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无意中听到了哥的秘密, 倒也没啥意外的,平平常常就接受了。当然了,在他心里哥干啥都是对的。
陶淮南的一切世界观价值观最早都都来自于他哥, 后来又加了个迟骋,所以他们的任何选择和喜好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 没什么可惊讶的。
更何况陶淮南本来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自打上了高中, 陶淮南的生活持续处于一种又放松又紧张的状态里。放松是真的放松,班里氛围太好了, 跟同学们相处愉快,跟迟骋最近也没闹什么别扭。紧张是因为课程确实太紧了, 一科接着一科, 进度都很快。老师们讲话也快, 陶淮南经常还在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其实盲人高考的题会比正常高考简单一些,题没那么难, 这也算对盲人考生的一项优待。盲人考生最大的难度在于题量大, 他们摸题答题都比正常考生费时间,所以大部分盲人考生都答不完卷。
迟骋没给陶淮南降低难度,而且不让他太依赖听书,学习资料更多的还是打印出来让他摸着读, 提高他阅读速度。这就让陶淮南每天神经都紧绷着,既要集中注意去听老师的课, 又要摸大量的字, 也要记很多字。
有时候累得都没精神了,洗完澡就晕晕乎乎地躺下要睡觉。
可虽然很累也从来没跟迟骋抱怨过, 没要求迟骋给他降低难度, 也不怪迟骋对他要求严。
然而尽管陶淮南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 可期中考试成绩还是不太理想。
学校是真的很好,这次不用迟骋给他打盲文试卷,学校直接按正常试卷给他也准备了一套。陶淮南是跟着同学一块考试的,但对他没那么严要求,学校不收他卷子,答不完也没事。
分数出来的时候最令人吃惊的肯定是迟骋,他一个自费考生,压过了班里所有学生,考了个第一。
老师和同学都惊讶,除了迟骋本人之外,只有陶淮南和石凯对此波澜不惊。
石凯说“我早跟你们说了这是个大神,没人信我啊。他来这上学纯属意外,真当我迟哥跟你们一样是人民币玩家呢”
“靠”季楠感觉自己被伤害了,明明都是一个群里的兄弟,这怎么还出来个异军,“我得把他踢出群聊,这不是好学生派来的间谍么。”
“你看他气质上跟咱们也不是一挂的,”石凯看着一群傻子目瞪口呆的样儿,乐了半天,“初中可是我们学校明星。”
不光自费生们意外,好学生那一拨也很意外,彼此间揣着那点竞争的小心思暗暗比着学,等着看第一到底是谁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能是个自费生。
琢磨来琢磨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考报高了
这会儿天已经很冷了,入了冬陶淮南就不好过。
在家里裹着毯子听迟骋给他讲题,鼻子不通气,怕是又要感冒。
迟骋看着他红红的鼻子尖,问他“又冻着了”
“也没有啊”陶淮南每天穿老厚,没人比他还注意保暖了,在家里都穿着厚厚的毛袜子,“就是鼻子不舒服,应该没事儿,你接着说吧苦哥。”
迟骋站起来出去给他煮了杯奶茶,放糖放奶放茶包,煮出浓浓的焦糖色。陶淮南本来考试考得不好,迟骋说话又严厉,正上着火,一杯热奶茶过来顿时就笑眯了眼,满足了。
他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吸溜着喝,往迟骋嘴边递递,迟骋仰头躲开“不喝。”
“香香的,”陶淮南又举着手往高抬抬,“你尝尝。”
迟骋还是躲“你自己喝吧。”
迟骋不喜欢这些甜东西,陶淮南有一次说他就是名字没起好,最初叫“迟苦”肯定不会喜欢甜。
陶淮南自己喝了一大杯热乎乎的甜奶茶,听迟骋把卷子给他捋了一遍,那些做错的题陶淮南老老实实自己又做了一次,这次全记住了。
迟骋讲题的时候向来严厉,讲完才缓和了,捏捏陶淮南的后脖颈,让他歇会儿。
陶淮南把题都听完了,也放松了下来,去了次厕所,回来准备午睡了。
迟骋陪他躺了会儿,陶淮南一翻身过来往迟骋嘴上亲,迟骋没防备就让他亲了,扯扯被子说“被盖好,别乱折腾。”
陶淮南把他手攥住,两只手捏着迟骋的手指玩“你别走啊,等我睡醒。”
迟骋不说话,陶淮南闭着眼睛念叨着“每次我一醒你不在我都有点慌。”
“睡吧。”迟骋拿被子把他裹紧了,陶淮南处在一个暖烘烘的环境里,舒服得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那么冷,被窝里有温度有迟骋,陶淮南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一觉睡得有点累,在梦里一直在找厕所,憋得厉害,好容易找到了厕所又不能用。
他整个人都贴在迟骋身上,一条腿搭着迟骋,在梦里上不了厕所急得直皱眉。迟骋早醒了,看见他时不时皱眉想叫醒他,但感觉到侧腰处的触感,到底还是没打断他。
其实他还是想多了,陶淮南巴不得被打断,睡前那一大杯奶茶让他在梦里憋得快哭了。
