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抬抬手臂就感觉一阵酸痛,特别是右腿,针扎般的疼痛蔓延了整只小腿。阮如鸢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抬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线,缓缓睁开了双眸。

    周围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像是身处一个洞口里面,洞口不大,进深约莫十米,开间不过四五米的样子。

    阮如鸢艰难的打算撑起上半身,刚坐起一半,便牵扯到了身上细密的小伤口,连带着酸痛的肌肉,她只好又躺了回去。

    外面的雨好像已经停了,洞穴里被生起了一团火,阮如鸢探了探手,暖烘烘的。

    “你醒了?”

    警惕地朝洞口外望去,逆着光,阮如鸢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伸手朝身边摸了摸,将一支木棍紧紧地抓在了手里。

    门口的人起身走了进来,看清那人的样子后,阮如鸢微讶地松开了手里的棍子。

    “怎么是你?”

    秦霄凌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那你还想是谁?”

    先是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而后秦霄凌又伸手摸了摸支在一旁的衣服。阮如鸢这才发现,那火堆旁烘烤着的衣服竟是自己身上穿的。

    那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又是什么?

    “衣服还没干透,等再烤烤就能穿了。”

    阮如鸢拢了拢盖在身上的外套,见秦霄凌看向自己,连忙将视线挪开,盯着一旁的火堆,嗫嚅道:“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秦霄凌用一根木棍捅了捅火堆,顿时燃得更旺了些,不免好笑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你的衣服沾满了泥,全身都湿透了,又还受了伤,穿着湿衣服会很难受的。我也没有衣服换给你,就只能先用外套盖一盖。”

    听到这里,阮如鸢这才转过头去看了眼秦霄凌。只见对方身上单穿了一件薄款的体恤衫,袖口被挽到了手肘的位置。

    “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啊?”阮如鸢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自己现在躺着的稻草垛,还有身旁的火堆,整个洞穴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从山上摔了下来,右腿应该是骨折了。我顺着山坡滑下来找你,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当时还下着雨,我只好背着你找躲雨的地方,幸亏找到了这里,不然今晚可能就得睡在荒郊野地了。”

    “你……”阮如鸢语塞,摔下山坡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秦霄凌急迫的神色,以及对方奋不顾身奔向自己的身影。

    “其实你没必要非得下来的,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明明可以先下山,然后再找救援队?”秦霄凌敛了敛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如果今天我真的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山沟沟里,我一定会后悔的。”

    这是阮如鸢第一次见到这么认真的秦霄凌,认真得仿佛让她心里那道尘封了二十余年的枷锁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

    “老大!阮科长!”

    “师姐!秦队!”

    “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啊。”郑暖朝四周扯着嗓子叫喊着两人,哽咽道。

    “这么晚了,山里温度骤降,如果不赶紧找到的话……”后面的话庞寅没再说出口,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果在这山里头过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郑暖蹲坐在地上,埋头啜泣道:“如果上山的是我,如果师姐留在村子里验尸,她就不会出意外了。”

    余淼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拍抚着后背安慰道:“不怪你。再说了,有老大在呢,阮科长不会有事的。别哭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再找找。”

    ……

    “还是不行吗?”

    秦霄凌举着手机来回走动着,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没信号。手表好像也摔坏了,不知道老鹰还能不能查到我的定位。”

    阮如鸢轻叹了口气,她的手机早在摔下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了。

    “怕吗?会不会有点黑?”

    阮如鸢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摇了摇头。

    秦霄凌略微松了口气,“今晚得在这洞里过夜了。”

    阮如鸢嗯了一声,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保存体力度过这艰难的夜晚。

    一阵咕噜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阮如鸢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

    秦霄凌捂着嘴转过身去偷笑了一阵,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掰了一小角后,将剩下的都递给了对方。

    阮如鸢摆了摆手,“一人一半就行。”

    秦霄凌一口吃下那一小块,将剩下的塞进对方手里,“我不饿,吃一点就够了。”

