床边空荡。

    他浑浊的目光对上许肆月,激动得想坐起来,脸上还有怒色,等到记起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身患重病,往后全要靠这个女儿过活,才又瘫软下去,流着泪叫“月月。”

    许肆月呵笑“别这么叫我。”

    月月,只有一个人可以叫。

    许丞脸色灰白,不管旁边别人是否在看热闹,有气无力地道歉恳求,说尽各种理由,希望许肆月原谅,到头来还是要顾念父女之情。

    “人活世上,什么也抵不过亲情,”许丞瞪着她,“肆月,爸爸是疼你的,当初只是被骗了,一时鬼迷心窍你要相信,谁都不可能比爸爸更爱你”

    许肆月任他痛哭流涕,站在一米开外,蹙眉看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一句真心话许丞,你话里话外甚至在挑拨我跟雪沉,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看”

    “如果只有这些废话,”她往后退,“那活着的时候就不用见了,等你过世,我再给你上香。”

    许丞伸手抓她,嗓子里嗬嗬几声,到底跌回枕头上,无力道“肆月,人都是会变的。”

    许肆月停下看他。

    许丞跟她对视,眼角流出粘稠的泪“我有钱的时候,当然可以纵着你胡作非为,把你养得娇,也是我在外头的面子,我虽然心疼樱樱,但她确实没有你长脸,问题是情势会变,人更会变,眼看着家里一落千丈,我能怎么办”

    “你知道痛苦的滋味吗”他问,“知道孤立无援什么感觉吗你一个被我宠坏的大小姐,怕是疼都没疼过在英国享了四年清福,还有什么不满的为家里付出一些又怎么了”

    许肆月很奇怪。

    眼前这个人明明生她养她,是她血缘最亲的人,却一次比一次更让她陌生。

    或许是见过了爱的样子,才格外无法忍受这种让人恶心又苦涩的虚情假意。

    她很淡地笑了笑“我的事不值一提,但我知道有一个人,经过别人忍受不了的痛苦,熬过每一次身体和精神上的孤立无援,孤孤单单尝遍了所有要命的疼和苦,他从来不抱怨,也没有变过。”

    “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好的,”许肆月直视许丞,“所以,你骗不了我了。许丞,是你把我推到雪沉身边的,我感念你这一件事,那套房子就给你留着了,你以后别再找我,要是还敢闹许樱,我就让医生把药给你停了。”

    她恶劣地勾唇,吓唬他“忘了告诉你,这医院是江家的,雪沉也插得上手。”

    说完,许肆月没再看许丞一眼,转身出去。

    顾雪沉却不在之前的位置,许肆月心一急,慌忙去找,许樱拉住她“姐姐你别慌,姐夫说去前面拐角等你,可能是因为我总盯着他看。”

    许肆月审视她。

    许樱摆手“不是贪图美色是那个手环,姐夫他”

    “病了,”许肆月坦坦荡荡说,“但是很快就会手术,一定能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跟我出院回家了。”

    许樱盯着许肆月,眼圈忍不住一红“姐你别哭。”

    许肆月嗤笑“傻子,我哭什么我才没。”

    她飞快抹了把眼尾,刚想离开,许樱又拽住她“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上次在录制片场,我好像又被梁嫣那个绿茶婊给利用了,气不过最近就总去盯她,今天上午她爸被警察带走,她追出来的时候在打电话。”

    “给谁”

    许樱认真复述“她当时离得有点远,我听不太清,应该是这件事是你挑起来的,别以为顾雪沉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沈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早晚”

    她用有限的脑子分析“我想来想去,跟你和姐夫有关,还姓沈的,是那个被迫退出娱乐圈的沈明野吗”

    许肆月眯了眯眼,很多错乱的拼图突然对上边角。

    雪沉特意抹去过自己的童年经历和明水镇的往事,梁嫣虽然可以来骗她,但那些证据和确凿的过往,却不是她一人之力查得到的。

    沈明野被圈子封杀逐出后,恨上了雪沉,是么。

    许肆月无暇多想,准备等晚上再跟雪沉细谈这件事,关键时期,不得不防备一切可能的麻烦。

    她赶去顾雪沉身边,见他站在墙边,还很乖地戴着她亲手给扣上的帽子。

    心顷刻变得软糯无力。

    许肆月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红润愉快,飞扑过去,跟他十指相扣“雪沉,他被你虐得可惨了,我受过的委屈你全都给我讨回来,我们这就回病房。”

    来时的路走到一半,周围不再有人,通向楼的路程安谧寂静。

    顾雪沉停下来,再次俯身把许肆月抱起。

    “你”

    “之前人多,你不让我抱,”他低声说,“现在行了么。”

    许肆月怔住,借着路灯和月色着迷看他的脸。

    她很乖地没有挣扎,糯糯藏进他颈窝里“我不怕人多,谁来看我都愿意,我是担心我老公会累,腿会酸,抱着我辛苦。”

