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瓷器一边发抖，一边揉着自己被三尾狐抽出来的可怕的红痕，眼泪巴巴的。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的小鬼会有这么厉害的式神啊，如果不是三尾狐手下留情，他身上的可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红痕了。
虽然依旧很疼。
“就、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们……”青蛙瓷器还没说完，震惊的回头看着房子，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小白，雪女，三尾狐看着委托人家，面色凝重。
纲吉同样也是一脸凝重。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隐约感觉到，屋子里面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纲吉大人，恐怕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小白的声音也不像平常一样，多了一份严肃。
青蛙瓷器没有等纲吉一行人进入，就连忙冲入房间。虽然青蛙瓷器十分阻止纲吉等进入，但是里面的情况已经不需要看就能发现有多严肃的了。
一开始只是站在房间角落里的雨女此时从背后轻轻拥住她曾经的丈夫，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幸福，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背后发凉的诡异笑容。
抬眼，纲吉心里微微一惊。如果说之前纲吉看着雨女，雨女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像是雨后的天空一样，虽然盈满悲伤，但依旧澄澈。
而现在，雨女的眼睛只是一片污浊，美丽的蓝色不复，只有让人感觉到心惊的黑色，里面仿佛蕴藏着数不清的贪念。
“雨女这是……”
纲吉不知道雨女这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是有点分析能力的人都知道，现在雨女这个情况非常不对劲。那铺天盖地的可以说是阴凉的妖气让他非常不舒服。不像雨女之前散发出来的让人感觉清新的妖气，此时的反倒像是泥沼。
就连外面的雨与感觉不一样了，多了一份粘稠的感觉。
“小阴阳师？”雨女抬眼，却没有放开怀中的人。那个人现在已经昏迷了——毕竟只是普通的人类，在雨女这样可怕的妖气侵袭下，昏迷已经算是好的了。
雨女似乎是嘲笑一般的看着纲吉，态度也没有之前那样温和。
怎么回事？
纲吉皱眉。现在的雨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那种扑面而来的可怕的恶意几乎要将纲吉逼退。
现在的雨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
“纲吉大人，请您小心。”虽然看不清小白的眼神，但是光听声音就知道小白现在有多严肃。
同时，三尾狐和雪女也从纲吉身后走出，将纲吉护在身后。
“纲吉大人，雨女这怕是被妖气污染了。”
对，就像是一千年前一样，被那污浊的妖气污染后，妖怪会失去理智，遵循自己心中的欲望。
而且，这样的妖怪，实力一般都会大涨。
小白不能确定，现在的纲吉能不能打败这样的雨女，但是……如果纲吉不打败雨女的话，这个男人，性命堪忧。
“不要阻止我哦，小阴阳师。”雨女捂嘴轻笑，但是那笑容让人心里发寒。
纲吉抿嘴不说话。
“纲吉大人，请您打败雨女吧。现在和雨女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小白的语气稍微有点沉重。
“雪女——暴风雪！”
没有很长时间的犹豫，雪女的暴风雪让雨女连忙退开——如果不退开的话，她的丈夫会因此受伤的。
雨女一旦退开，没有后顾之忧的两位式神火力全开，眼看着就要打败雨女。
“不可原谅。”
再一次受到三尾狐的攻击，雨女微微垂下手，幽幽的说：“你们是想阻止我和我丈夫在一起吗？”
“不可原谅！”
说完，雨女深身上妖气再次暴涨，技能发动，于是所有人都受到了“延迟”的效果。
纲吉此时倒是稍微跑了一下神，虽然受到了这种雨女的影响，可是这种湿润的感觉却莫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雨守——山本武。
同样是雨的属性，同样有迟缓的效果……
就好像是突然间打开了什么智慧的大门，纲吉猛的大喊：“雪女——”
阴阳师与式神间本来就有契约联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心意相通，雪女瞬间就明白了纲吉的意思。
于是，在雨女再次发动技能时，雪女抓住时机使用暴风雪，把雨女冻了个结结实实。
雨女：……，我还能说什么？
青蛙瓷器在旁边急得跳脚，但是对于如何解救被冰封的雨女却是毫无办法。先不说他的妖力本就不强，根本没法融化坚冰，他也不可能去求纲吉，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纲吉大人。”