    整块压缩饼干不过巴掌大,秦霄凌掰下来的那一块也就胡豆大小。

    阮如鸢实在是饿急了,她不像秦霄凌那样受过训练,再加上受伤后体能消耗很大,两三口就将剩余的饼干一扫而光。

    “等熬过今晚就好了,救援队的明天应该就能到,到时候咱们就能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霄凌时不时地往火堆里添上一把树枝。阮如鸢躺在干草垛上,身上搭着秦霄凌的那件风衣,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秦霄凌一边注意着火势,一边不忘关注着阮如鸢的状态。

    其实说到底,秦霄凌自己也不清楚明天救援队的人能不能找到她们。山里很潮,雾气蒙蒙的,秦霄凌就算是点了烟也很难被外面的人察觉。白天她在周围看了看,附近没有可以饮用的水源,也没有能用来充饥的果子。过这一夜还好,要是再待上个两三天,光是没水喝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她还能往远了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路,再不济能找到条溪水也是好的。

    可问题是阮如鸢的腿受了伤,走不了路不说,她这种状态更需要纯净的水源。

    秦霄凌正发愁着明天要不要走远一些看看有没有溪水河流之类的,突然听见了阮如鸢那边传来了一阵嘤咛声。

    阮如鸢紧皱着眉头,拢紧了身上的风衣,浑身打着寒颤,嘴里模糊地念叨着冷。

    秦霄凌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略微有些发烫。

    许是骨折引起的发热。

    “阮科长?如鸢?”秦霄凌轻拍着她的脸颊唤道。

    阮如鸢不适地朝她怀里钻了钻,嘴里依旧不停地喊着我好冷。

    秦霄凌只得将她连同干草垛朝火堆的位置移了移,随后躺在了她的另一边,伸手揽过对方。

    阮如鸢感受着对方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也抬手搂紧了秦霄凌的腰身,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了对方的身上。

    秦霄凌心疼地抚顺着对方搭在身后的长发,心里暗戳戳地打算着。

    ……

    程茵茵快速地在一个个文件夹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程总,已经很晚了,明天上午跟光盛的黎总还有一个视频会议,您要不早点回家休息吧。”秘书一边整理着程茵茵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不忍地提醒道。

    程茵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程茵茵瞥了眼来电提示,微讶地按了接听。

    “桃姨,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阮桃来不及寒暄,急迫的问道:“茵茵,你知道如鸢现在在哪儿吗?我已经快一整天联系不上她了,她是不是跟着队里去了什么很危险的地方?”

    程茵茵听完,连忙安抚道:“桃姨您先别急,如鸢她是跟着队里去一个岛上出现场了,兴许是岛上信号不好,也可能她忙着工作没接到您的消息。”

    “这样吧,我试着联系她一下,您先安心等消息,联系上了我叫她给您回个电话好吗?”

    程茵茵挂断电话,先是给阮如鸢拨去,可无论她怎么打,电话那头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无奈之下,她又给在市局里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询问消息。

    “阮如鸢?你是说法医科的那个阮科长?”

    “对对对,就是她!我联系不上她,担心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几秒,犹豫道:“那个,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她跟刑警一队的秦队长从山上摔下去了,救援队的人找了一下午都还没找到。你也别着急,会没事的。”

    后面的话程茵茵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一会儿,阮桃的电话又来了,程茵茵收拾了一下心绪,故作轻松道:“桃姨,我问过局里的朋友了,如鸢她,她现在还在岛上呢。对,岛上信号太差了,手机根本收不到消息。嗯,放心吧,如鸢她没事。”

    “程总,您还好吗?”

    程茵茵摆了摆手,“帮我联系一下,明天一早我就要出海。”

    ……

    天已经大亮,阮如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一觉她睡得无比的踏实,就好像自己身处一个特别温暖的怀里,那种难得的放松和心安是她这么多年来都未尝感受到过的。

    阮如鸢坐起身,昨晚的那团火堆已经熄灭,还带着阵阵余温。

    “秦队?”

    洞穴里没有秦霄凌的身影,阮如鸢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应答。

    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阮如鸢提高了嗓音又唤了几声。

    “秦霄凌?!”

    洞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却依旧没能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她,走了吗?

    原本因为昨晚那个怀抱而重燃一丝希望的阮如鸢,此刻像是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整颗心都跌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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