等终于憋醒了的时候陶淮南舒了好大一口气,找厕所找得也太累了。
腿动了动,感觉到自己正顶着迟骋侧腰,小小挪动了一下,挪开了。
迟骋问他“醒了”
陶淮南刚想试试迟骋醒没醒着就听见了他说话,咕哝着说“你醒了咋没起来”
迟骋挑眉,睡前说的敢情这是都忘了。
这多难为情,睡着的时候一直顶着人家,迟骋肯定感觉到了。担心迟骋误会他做了什么不正经的梦,陶淮南吭吭哧哧地解释着“我这是尿憋的。”
迟骋“嗯”了声,说他“那还不快去。”
“哦”陶淮南马上坐起来,小脸蛋红扑扑地摸到床脚下去穿拖鞋了。
小哥俩天天一起睡,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男孩子早上起来都有的状态,谁也瞒不住谁。陶淮南偶尔不好意思了就自己噗嗤噗嗤地乐,有时候神经了还轻轻在迟骋身上撞撞,等迟骋要拍他了他再笑嘻嘻地躲开。
睡觉睡起来的状态没什么害臊的,陶淮南在早上向来坦坦荡荡,可其他时间不行。
其他时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难为情。
为了避免这种难为情,陶淮南再也没在群里参与过班里男生们的不正经视频交流会,他们还是时常就在群里发,陶淮南可没敢再点开。
偶尔季楠他们还是会艾特他,陶淮南就假装不知道,不回话。
男生们本来也是逗他玩,就瞎闹。
他们学校跟常规高中还是有点区别,各种校内校外活动组织得很多,不像正常高中只认成绩。
十二月正式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之前的都是薄薄一层很快就化没了。第一场雪之后班里组织了一次踏雪冬游,赶着周末一起去山上,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们也参加了。
同行的还有隔壁班,他们两班是兄弟班,除了班主任不一样,其他配套老师都是一样的。当然走的也并没有太远,就在周边城市的一座小山,上面有个山庄,现在是淡季,没什么游客。
几辆大巴车成一队,每一辆上有一个老师。学生们都是正能闹的年纪,一路上疯得厉害,陶淮南早上起得早,靠在迟骋身上睡睡醒醒,后来被男生们给扯起来让唱了首歌。
他们这一车就是那一小帮玩得好的男生,也是最能闹腾的那一堆儿。他们车上坐的是班主任,班主任这会儿也没了架子,平时端着是为了在学校管他们,年轻的老师其实和学生之间没什么代沟,摘掉班主任的架子也挺能闹的,还指挥着他们这样那样玩。
路面上还有层雪,车开得不快,很稳。
中间服务区停下休息的时候,陶淮南带着帽子下车透了会儿气。
迟骋去洗手间了,让他站在超市门口别动。周围都是他们班的学生,迟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冬天连空气都冰凉,猛抽一口气进肺里能把陶淮南凉得直咳嗽。
迟骋出来的时候陶淮南正被隔壁班一个女生拉着拍照,女生挎着他胳膊,举着手机给两人自拍。
女孩子笑起来都是漂亮的,白色毛线围脖衬着长长的黑头发显得很乖。
连着拍了好几张,女生松开陶淮南,笑得很善良“你长得真精致,睫毛好长。”
“谢谢。”陶淮南也笑着道谢,“我就当是真的了,反正我也看不见。”
“真的啊,”她跟陶淮南说,“没有骗你。”
初中的时候陶淮南跟班里的小姑娘们也都很好,女孩子们像是天生善良,对待弱势人群温和也包容。换到正常男生那里女生们可能主动说句话都不好意思,到了陶淮南这儿就觉得没距离。
陶淮南听见迟骋走过来了,女生也看见他过来了,跟陶淮南说了拜拜。
陶淮南两只手都在兜里揣着不敢拿出来,他用胳膊肘撞撞迟骋胳膊,笑着问“你怎么从来不跟我拍照啊”
迟骋不说话,他向来不爱拍照。
陶淮南笑嘻嘻的“肯定因为你黑,跟我拍显得更黑。”
迟骋牵着他回车上,上车的时候迟骋先上去,再两只手都牵着陶淮南,台阶有点高,怕他站不稳。
车上还有很多人没回来,坐回他俩的位置,陶淮南把手机掏出来,跟迟骋说“我也想拍照。”
迟骋往旁边躲躲,让他起开。
“不起,”陶淮南抓着他胳膊,小声商量,“照一张吧给照一张吧。”
商量了好半天,迟骋架不住他磨人,拿着陶淮南手机给他俩照了一张。拍之前陶淮南还特意把脸凑了过来,差点跟迟骋贴上的距离,笑得开开心心的。
拍完迟骋把手机给他,陶淮南问“好看吗”
迟骋说好看。
“你别骗我,好好看看,”陶淮南把手机往迟骋那边又送送,“真好看吗”
迟骋说嗯。
陶淮南满意了,也不磨人了,后半程都在那儿自己摆弄手机。
陶晓东在店里收拾完东西等着客户来好干活,等人的工夫掏出手机随手一刷。竟然看见他家小瞎子发了条朋友圈。
发了张只有半张脸的照片,他露着一截小下巴,抬得高高的,从嘴唇弧度上看就是在笑着的。旁边迟骋估计没什么表情,但从下巴轮廓这么看也很帅。阳光从旁边车窗透进来,暖洋洋地撒在他俩身上,陶淮南白得都晃眼。
不光有图还给配了文字。
嘿嘿。
陶晓东马上给点了个赞,他们家小瞎子不定得摆弄多半天才能成功发出条朋友圈来,这照片一看就是截坏了,脑袋差点截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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