把雨女冰封了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关于雨女为何突然黑化，纲吉确实摸不着头脑。
“嗯？这是……”男人一脸震惊的看着房间正中央的冰块，以及被冰封的雨女。
纲吉正在苦恼怎么跟男人解释这个问题，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等等……您可以看到吗？！”
纲吉可以说是非常震惊的了，他记得一开始男人应该是看不见的呀！
男人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只觉得突然间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然后屋子里变得阴暗，似乎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抱住了他，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接着被冻醒，然后就看到房间里面这个巨大的冰块儿，以及里面的妖怪。
那应该就是最近困扰他的妖怪。但是很奇怪，男人一点都不害怕这个妖怪，相反，他觉得这个妖怪非常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不只是这样，对于这个妖怪，他甚至有点亲近的感觉。
“她是……”
男人忍不住靠近那冰块，却被瘆人的寒意逼退。
“很抱歉，能不能解开她的……我，想和他说几句。”
纲吉皱眉，万一解开了再次伤人怎么办。
“没事的，纲吉大人，现在雨女应该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应该可以好好谈话了……”大概是看出了纲吉的为难，小白扭头询问雪女。
“那……就拜托你了，雪女。”
雪女微微仰头，然后那股瘆人的寒意缓缓退散，雨女身上的冰也渐渐消融。
“啊，我刚才……”
眼瞳重新变成温润的蓝绿色，雨女按压着额角，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夫君……？”
看着面前走进的男子，雨女迟疑着，小心翼翼的呼唤。
“啊，我不是你的……”男人有些窘迫——突然被一个妖怪，还是容貌秀丽的妖怪喊做“夫君”，谁都不适应吧。
但是从心底上将，男人却觉得这个称呼非常熟悉，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样子。
缓慢上前，雨女轻轻捧住男人的脸，仔细地瞧。她的手常年冰冷，现在男人脸上的温度可以说是滚烫，烙得她手心发疼，可就算这样，她也不忍放开。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雨女不傻，她能猜出来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被捧住脸，男人下意识抖了一下——雨女本就属寒，更是常年身体冰凉。雨女的眼睛里满是不舍，那样的神情就仿佛是准备诀别。
后来发生了什么，男人有些记不太清，唯一记住的，好像也就只有那一句话——
“愿君安好。”
****
虽然说是解决了这次委托，但是纲吉一点都不开心。
雨女离开时悲伤决绝的眼神，在背后一直默默注视着雨女的青蛙瓷器。
刚刚开始接触妖怪，纲吉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事——
人妖殊途。
小白默默跟在纲吉身后。人妖殊途这种事，小白本来没想让纲吉知道的。不管是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友情也好，人与妖之间，本都是不该存在的。
人类生命何其短暂，对妖怪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但是与人类相处过程中，那产生的羁绊，感情，却会深深的刻印在妖怪的生命中，像是凌迟一样，一刀一刀剜着恢复寂寞的妖怪。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晴明公那样庞大的式神群，现在七零八散。
大家都不想见到对方，见到了就有会回想起那短暂却珍贵的回忆。
纲吉说不清楚现在心里面是什么感觉，好像是酸涩的水慢慢上涨，不经意间弥漫心潭，然后整个人都伤感起来。
雨女的感情。青蛙瓷器的感情。
他才十五岁，这些东西他并不是非常能够感受。可是天生就拥有超直感以及比旁人更浓烈的同理心的纲吉，却依旧为他们悲伤。
“纲吉大人，您要是再不快点，小纸式们做的饭可就要凉了呦。”轻飘飘的提醒纲吉，小白眯起眼看着纲吉明显愣住的样子，虽然一只狐狸也看不出来小白的情绪。“而且，今天为了庆祝纲吉大人完成委托，小纸式做的菜都非常丰富哦。”
“啊！”
没有追上拔腿就跑的纲吉，小白只是静静看着纲吉逐渐远去的背影。
雨女没有说错，纯净的灵魂，血脉中无尽的罪恶，都是妖怪最喜爱的。
还有那丝毫不逊色于晴明公的强大灵力……
小白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然后化作白色光点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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