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黎烨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对话，他现在只有满心的焦急。

    “医生！医生！救救她！”

    训练有素的医务人员赶紧推着急救床冲过去，将黎烨怀里的陈玉华接了下来。

    “病人什么情况？”

    “突发性昏迷，”黎烨顿了顿，一边跟着小跑，一边想着陈妈妈在三年前因为肝癌而引起的各种症状，他继续道：“但是有时右上腹时常有隐痛、腹胀、食欲减退，有时还乏力——”

    “加一个腹部增强CT。”

    ……

    黎烨站在病床外围，看着医生稳中有序的一系列操作，心也跟着落下来。

    他不会觉得刚刚的一切疯狂行为都是小题大做。

    他只是害怕。

    但是，即便肝癌能早点查出来，按照陈妈妈的性子，这么一大笔花费又该拒绝接受治疗。觉得这是老天要带她走，然后笑着面对死亡。

    “叮铃铃……”

    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直到周围的人都转头看他，黎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他自己的手机在响。

    “抱歉，抱歉。”

    黎烨迅速上滑绿圈，接通电话，“喂——”

    “你人呢！一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等你！你这才签约就这么拽——”

    “我妈妈在医院，她突然晕倒了……”

    听到这个回答，那边有点乱，似乎是交涉了一下。

    “最迟下午1点过来，否则就直接赔违约金吧。”周平语气透着话筒传过来，还是显得有些硬邦邦的。

    没等黎烨回答，那边就自顾自挂了电话。

    黎烨看着息屏的手机，将它揣在兜里。

    他看了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妈妈，最后将目光虚投在病床后方不断跳跃的时间表上。

    他不愿意再去做一次开口借钱的事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接工作，获得抽成之后的那30%的钱。

    上辈子，他靠着《素食人生》的爆火，一时间风头无两，很多电影剧本向雪花一样朝他袭来。

    难道这辈子还是要戴着虚假的面具，活在众人的眼光之下？

    他想要自由，哪怕是带着镣铐的“自由”。

    ……

    “刘医生，CT出来了。”

    医生接过护士拿过来的CT，看到肝脏明显的阴影，不留痕迹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位病人家属，准备缴住院费，看CT，看到了肿瘤，等会儿交钱去拍MRI。”

    黎烨看到这本来就已知的结果，心里反倒送了一口气。陈妈妈很快被送入病房。黎烨坐在旁边，给她仔细地掖好被子，然后下楼缴费。

    “叮铃铃……”

    他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后就听到里面咋咋呼呼的声音，“叶子，你怎么回事啊，徐老头刚刚点名了，我给你答了到，混过去了。”

    “喂喂喂你那边好吵，你小子说话啊？不会你被人劫色了吧，兄弟找人给你报仇去。”

    “不是，我开玩笑的。真的啊——？！”

    黎烨不是不说话，他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

    傅恒在得知他要休学的时候劝了他很久，也告诉黎烨可以借钱给他，但黎烨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两人都各自的忙碌着。

    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这样他和傅恒渐行渐远，唯一的联系也只是冷冰冰的节日祝福。

    最后两人的关系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黎烨攥紧拳头，似是鼓起来很大的勇气轻声道，“傅恒，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那边传来板凳接触地面的巨大撞击声，傅恒的语气明显正经了不少，“黎烨，喂说话！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十四楼七病房二床。”

    “等我。”

    说完耳边就只剩“嘟嘟嘟”的离线声。

    好像，就这样说出口也没那么难。

    黎烨缴完费回到病房，感觉等了没多久，傅恒就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

    “我去，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嘘，小点声。”

    傅恒看到躺在病床上被正在接受检查的中年女人，疑惑地问道：“叶子，这谁？”

    “我妈妈。”

    傅恒高挑眉角，“你妈妈你不是——”

    “她是我孤儿院的院长，当然是我妈妈。”黎烨说。

    “哦哦哦，缴多少钱，我给你付了。”

    “住院费我刚刚交了，但是手术费我可能暂时钱不够。”

    傅恒并没有问陈妈妈是什么病，而是说道：“是兄弟不欠了钱，记得喊声爸爸就行。”

    黎烨心里泛着酸，暗骂自己傻｜逼，为什么上辈子要为了所谓的自尊放弃这么个兄弟。

    他一把揽过傅恒，然后狠狠地抱了一下，“我替我妈谢谢你。”