    从前那么多需要掩饰需要口不对心的爱,现在都要最直白。

    她亲了顾雪沉耳垂一下“雪沉,我不在意别人,我只在意你。”

    顾雪沉继续向前走,手臂却在控制不住收紧,下巴绷着,雾蒙蒙的眸子里有了柔光,过去许久,都到了楼外台阶上,他才缓缓给了她一个“嗯”。

    许肆月搂着他笑,她明明看见雪沉耳朵红了。

    进了楼顾雪沉也没放她下来,一直到走出五楼电梯,守在附近的江宴一眼看过来,一肚子要说的话全卡住,心脏要被眼前画面吓裂。

    他愣了一瞬,急吼吼冲过来,情急下什么都忘了,冲口道“许肆月你盼着沉哥死是不是他都病那么重了你还让他抱你你是有多金贵我求你别作了行吗你行行好放过他你把他弄成这样还不满意”

    “江宴”

    顾雪沉声线阴冷,两个字咬得算不上多重,江宴却浑身一抖,从骨头里往外冒寒气。

    沉哥这样好陌生,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迷迷糊糊死过一回了。

    许肆月抚着顾雪沉微凉的后颈“雪沉,他怪我是对的,你先让我下来。”

    顾雪沉双手扣得更用力,眼帘撩起,对着江宴“许肆月没有任何错,听得懂么”

    “听得懂”江宴干涩说,“听得懂听得懂那个沉哥,我”

    他慌慌张张找话题,想把这事遮掩过去,一下子瞄到顾雪沉衣襟里若隐若现的一个小东西,发现熟悉,立马来了精神,亢奋说“哎嘛沉哥,你在哪把这护身符找出来了两年前我陪你上山,你一个头一个头磕到寺庙门口,膝盖都磨破了,就为了给嫂子求平安,结果也没送出去”

    许肆月神经骤然被扯紧,她缓慢转头,震惊地看向江宴。

    顾雪沉冷斥“闭嘴。”

    江宴嘴快,想闭的时候该说的已经说完“就这个样式和味道我不可能认错,今天怎么戴上了给嫂子求的你自己戴能管用嘛”

    许肆月攥住顾雪沉的手腕,硬是从他臂弯里落地,她拽过江宴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江宴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卧槽他又他妈说错话了是不是

    江宴瞄着顾雪沉的脸色,嘴唇抖了几抖,扔下一句“我哥让我告诉你们手术方案定了尽快去跟他沟通再见”就落荒而逃。

    许肆月喘得很急,膝盖上的伤翻了几倍的疼。

    顾雪沉低下头,牵着她要回病房,许肆月扭开脸,哑声说“我,我要去找江宴”

    “不行,”顾雪沉坚持握住她,“晚点再说,先上药。”

    许肆月没有立刻懂得上药的意思,等被迫回到病房,顾雪沉跟护士要来药膏,压着她坐下,摸索着撩起她的裤腿,把她膝弯垫在自己腿上,她才明白。

    顾雪沉手指很凉,他尽力焐热,挤出药膏,仔细点在她剧痛的膝盖上。

    他碰一下,她心底就剜一下,疼得死死咬住唇。

    两年前

    她在英国吞药自杀,侥幸被邻居救了的那一次之后。

    雪沉在国内,原来得知消息了是吗他跪着上过同样的山,为了给她求一个根本送不出去的平安符。

    可那个时候之于顾雪沉,她还是个始乱终弃,在国外换了好多男朋友的浪荡渣女。

    许肆月压下哽咽,暗哑说“你别跟江宴生气,他怪我是应该的,我做错了那么多事,让你背着太重的负担,连你生病都没能早点发觉,都是我”

    “许肆月。”

    许肆月咬唇,忍住泪意,对上他乌暗的眼睛。

    顾雪沉放下药膏,猝然把她拉近,让她坐到他腿上。

    身体紧密相贴,彼此偏低的温度在一瞬交融,缠成足以融化的高温。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许肆月唇角忍不住向下,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顾雪沉揽过她的头“忘了我不是你的错,不爱我也不是你的错,我有今天的结果,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心甘情愿,你对一切不知情,凭什么要被他指责,负起这个责任。”

    许肆月摇头。

    顾雪沉的呼吸压过去“我不委屈,最委屈的人,是一夜之间,被迫接受这么多沉重的许肆月。”

    再多埋怨和发泄她都接受,她都认定自己是最错的人,有太多太多不可弥补的过往,但这一刻,她像被一对遍体鳞伤的翅膀,爱护着抱进了最温热柔软的巢穴。

    许肆月抵挡不住,挤上前跟他放肆拥吻,她咬着他湿热的唇,断断续续问“为什么,世界都变了,别人都变了,只有你还不变。”

    顾雪沉吐息急促,轻掐住她的脸颊,低沉喃喃“别人一辈子要遇见很多人,追求太多事”

    “那你呢。”

    “许肆月,就是我的一辈子。”