    “没，没事。”傅恒有些无措的挠挠头。

    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罢了，从小他就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小事。

    “借多少，我到时候转给你。”

    “行，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一下。”

    “嗯？”

    “我签了公司。”

    傅恒一听，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叶子，可以啊！才大二就有公司抢着要你了。”

    他朝黎烨眨眨眼，问道：“是龙腾巫科南盛高科？”

    “炙火娱乐公司。”黎烨说。

    傅恒仔细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公司的任何印象。

    “还有这公司我只听过风扬娱乐公司。”说到这儿他才意识到，这个公司名字里带了个娱乐。

    “你一A大计算机系的学生好好的前途不要，进娱乐公司干嘛？”

    傅恒越说越觉得不对，“不是，有什么隐情，你给兄弟我说说。”

    “童话孤儿院缺500万资金，我就签了合约，那公司同意借钱给我，我给他们打五年工，当明星抵债那种，要不然赔违约金。”

    “多少？”傅恒问。

    黎烨躲避开他的视线，“五千万。”

    傅恒沉默了半许，刚想说话就被黎烨打断了。

    “不要你帮我还，你帮我妈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黎烨了解傅恒的性子，也知道五千万在他眼里也没啥，就是一辆车的钱。

    傅恒沉默了半天，上前一步抱了抱他，“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什么，合同给我，我找我小叔的法务给你看看，我叔最疼我了，虽然平常跟阎王似的，吓死个人。”

    “你小叔？”黎烨问。

    傅恒说他小叔的时候，一脸崇拜，“嗯，他很厉害的，虽然平常凶死个人。”

    黎烨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嘴。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一月十日，是B市近十年来，发生最大车祸的那天，他从上辈子是目击者之一，所以时间和地点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拍完《素食人生》后，才从山里出来，连上网，知道傅恒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

    傅恒的小叔因为东环高架的那场车祸，一直保持植物人状态，直到他死，都没有听过他醒来的消息。

    黎烨连忙拿出手机，上面显示：九点四十二分

    傅恒感觉到他明显紧张的情绪，他咽了咽口水，“叶子，咋，咋了？”

    黎烨缓过神来，双手攥住傅恒的手腕，“给你小叔打电话！不要上东环高架！”

    “什，什么？我小叔家在昌盛小区，去公司不经过东环高架的……”

    黎烨直接打断，他直直地盯着傅恒的眼睛，“恒子，信我，之后你叔叔骂你，我给他赔罪，我不是疯子，恒子，你信我。”

    傅恒看他这样，不敢耽搁，心脏也跟着紧张地剧烈跳动。

    他拿出手机，一咬牙拨了过去，“嘟——嘟——嘟——”

    “黎烨，我小叔不接。”

    黎烨看着越发接近事故发生的时间，也有些急了，“再打！”

    傅恒又拨过去。

    黎烨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秒地跳，心脏跳的就像是被抛高的空竹。

    “不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傅恒在听到话音的第一秒，条件反射性的原地站直。

    黎烨直接夺过电话。

    “哎！黎烨——!”

    黎烨捂住他的嘴，不管三七二十一，讲了起来，“我是恒子朋友。听着，想活命就避开东环高架走，那里会发生车祸，从松淏路绕行！”

    说完就挂了电话。

    傅恒颤抖着手，接过电话，“叶子，我完了，我会被我小叔削死！”

    黎烨心想也解释不清，索性没在说什么，只道：“恒子，你信我。”

    *

    傅远听到被挂电话的“嘟嘟”声，被气笑了，但是刚刚那声音似乎是撞到他的那个男孩儿。

    “肖四，走松淏路。”

    “二爷，走那边会迟到——”

    “我倒要看看傅恒的朋友能玩什么把戏。”

    肖四不明白，但还是执行命令。

    “把广播开了。”傅远道。

    肖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二爷为什么这么异常，又是调查又是莫名听信建议选择绕行。

    大概过了三分钟，突然插播一条新闻。

    “听众朋友们，请选择绕行东环高架，现发生一场严重的车祸，请在路上的车辆主动给消防和救护车让行……”

    傅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二，二爷……”肖四带着些许颤音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我知道。”

    说完，傅远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但是却被直接挂断。

    傅恒看着黎烨无情地挂了电话，他心都跟着凉了。

    “叶子……，你这是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