    他尾音有些浑浊,睫毛落下,遮住收缩的眼瞳。

    从几分钟之前,太阳穴里隐隐跳着的疼痛就毫无预兆地出现,比过去经历的那些次更快,在急剧地加重。

    又来了,是吗

    不要在她的面前。

    许肆月抱着他,急促说“你也是我的一辈子,雪沉,我们接受手术好不好你信我,肯定会成功我还想和你”

    顾雪沉勉力睁着眼,忽然向外推她“手术方案还没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去找江离,你不是要找他么”

    许肆月被动站起身,心里确实迫切地想去江离办公室,但总感觉顾雪沉不对,她不肯走,想扶他躺下。

    顾雪沉向后躲,拧眉抗拒“现在就去问清楚了再回来,我累了,先休息,帮我关上门,你晚一点”

    他后面几个字已然说得艰涩,筋络隆起的手无法自控地抬起,死死按在太阳穴上,最后能保持平静的几秒,他用尽力气抬起头,迷蒙看着许肆月“月月出去,你听话,马上从这个病房出去别看。”

    别看他,这么不堪一击的丑态。

    许肆月从未见过他发作。

    前一秒还鲜活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秒被蹂躏成尘。

    她僵冷的手重重拍响护士铃,一把抱住顾雪沉,触到的皮肤已经是湿的,短短一会儿,连他贴身的衣服都潮了一大片。

    许肆月止不住颤抖,嘶声喊“江离护士”

    病房外兵荒马乱,混杂的脚步声疾奔向病房,许肆月被几双手向后扯,她明白,她现在没有用处,她不能抓着雪沉影响医生

    但那双手完全脱离控制,像攥着最后求生的稻草,就算死也不能松开他。

    顾雪沉没有了自主意识,惨白得蜷缩在病床上,他那么高,病床那么小,可他痛苦地团起来,只占着窄窄的一条。

    各种仪器连接他的身体,针头刺入他手背,瓶子里的药源源不断混进他的血液,白大褂晃得人眼花,起此彼伏的响声和警示音,扭成一团,去压制那些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痛苦。

    许肆月站在床边。

    他就这么一次一次,在无人知晓的黑暗房间或是角落里,独自熬过来的。

    江离叫了她好几声,见她终于转过目光,才沉声说“这种发作不可避免,但这次我们都在,还不至于到生命危险的程度,只是药物对他的作用很小很小了,后续的疼,他必须要忍过去。”

    许肆月没说话,直接爬上床,把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顾雪沉抱进怀里。

    “雪沉”

    “雪沉,我在,你不是自己一个人。”

    医护们渐渐撤出去,江离还守在一边,连呼吸声都不发出。

    许肆月泪如泉涌,把半昏迷的人搂到胸前,护着他的头,紧紧贴在自己心口上。

    “别怕,很快很快就过去了,等你不疼了,我骑着那次的大机车,陪你去江边兜风,我四年前就答应过你,我记得的”

    “那个江边,有很好吃的烤红薯,其实我从第一次尝到,心里就在想,要跟雪沉一起来可是我那个时候,好坏啊,那么那么想,还是别扭地假装不在乎。”

    “我们都补回来好不好雪沉,我还想去看电影,你都没有跟我好好约会过,要买最甜的爆米花,坐在最后一排,看到一半,我就跟你接吻”

    “看完电影出来,再去找一家小店吃宵夜,我把好吃的都挑进你的碗里,你不爱吃的胡萝卜,都夹给我”

    “我都好久没回瑾园住过了,我想跟你一起睡回那张床上,病床好硬啊,你早点早点跟我回家。”

    “还有生日,”许肆月不断地吻他湿透的额角,恨不能把自己化给他,去抵御那些疼痛,“你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以为我又忘了我记得的,我要给你做蛋糕,亲手做,陪你吃饭,看夕阳,你想要我吗上次我们三天没有出房间,这次更久更久好不好”

    “雪沉,你别害怕,你看看我好不好”

    病房里的灯已经调暗,只剩下床边还有暖色的光源,照着床上黏成一体的两道潮湿人影。

    顾雪沉脱力的手,在昏暗中迟缓艰难地抬起,搂住许肆月的腰。

    许肆月愣了一下,突然迸出哭声,用几倍的力气回抱他,胡乱亲他冰霜似的脸。

    “醒了吗感觉到我了是不是”她含糊不清地问,“还疼吗疼就咬我,掐我。”

    许肆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他破碎不堪的声音。

    “不疼,我没有这么幸福过。”

    在永无止尽的孤独黑暗里,被她紧紧抱着。

    就像那一年初遇,他身在肮脏泥沼,毫无希望地沉沦下坠,是她挥舞着一把小木剑,冲破重围,英勇地站到了他的身旁。

    深夜的病房,许肆月用双手禁锢着她的爱人,嗓子被砂砾划得破乱“雪沉,我们手术,求你别放弃,更别放弃我。”

    他沉浸在最贪恋的怀抱里,灵魂跪在血污上,求神佛让时间停止。

    “好。”

    他说好。

    他想,跟心爱的小月亮,有真正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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